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霓棠一脸坦然,“胡伯父,当初那事,你们和我一样都是受害者,至于外面那些短浅之人的话,只会伤害那些心智不坚的人,我并不放在心上。”
“能放下才能真正的解脱啊。”
胡允伯欣慰的看着她。
自从叶霓棠在他这陶器坊出事后,他家生意一落千丈。
五个儿子去了三个。
外人都说是叶霓棠败了他胡家运势,可他不是愚昧之人,怎会用一个可怜的姑娘,来为儿子的怪病做借口。
不仅不埋怨,他还十分愧疚。
当初,他们家若留了人在这新窑坊,就不会让那恶徒借他们的房子,对她行了龌龊之事。
她也就不会落了现在的凄惨境地。
因而看到叶霓棠时,他的心总会生出怜惜。
“听说你们家在做香膏生意,我这里的院子不能给你用,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谁家有闲置的院子。”
“多谢胡伯父,”叶霓棠能感受到他的善念,便问起他们家的事,“能否冒昧的问一句,你的儿子是怎么出事的?”
原主记忆里,对胡家人的信息非常少。
不过,来之前,她还是做过功课的。
胡家东家,名叫胡允伯,祖祖辈辈以烧陶为生。
二十多年前,胡允伯去大峪国友邦东昭国学习白瓷烧制,遇到了一个没落了的白瓷窑主。
他把手艺交给胡允伯,也把自己唯一的女儿嫁给了他。
一直想学白瓷手艺的胡允伯,几乎没有考虑的就答应下来了。
等他学会白瓷烧制手艺,那窑主把瓷窑卖了,让胡允伯带着他女儿和钱回了大峪国再成亲。
胡允伯是个守信的人,而且他的夫人面容俏丽,他也喜欢。
两人回来后,就成了亲。
婚后两人一直在造娃,生下大女儿胡箐禾后,一连生了三个女娃都夭折了,后来生了五个儿子,每个都精心养护着。
却在最近这四年,意外死了三个,因而外人传言,是原主脏了胡家的房子,坏了他们家的运势,才害的他们家破人亡。
可太多的巧合,就不是单纯的意外了。
叶霓棠觉着,胡家肯定有事。
胡允伯面色一下子颓废好多,想到镇上最近都是叶霓棠救了白娇娘儿子,治好林长河,还救了一个心脏刺入木桩的孩子。
对她由曾经的恨铁不成钢,多了几分尊敬。
“唉,”他先是深深叹口气,“他们从出生起,我的夫人就百般呵护着,不让他们接触外人,可不知道何种原因,只要他们磕破皮肉,就会流血不止,我那三个可怜的儿子,都是摔到头后,口鼻流血不止离开的,现在两个儿子,其中一个没事,另一个则会和哥哥们一样,我夫人买了十多个仆人日夜不停的看着他,才保了他长到了十二岁。”
听完她的描述,叶霓棠一下子就想到了血友病,她凝重问道:“他们是否有皮下青斑,四肢关节胀痛变形,最后连路都走不了的症状?”
“我家大儿子如你说的那般,”胡允伯惊讶的看着她,“你可以治吗?”
望着他希冀的眼神,叶霓棠有那么一丝熨帖,这是第一个相信她会治病的人。
然而对这种遗传病,她真的没有办法,哪怕灵泉水都改变不了基因的缺陷。
不过,她空间里有治血友病的药,能让他们少受一些罪,多活几年。
她怜悯的看着胡允伯,不管这病是谁传下来的,他的女儿就是一个隐形携带者。
哪怕她没有,都有可能传给下一代的孩子。
“胡伯父,你们祖上可有人得过此病?家族中外嫁的姑娘的孩子,是否有这样病例?”
胡允伯果断的摇摇头,“没有,我胡氏族中无论是男丁还是外嫁女,从未有谁家孩子和我儿子这般情况。”
闻言,叶霓棠面色一暗,不是父亲传承下来,那就是母亲喽。
“你夫人的娘家……”
“叶霓棠,你这脏污之人,谁允许你来这里的?”
一声森冷的质问,打断两人对话。
叶霓棠抬起眸子,只见门外走进来一个身着墨绿长裙的妇人,身旁还跟一个穿着天青色云衫的年轻女子。
妇人神色凌厉,气势汹汹,看过来的目光,带着想咬人的怒火。
只是她的妇人发髻里,有一半白发,面色枯黄,眉宇间是浓浓的戾气。
她四肢清瘦,腰腹却高高隆起,应该有八个多月的身孕了。
她身旁的女子,和妇人的五官相似,一身云英未嫁的打扮,二十多岁的样子。
只是秀美的脸上,有一股子散不去的愁容。
大峪国虽不规定女子成亲年纪,但过了二十还没有嫁人的,几乎没有。
她应该就是胡允伯的大女儿胡箐禾了。
还不等她起身打招呼,胡箐禾目中噙着冷霜,大声道:“叶霓棠,你害得我胡家家破人亡,家族百年基业毁于一旦,今日还敢来我胡家地盘,果真没有一点羞耻之心。”
要不是她,她的三个弟弟也不会死。
她们家也不会落到今日境地。
如此不洁不净的女子,哪来的脸,到处招摇过市?
胡允伯看着两人,无奈的神色里,藏着疲惫,望着女儿,愠怒道:“禾儿,不可胡言乱语,这是我们的家事,和叶姑娘无关,你们何苦要迁怒于她?”
外面那些传言,一半来自外人的愚昧无知,另一半来自他夫人和女儿的推波助澜。
他说过多少回不关叶姑娘的话,俩人就是不听,一意孤行,坚持把这怨怒添加到外人身上。
“什么叫迁怒于她?”他的夫人卢氏接过话,用一种近乎阴狠偏执的目光瞪着叶霓棠,“要不是她,我的三个儿子会死吗?我们胡家陶坊会贱卖吗?”
“你为何如此固执,我们的儿子一早就病了,和叶姑娘无关啊,”胡允伯耐心劝解,走向前扶住妻子,“你别激动,我赶走她就是。”
两人相遇时,都还是少年的懵懂时期,卢氏那时不到十六岁,跟着父亲强撑着瓷窑。
他到他们瓷窑学艺时,她和她爹对他关怀备至,
不仅教他东昭国人怎样烧瓷器,还带着他到山里辨认哪些石头,是能烧青白瓷的。
当时,在大峪国,青白瓷器都是进献给皇家使用的,是他们陶坊可望而不可求的手艺。
他学的认真,也感谢父女俩的倾囊相授和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