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霓棠抬首张望了几眼,并没有离开,通过那些人的只言片语。
她得知知县大人那十五岁的儿子,今早跟着同窗出去玩时,肠痈犯了。
“爹,我好痛,救我啊!”
清瘦的少年,在县衙后院的卧房里,疼的满地打滚。
知县裴峰和夫人,望着儿子,急得满头大汗,却也束手无策。
这是他们儿子第二十一次犯病。
只是最近这几次,比以往严重的多。
各家的大夫进进出出,就是无人能治。
“大家都让开,别堵在这里 ,”章安呵斥开那些围观的大夫,“越堵着,他越难受。”
“章老你快给文灿看看啊!”
裴夫人见到章安,一把抓住他手臂,哭的不能自控。
“夫人别急,”章安蹲下,先是安抚道,“文灿,忍一忍,别动,让我看看。”
他是仵作,也是大夫,常常接触尸体,医理知识比一般大夫还要厉害。
对于知县公子裴文灿的肠痈,他也没啥好办法。
裴文灿咬着牙,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可还是止不住的颤抖。
章安蹲下后,柔声安抚,“文灿,你忍着痛,我给你扎针。”
遂又转头,看向身后大夫,“你们快去煎药,加重药量。”
“是。”几个大夫手忙脚乱的往院子跑。
叶霓棠来到县衙后院,挤过人群,到了卧房门口。
大家目光都在知县公子身上,谁也没有注意到她。
看着那个疼的咬破嘴唇的少年。
不用检查,她也能看出他是阑尾发炎了。
听这些人的意思,还不是第一次发作。
如此来势汹汹,应该是慢性阑尾炎吃药不管用后,导致的化脓了。
她来到章安身后,遗憾的摇摇头,
“他的肠子已经灌脓,吃药不管用了,只有破开肚子割了阑尾,才能救他。”
“阑尾是何物?”章安不解,回头一看是她,“叶姑娘,你还没走啊?”
站在她旁边的裴夫人疑惑问她,“你是?”
“夫人你好,我是叶霓棠,也是一名大夫。”
叶霓棠正色介绍自己。
对面的裴知县,紧拧着眉头,因他儿子常常犯病,县城大夫他基本都认识。
这个黑胖的女人,他从来没有见过。
“不知你是哪家医馆的大夫?”
“我是六合镇来的,骆家药铺的大夫。”
叶霓棠说着拿出四枚止痛消炎药,望向知县大人裴峰,“这是我炼的止痛药,裴公子吞下就不会痛了。”
四粒雪白的药丸,在她黑色掌心里,甚是醒目。
章安碰碰她,“叶姑娘,这是知县公子,你不可胡来。”
即便他相信她有几分本事,也不敢让裴公子吃她给的药啊。
“章老,你们认识?”裴夫人以为叶霓棠是听了她儿子的事,自告奋勇来的医者。
现在看来,并不是。
章安站起身,给裴峰和裴夫人行了一礼,“大人,夫人,就是她告诉我用石墨粉让指纹显形的人。”
他刚说完,洪超的声音由远而近,“她也是叶家面馆毒死人的元凶。”
洪超一身捕快衣服,严肃的脸上,带着痛心疾首,和恨铁不成钢的怒火。
“叶霓棠,你当初炼药害死面馆客人,如今又来县衙害知县公子,你想把你弟妹儿女的命都赔上吗?”
这个新来的裴知县,是太子的人,有几分本事
叶霓棠今个要把裴文灿治好了,她想重查叶家一案,裴知县肯定同意。
那他当初参与的那些龌龊就藏不住了。
治不好,害死了裴文灿,他难免落下一个知情不报的罪。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她给裴文灿治病。
叶家案子发生在去年正月末。
在乐源县也是轰动一时的。
至今在酒馆,还能听到叶傻子炼毒害死面馆客人,致爹娘流放的故事。
如今看到叶傻子本尊,那些大夫们,目光纷纷聚焦过来。
倒是裴峰蹙起眉头,姜偃派人来说叶家一案有冤情,让他查一查。
这事他本打算抓了采花贼后,好好研究研究的。
只是没想到叶霓棠来了县城,还教他们用石墨粉采集指纹搜索罪犯的法子。
他打算把此事报给太子,让他推行到大峪国各个衙门,方便他们办案。
但,她炼毒迫害动物一事,也是事实。
让她来治他儿子的病,他是一万个不愿意的。
毕竟上次元朴来,也说起叶霓棠不少荒唐事。
这些事,裴夫人也知道,她面上带着一丝厌恶,“我儿如此痛苦,还请叶姑娘不要把他的命当做儿戏。”
叶霓棠挑眉,瞄了他们一眼,最后看向裴峰,“知县大人,等你敢拿你儿子命赌的时候,去六合镇骆家药铺找我。”
说完她望着洪超,“芙蓉妹夫哥,裴公子这多受的罪,是你给的,但愿裴大人将来不会怨恨你。”
洪超闻言,眼里射出骇人的光,“叶霓棠,你有疯病,不是你的错,但你出来害人,我们就不能容忍了,你若再不离去,我就把你抓起来。”
他这两天也听到姚敏之说她和以前不同了,要不除掉,必成祸害。
他不想害人性命,至于姚敏之会怎么解决她,他就不会管了 。
叶霓棠对他明目张胆的威胁,只是轻蔑的笑笑。
“你说的对,有病的人就该关起来,洪捕头,哦,不对,芙蓉妹夫哥,帮我给芙蓉妹妹问个好。”
当初洪超的弟弟来淮山村接叶芙蓉时,那叫一个俊俏英伟。
听说还是一个日进斗金的商人,可把叶家旺娄巧枝老薛氏高兴坏了。
事后,他们送了不少礼给姚敏之,感谢他给他们找的好女婿,同时也不忘嘲讽原主一番。
后来他们进城找叶芙蓉,洪超说他弟弟带着叶芙蓉去外地做生意了。
反正就是各种理由,不让他们见到人。
实则是把叶芙蓉关在家里,照顾他那傻弟弟。
她真想看看,老薛氏知道洪超找人代替他弟弟娶的叶芙蓉,会怎么做?
又会怎样找姚敏之算账?
洪超听了她的话,目光阴沉。
不明白她是胡说的,还是知道了什么。
他怒瞪着叶霓棠,“你,快滚出衙门,再让我看见你,别怪我不客气。”
“洪捕头,她是我请来帮忙的,你没权利对她指手画脚,”章安挡在叶霓棠跟前,看着洪超是满满的厌恶,“与其对一个女子咆哮,还不如早点去把采花贼抓回来。”
他和洪超住的不远,时常听到他家传来女子的哀嚎声。
他去看过几次,那女子不知是被打怕了,还是喜欢挨打。
见到外人,反而说自己没有被打,还说她男人对她很好。
这让他们这些外人想帮,都找不到理由。
洪超恨恨的咬咬后槽牙,对上裴峰那疑惑的眼神,只得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