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力的靠着,索性就不白费力气了,纵使知道他们很快就会追来,他现在也是有心无力了,浑身上下仿佛是被抽空了力气似得。
此时,阮清跪坐在他跟前,想帮他将后背的箭拔出来,可奈何自己双手被绑着,根本就办不到。
“江添允,”她看着几乎是昏昏欲睡的江添允,声音中带着一丝恳求:“你帮我把绳子解开,我帮你包扎伤口,好不好?”
不光是后背的箭伤,他手臂上的伤口也因为刚才的大幅度动作而裂开了,半只袖子几乎都被血浸湿了。
江添允有些吃力的抬眸看她,眼神复杂,却并没有要妥协的意思。
阮清无奈承诺:“我不会跑的,我跟你保证。”
想来也是可笑,这种话,她竟然跟两个不同的男人说过。
听着阮清的话,也不知道他相信了,还是觉得事到如今,捆着她也没什么用了,他有些吃力的朝他伸过去手。
阮清知道,他这是同意了,她背过身去,让江添允帮她解绳子。
江添允的目光落在她被绑住的双手上,粗糙的绳子已经将她细嫩的手腕磨破了皮,连绳子的一侧都染上了淡淡的血色。
他心头一阵懊悔,用力的去解绳子,平日里本来只需要几秒钟的时间,这一次他生生的花了一分钟。
终于重获自由的阮清活动了一下胳膊,缓缓地松了口气。
“你走吧,”江添允突然道。
阮清愣了愣,转头看向他,对上他一双仿佛释然的眸子,他从怀里,将琴弦递还给阮清,接着:“谢熠储的人应该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阮清看着他,皱了皱眉:“那你怎么办?”
江添允神色淡漠,脸色已经有些苍白了,沉默了良久,似乎都没想出一个让自己满意的答复,他只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言外之意,等死。
阮清终究是于心不忍的,短暂的踌躇之后,她跪坐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朝他跟前挪了挪,一言不发的撕下自己裙摆的一条布,将他还在流血的手臂简单包扎一下止血。
她的手被绑了太久了,已经有些酸痛,光是抬起手,都会控制不住的微微发抖,但她还是小心翼翼的强忍着帮他包扎止血。
看着她手腕上,被绳子磨破皮的痕迹,那铺天盖地的悔意袭来,压的他更加难受了。
“对不起。”
他微微起唇,轻声道:“我不该鬼迷心窍,不该嫉妒成性,害你跟我一起受伤。”
阮清帮他扎好伤口,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只是若有所思的垂着眸,并不接话。
可是突然,他看着阮清,带着一丝恳求和不安的语气问:“你会讨厌我吗?”
讨厌他变得跟谢熠储一样,讨厌他也开始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
听着他的发问,阮清忽的鼻尖一酸,心里很不是滋味,明明大家都不想的,明明都不是这个意思,可还是走到了一步。
只要一想到,好像所有事情她都来不及阻止,所有事情都在往最坏的方向发展,她亲眼看着,总觉得自己能够做点什么。
可是终了,她才发现,自己还是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挽救不到。
渺小如蝼蚁,无力如尘埃,生死皆不对,爱恨皆不能。
眼泪忽的就夺眶而出,怎么也止不住,江添允抬手,想帮她擦擦眼泪,可临近她的脸颊,才发现自己手上满是污秽。
他不想弄脏她,他讪讪的收回了手,靠在树上,只能无作为的看着她哭。
她拼命的摇头,一边哭,一边道:“不会的,我永远,都不会讨厌你。”
对于阮清来讲,不管是江添允还是谢熠储,她并不希望任何一个方出事。
江添允是亲人,就像玉娘和飞廉一样,而谢熠储,是心里爱但是不能爱的人。
听到她的回答,江添允如释重负一般笑了,这一刻,只要她能开心,好像什么都不重要了。
他长舒了一口气,道:“你不必自责,不是你的错,就算没有你,几国联军,一样会来,不为别的,就为了压制谢熠储。”
“他太强了,没有人不忌惮一个有野心的强者,以前,各自安生,是因为没有人敢发动,敢组织,现在有谢瑾瑜为首,他们就只是附庸,到时,就算真的失败了,谢熠储第一个找的,也不会他们。”
“国土纷争,从来不是你三言两语就能左右的事情,很多人,都是有心无力,因为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谢熠储,所以,因果有报,你不用自责,就算结果惨烈了一点,也跟你关系不大。”
阮清听着他的话,心里越发不是滋味,来不及多想,她胡乱的抹了把眼泪,她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蒋徒随时都可能带人追上来。
如果追上来的人是蒋徒,那还不怎么样,可如果是谢熠储,江添允今天指定就是凶多吉少了。
“我会带你出去的。”阮清道。
江添允看着她,没有搭话,只是神色颇为复杂。
可再次抬眼,阮清便瞄见他身后的箭。
“你身后的箭怎么办?”阮清问他。
江添允思量片刻,从怀里拿出一方手帕递给她,道:“摁住伤口,把箭拔出来。”
阮清看着他手上手帕,有些诧异:“我?”
她又不是学医的,更加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万一出了什么岔子怎么办?
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江添允安慰道:“没关系的,这箭并没有伤到要害,手快一些,把箭拔出来,就没事了。”
他说着,已经快要喘不上起了,事到如今,只有死马当作活马医了,不行也得行了。
阮清只得接过他手里的手帕,硬着头皮起身绕到他身后,江添允随手抓起地上的断木塞进嘴里咬住。
阮清屏气凝神,为了让他少受点罪,必须一次就见箭拔出来,这样的话,就一定会用上她全部的力气。
她握住箭身,深吸一口气,手上猛地一个用力,只听“噗嗤”一声,鲜血飞溅的声音直接盖过了江添允吃痛的闷哼声。
将箭拔出,阮清迅速用手上的帕子摁住往外渗血的伤口,心里默默祈祷着,一定要止住血!!
很快,渗出伤口的鲜血就染红了阮清手里的白色手帕,不过好在,没过多久,血似乎就止住了。
阮清喜极而泣:“江添允,血止住了!”
她抬眼查看他的情况,极致的痛已经让他几乎快昏死过去,惊人的意志强迫他硬撑着。
他吐出嘴里的木头,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滴落在地上,只眨眼的功夫就融进了泥土里。
他气息若无,一呼一吸之间,都显得格外的吃力。
这大概真的是箭头上的毒物所致,阮清来不及多想,趁他还有一丝残存的意识,她赶忙扶着他,强撑着站起来。
他身体一大半的重量都压在阮清身上,这让阮清走起路来都有些费劲,可是没办法,她必须这么做。
如果等到他真的完全昏死过去了,别说扶着他走了,她就是用拖的,也未必能把他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