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遗漏
六皇子冷哼一声，“那就速速去吧，本皇子就在这里等着你的回话。”
“是是，下官这就去。”
冯大人擦着额头的汗，脚步匆匆，看到门口站着的二人，微微一点头后错身过去了。
青黛叹口气轻声道，“看来当官的也不容易啊！”
沈青瞪她一眼，压低声音道：“你知道个什么？”
还当官的不容易呢，这么大的事，都是当官的办事不利造成的。
屋中的六皇子早听到外面的动静了，扬声问：“可是青黛回来了？”
青黛朝沈青翻了个白眼，忙不迭地快步进去。
“是啊，六殿下，奴婢回来了。”
“秋公子可有什么要交代的？”
六皇子还是习惯了在有人的地方唤妹妹“秋公子”。
“嗯，我家主子让奴婢转告六皇子的，若按照她之前告诉的办法去做，陈州府最近的病人不会增得那么快，可能是有所遗漏的地方，请六皇子派人去排查。”
虽说刚才在门口已正大光明偷听到了六皇子和冯知府的话了，青黛还是如实转告。
六皇子冷峻的脸上泛起淡淡的笑，低低道：“她倒是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轻轻一笑，又问：“秋公子用的新方子效果如何？”
“听说很好，不过，似乎也遇到了什么麻烦？”
六皇子直起腰道：“怎么回事？”
“公子说，若是再这么下去的话，部分药材有些紧张。”
六皇子也想起来，驻守在城外的人是说过，周围几个州府听说陈州府疫病消息后，虽然没有完全按照六皇子的建议来做，但也开始限购药材了，特别是从外地来购买药材的人，都被以各种借口挡在门外。
冯知府已经派人去更远的地方购买药材，只是还没有消息返回。
折返京城报信的人也应该到了，这是如此一往返，时间上就赶不上。
还有城外的人传来的消息，因着雨势一直不减，不少地方的水位还在继续上涨，其他地方虽还没有发生疫病，但是也时刻面临着洪灾的危险。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六皇子捏了捏眉心，只希望京中来人能再快些。
他在让人送回去的信中也写了南边的所见所闻，雨势之猛，河道中水位上涨将及路面等等。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受到重视。
朝堂上那群人，不是所有人都把百姓安危放在心上的。
六皇子所料不错，折返回去报信的人确实已经快马赶到了京城。
朝堂上云武帝面沉似水，之前就有人提过，疫病传播迅疾，到最后很可能不仅仅是一个小村子的事，但是现在猜测落到了实处，心中不是不惊怒的。
还有，南方雨势比京城还厉害，若是到时再发生洪灾，那就是雪上加霜。
但是到了如今，堂下那群人还在为各种争吵。
先是争吵究竟有没有必要派人去，再有就是派谁去。
云武帝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道：“讨论到如今，众位爱卿可想出来什么解决办法了？”
朝堂上顿时一片安静，众人都低垂了头不再说话。
对于疫病，他们的法子就是派大夫送药材，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只是，还有发生洪灾的可能……
那六皇子如今在陈州府中坐镇，听说是不能出城，只能安排驻守在城外的随行人员去办事。
若是发生洪灾。或者像六皇子发给其他州府的建议中所说的，其他地方也有可能发生疫病，那此去前去的人员少不得要担起这个重担。
有的人不免私下里开始腹诽，六皇子看上去一派明月秋风的，这不是在推卸吗？好好的一个皇子，你说你进那陈州府干什么去，派随行的其他官员去不就行了。
朝堂上落针可闻，似乎都害怕不小心的一个动作一个声音，被龙椅上的云武帝注意到，这个担子就落在自己身上。
云武帝看着堂下满眼失望，竟是连个能用的人都找不出来吗？
成国公周元昌往队列中瞟了几眼，心中略一思虑，就要出列。
只是他一只脚才刚刚抬起，就听到队列最前面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道：“微臣原为陛下分忧。”
成国公攸地抬头去看前面，差点没站稳栽倒在地，谢沅！
其他朝臣也都惊讶抬头往前看去，站在最前面的那个颀长高大的身影依旧如平日里一般清风冷月，似乎并没意识到自己此时在朝堂上所引起的震惊。
怎么是谢丞相？
这谢丞相如今已然身居高位了，怎么还要做这种事来博陛下的欢心？
云武帝也不再如刚才一般靠在龙椅上了，他身体微微向前倾：“谢爱卿？”
似是有些不可置信。
他已经做好了朝中几派互相推诿的准备了，还想着今日的朝堂且有得争吵呢，谁知突然冒出了一个谢沅。
“是，微臣愿意前往陈州府。”
云武帝还没说什么呢，后面突然有朝臣道：“万万不可啊，丞相如今是皇上的左膀右臂，怎么让丞相去那等险地！”
成国公闻言转过头去看了说话的官员一眼，眼中满是狠厉。
那人缩了缩脖子，国公爷平日里不都说谢丞相是他们要拉拢的对象吗，怎么帮他说好话，国公爷反而不高兴了。
成国公低下头去，面色铁青，心中暗骂蠢材。
前面谢沅似是不在意，闻言笑得风轻云淡，不急不缓道：“六皇子都能去得，微臣自然也是去得的。怎么，莫非是王大人愿意前去？”
他的眼神落在刚才开口的王大人身上，那王大人只恨不得面前有条地缝能躲进去。
堂中众人心下暗道，六皇子能跟您比吗？
六皇子也就只剩下个明面上的身份了，您可是一朝的丞相，手里掌握的权利，真正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可再没人敢作声了，谁要是阻拦，那不是就谁愿意代替谢丞相去南边吗？傻子才会干呢！
龙椅上的云武帝面色不显，心中却过了千百遍。
若南边再往后真如六皇子所言那般形势危急，怕是只能派个重臣前去，还得是个有能力的重臣，才能控制事态。
只是，派谢沅去？
云武帝暗自嗤笑自己，连自己亲儿子都能派去，到朝廷重臣反倒舍不得了。
这还真是天家无父子的写照了！
“好，那就拟旨，派谢大人前去陈州府。”
堂下众人齐齐道：“皇上圣明！”
云武帝嘴角牵起一抹讽刺的笑，派了别人而不是你们自己去涉险，朕自然是圣明的。
退朝后云武帝又留下几人，商议前去的人员及各项事宜。
主要人员定下了，其他人员就好办了。
待商议妥当，已经是午时过后了。
谢沅出了宫，宫门外他的马车已经停在路边等候多时了。
马车飞快地驶离了宫门，方向并不是皇上所赐的府邸，而是一间不起眼的茶楼。
马车中，谢沅又细细思量看可有遗漏的事项。
却不想，马车突然停住，原来是有人拦住了马车。
驾车的护卫扬声道：“大胆，知道你拦是谁的马车吗？”
外面的声音道：“自然知道，我们家主子想请丞相大人前去一聚。”
“放肆！”
谢沅拦下还要说话的护卫，看向说话人，放在人群中辨不出来的面貌，更兼面无表情。
淡淡道：“你们家主子是谁？所为何事？”
“谢大人去了就知道。”依旧微低了头了头，面无表情。
“本官事务繁忙，就不打扰了。”谢沅依旧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原以为那人还要阻拦，却见他听了这句话后让到了一边，不作任何纠缠，竟是放马车自行离去了。
谢沅心中生疑，却没时间多想。
就在旁边的八方聚楼上，一双眼睛漠然看着谢沅的马车离去，口中几乎没有情绪地道：“果然是谢沅前去。”很是笃定的语气。
突然眼前浮现出一个小小的身影，那人也在那边呢。
心中涌上一阵莫名烦躁，闭了闭眼，赶紧把那身影挥走。
京中发生的事，短时间内还传不到陈州府。
六皇子看着冯知府呈上的调查结果，双眼冰寒。
冯知府在他对面手里捧着茶杯，坐立不安。
都说六皇子脾气很好，他看到的六皇子可不是个脾气多好的人。
自从他来了陈州府，自己就随时胆战心惊，只怕有那里没做到位。
他只要被那双眼睛严肃地盯着，就觉得受不了那威压。
他其实倒宁愿殿下开口骂几句还好一些。
最近染上疫病的患者多为城中劳苦百姓。
有钱有势的人能守在家中，事事按照官府发出的要求来做。
但那些每日靠出卖劳力的人，若是待在家中不出去做工，就得饿死，出门在外，那里有那么多讲究，别提洗手喝干净水什么的，能吃上一口热饭都不错了。
六皇子看完，把纸张轻轻放在桌上，看着窗外的雨半天没作声。
冯知府深吸一口气道：“六殿下，此事是下官等的疏忽，下官已经派人在各处设了洗手处，在各民众聚集的地方撒石灰粉……”
“好，既然如此，就都派人落实到位吧。”六皇子打断他的话道。
冯知府半句话没说完，咽了下口水，才说：“是，下官这次定然派人监督到位。”
原以为要被狠狠教训的，没想到却轻轻揭过了。
不过做事情却不能马虎了，若再被找到错处，六皇子肯定不会放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