傅靳旸一番推敲后,猜到了叶霓棠和沈拾凝可能被宋芷烟掉包的事。
“难怪她那么像长公主了。”
他着人喊来宋芷烟,乌沉沉的眸子盯着她的脸,轮廓上还真和沈拾凝有几分相似。
宋芷烟被他看的发毛,小心翼翼地问,“傅大人,你找奴婢有什么事?”
“奴婢?这里从来没有人把你当成奴婢,你为何一直自称奴婢?”
傅靳旸捏着茶杯,慢悠悠的问她。
宋芷烟心神一慌,很快又稳住了,她知道傅靳旸心机深沉。
无论今日这番试探有何目的,她都不能露出马脚。
她谦卑回道:“我们是平头百姓,在郡主和大人跟前,不敢自称我。”
傅靳旸闻言,喝了一口茶,淡淡的语气里,藏着一丝蛊惑。
“既然是平头百姓,就不该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一旦被人发现,就是万劫不复,
其实,阿凝她也很可怜的,
她和世子出生后,因身体比世子好,别人就说她在长公主肚子里抢走了属于世子的那份荣养,大家总是带着责怪的态度去对她。
她自幼不得爹娘之爱,还未及笄,就流浪在江湖上,为了讨好她母亲,在这贫瘠之地苦苦熬了三年,
唉,这眼看着就能收获功与名,如她母亲那般受天下人敬仰了,如今,全被你女儿抢去了。”
他如唠家常一般说着,然宋芷烟不是真正的村妇,怎会上他的当。
她浅浅回应,“傅大人说笑了,我家棠儿不过是听到郡主被抓来救她的,
如今帮着练兵,也是作为大峪百姓,为国出一份力,没有抢郡主东西的意思。”
傅靳旸掀起眼皮,意味深长睨着她,“没有就好,你下去忙吧。”
“是。”转身离开的宋芷烟,面色慢慢变冷。
那些东西本就是阿凝的,谁也不能抢。
又过了三天,大雪停了。
整个北荒的温度降低,阵法练的差不多了。
叶霓棠带着新兵们练习射箭和投掷。
萧弑派程明送来了衣食物资,还有他请叶霓棠帮忙检测的头发。
他把整个朝野上下的文官武将,包括他们家人仆人的头发全送来了。
叶霓棠看着每个纸包里的头发和它们对应的主人名字,忍俊不禁。
他这是想清洗一遍大峪百官啊。
除了百官的,他还把皇帝皇子和皇亲国戚们的头发,也全弄来的,唯独没有他自己的。
其中一家四口拿来的头发,没有名字,只用符号代替了他们的名讳。
但要求她查清四人之间的血缘关系。
叶霓棠也不想知道他们是谁,偏偏其中一个符号上的头发,经她查了dNA后,根据数据猜出是沈沐臣的。
另外两个符号上的头发,正好是他生物学上的父母。
那应该是他母亲萧元瑛和他父亲沈溦的。
还有一个人的头发,和他有百分之二十的相似度,应该是他的堂姐妹。
她根据沈家众人dNA推测,他这个堂姐妹是他五伯沈濯的孩子。
沈濯她听红珠说过,是个极其会做生意的商人。
他带着家族子弟们,把大峪的好东西,通过商队运去东昭南靖和西漠那边的国家。
然后又把那边的好玩意运回大峪,赚的钱,用富可敌国都不够形容的。
不过,最让叶霓棠震惊的是皇室血脉。
特喵的,她竟然查出当今皇上萧泽舜和长公主萧元瑛不是兄妹。
他也有北雄人百分之六十的基因,他的皇子皇女们,除了没检测过的萧弑外,全都有北雄人的基因。
整个傅太师一族的血脉里也全有北雄人基因。
萧泽舜是傅太师的儿子,和萧家皇室没有半分关系,和陶皓庭也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萧璟玹不是月贵妃陆月窈生的,而是含有三分之二基因的北雄人的种。
从dNA数据看,他娘是北雄人。
五皇子就更有意思了,他有四分之一的北雄人基因,四分之一的大峪人基因,剩下的二分之一是他母亲的未知名基因。
也就是说,他母亲不是北雄人,也不是大峪人。
只有皇上的另一个妃子韩慕柔和她的一双儿女,没有被替换。
是实打实的她和皇上生的孩子。
宫中还有五个宫女,两个太监是纯纯北雄人。
好家伙,北雄人是想从根上,把大峪江山换成他们自己的呀。
这么大一个惊天秘密,怎么就让她知道了。
叶霓棠瞬间有点慌,根据长公主和几个皇亲王爷及子嗣的dNA来看,他们才是正宗的萧氏皇族。
当今皇帝和他的儿女们,全是傅家血脉。
鉴于萧弑体内也有北雄人基因,哪怕他不知情,也改变不了事实。
这个结果,毫无疑问,她不能告诉他。
他皇帝爹是傅太师儿子一事,她也不能告诉他。
至于傅靳旸,他和萧璟玹一样,也有三分之二的北雄人基因,他们现在的母亲,都不是他们的亲娘。
朝中那个一直给皇上炼长生不老丹的忘尘仙师,宫中男妃姬洛,还有八个宫人三个舞伶都和萧璟琈的母亲一样,是未知名基因。
这应该是哪个国家派来祸祸大峪朝廷的奸细了。
朝中其他大臣,也有不少人含有北雄人基因和一些未知名基因。
另外,还有一些孙子是爷爷的种,侄儿是叔叔的孩子,嫡公子和庶出兄弟被掉了包,小姐和丫鬟身份互换了……
反正是乱象环生。
叶霓棠捋了好久,才把所有人的血脉关系捋顺。
她用电脑存储下来,然后打印一份,放在空间里。
至于给萧弑的,只告诉了他,朝中大臣和宫女们有哪些人含有北雄人dNA,哪些人是未知名基因。
其他的乱象,她没有说。
毕竟不碍她利益,她没必要抖出别人的黑料。
不过,皇上是傅太师儿子一事,她肯定不会对他说。
即便说,她也只能和长公主说。
想到长公主,她不禁唏嘘。
为了自家哥哥能当上皇帝,她付出那么多,不想竟是为了她憎恨的北雄人做了嫁衣。
如今,整个大峪,只有她是最嫡亲的皇族,也是最有资格做皇帝的人。
嗯,她要不要帮她一把,让她报仇雪恨呢?
三天后,程明拿到她检测后的结果,看到武安侯府四个人的关系,不由的瞳孔一震。
难怪郡主和武安侯那么像,她竟是那个放荡的沈五爷的孩子。
宋芷烟她还真够坏的,把和五爷苟合的孩子,换给了长公主,害得叶姑娘一个金尊玉贵的郡主,受了那么多苦。
“怎么了?”对上程明瞄过来的怜悯目光,叶霓棠蹙起眉头。
“没,没什么,”程明的语气眼神都比以前恭敬多了,“多谢叶姑娘,我这就把消息送去济峡关给主子。”
“嗯,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她还没有去北雄探查时,铁弋就告诉过她,萧弑带人去了东昭,和他们商讨共同对敌的事。
想来,他们应该能搞定去往济峡关的二十万北雄兵。
程明躬身回道:“那边一切顺利,主子知道你挂念他,定要开心好久。”
主子本来要亲自来看叶姑娘的,结果遇到济峡关遭袭。
他不得不放下儿女情长,隐瞒身份后,去了那边。
“挂念他?你想多了,没那闲工夫。”
叶霓棠嫌弃的摇摇头。
不管她见到的萧弑,是不是真的萧弑,如今能肯定太子不是真的皇族了。
若这些秘密被曝出,跟他混的人,铁定惹一身骚。
今后,还是离萧弑远一点才好啊。
程明在她怪异的眸光里离开了。
次日,一封紧急求救信,从东而来。
是济峡关遭到大批北雄兵进攻,守将阵亡,请求支援的信。
陶皓庭傅靳旸沈拾凝和副将们齐聚议事厅,把叶霓棠也喊去了。
陶皓庭神色肃穆,“济峡关一旦失守,他们直取平州,攻进京城,就如履平地,我们不能袖手旁观。”
傅靳旸依旧坐在轮椅上,“陶将军说的对,不知各位打算怎么支援?”
陶卓煜站起,“我带五万兵去帮忙。”
他现在是一刻也不想看到沈拾凝腻歪傅靳旸的场景,只想离得远远的。
其中一副将不赞同道:“不行,我们陶家军满共就十万人,万一北雄人来到我们这里,剩下那五万人可不够守城的。”
另一副将说:“不还有八万新兵吗?叶姑娘把他们训练的那么好,让他们去支援济峡关。”
“他们没有上过战场,还是我们陶家军去。”
“陶家军不能离开。”
一群人闹哄哄的吵了起来。
“好了,都别吵了,”陶皓庭冷声呵止住他们,目光落到叶霓棠身上,“棠儿,你怎么看?”
叶霓棠捧着自己的保温茶杯,喝了一口灵泉水泡的毛尖茶,才出声,
“北雄兵先攻打了最难攻的济峡关,只怕是调虎离山之计,等陶家军离开后,他们定来攻打邬野关,
那些新兵练的再好,都不如上过战场的陶家军,我觉着,还是新兵去帮济峡关吧。
想来济峡关应该不止向陶家军求助对吧,
腈州那边肯定也有人过去帮忙的,我们这边就算去的新兵,也不会影响什么大局的。”
副将们听了她的话,纷纷赞同的竖起大拇指。
“棠丫头,你分析的没错,腈州那边的兵比我们多出一倍,足够解济峡关之围。”
“还有东昭,他们好意思看着北雄攻打我们不帮,今后他们被北雄人欺负,我们也隔岸观火。”
“叶姑娘果然配的上军中将士对你的美誉,”傅靳旸笑望着叶霓棠,
“那些新兵都是你带来的,也是你训练出来的,我带朝廷,暂封你一个先锋之职,由你和赵校尉带领新兵去济峡关支援他们。”
他说的诚挚客气,看不出一点恶意。
但叶霓棠知道,他是想把她赶离陶家军营。
他利用沈拾凝对他的爱,各种作妖,却不想沈拾凝也用爱把他困在宅子后院,让他束手束脚。
并且,这几天陶皓庭也是密不透风的监视着他,让他不敢离开大营。
所以,把她支走,沈拾凝就不能一直守着他了。
他也有了出门的理由。
叶霓棠笑意深沉,正要出声怼他,沈拾凝先一步道:“傅大哥,这先锋的名头太小了,阿棠如何管的了那么多的人啊?干脆封她个左将军吧,往后也方便她领军练兵呀。”
陶皓庭精明的眼里,噙着笑,“郡主此言有理,棠儿那些功劳上报朝廷后,够封个左将军之职了,傅监军,就照郡主说的这么办吧。”
傅靳旸十分不愿意,可一屋子人都是这么想的,他只能颔首应下,
“官职赏封需得圣上下旨才行,要不这样,先辛苦叶姑娘帮郡主代几天右将军之职,等傅某回京,亲自向圣上禀明叶姑娘功绩,再做封赏如何?”
他这话,让其他人无可反驳。
即便是将领和监军能先给有能力的士兵封个官职,那也只是临时的。
想要正式官身,还是得把功劳报给朝廷,由朝廷和皇帝审核后,再根据功绩封官发印。
叶霓棠对做官这事,完全没兴趣,她只需要一个离开的借口,好给傅靳旸行动的机会。
“都是为了我们大峪安危,让我做什么都行,如今事情紧急,我就不耽搁了,明早出发。”
等她说完,沈拾凝把自己的军符送给她,“保护好自己,我等你回来。”
“嗯,”叶霓棠拿过黑色玉牌,把那本阵法彩图书给了她,“这本书除了你,不可给外人看。”
“阿棠……”沈拾凝望着书很惊讶,军中都说叶霓棠把这本阵法书宝贝的不得了,她怎么就给她了?
“我们是姐妹嘛,打退了北雄蛮子,对我也有好处啊。”
叶霓棠笑着抱抱她,“保重。”
沈拾凝趴在她肩头,声音哽咽,“你要平平安安的回来。”
“好。”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叶霓棠回去后,找到叶家兴,让他跟自己一起走。
至于宋芷烟,不用问她也知道,她不会跟她离开。
叶家兴也知道,他面色为难,舍不得女儿,也舍不得妻子,“我去跟你娘商量商量。”
“嗯。”
叶霓棠又去了杨大山他们几个熟人那里。
经过两个多月的训练,他们的身体较之以前,强健的多。
如今,听到要上战场了,还是不免生出惧意。
叶霓棠拿出几套黑色防弹衣给他们。
到底是她亲近的人,她得给些优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