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透过窗户落在整洁的屋内,在地上勾勒出窗框的影子,宁静美好。
十三抱着昨天刚拿到的琴谱,欢快的踩着地上太阳透过树叶间的缝隙落在地上零碎的光阴,哼着前些天阮清教的小曲子,朝着阮清房间去。
今天师傅说好的,要教她新曲子,上一首曲子她只学了七天就回了,这次她要跟快,她想着,如果能够更块,师傅一定会很高兴,一定会再夸奖她。
她站在门外,先是抬起手轻扣了山下门框,可是里头并没有什么声响,她趴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
真奇怪,师傅从来不睡懒觉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想着,她小心翼翼的伸手将门推开,木门的咯吱声,在安静异常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十三走进门,看了看四周,安静的有些可怕,一切都是那么整洁,连床上的被子都好像一整晚没有动过一样。
她心里有个想法,但很快她否定掉了,不信邪一般,一边往里屋走,一边唤了一声:“师傅?师傅你在哪儿?”
然而回应她的,却只有从窗子外吹进来风伴随着树叶摩挲的沙沙声。
她脑子突然“嗡”的一声炸开了,手一松,怀里抱着的琴谱散落在地上,目光在桌上端正摆放的信封上,她不敢相信,师傅真的将她留下了……
江添允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是在十三匆匆忙忙的跑来给他看阮清留下来时。
信中文字并不繁多:
前上一函,谅已入鉴,经此一程,承蒙照顾,感激不尽,肺腑之语不多言,吾知汝心,奈何吾心苍凉,无心风月,莫怪,莫问,莫寻,草率书此,祈恕不恭。
阮清走了。
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他自是不敢相信的,不管怎么说,屠生寨戒备森严,就算她想要走,也不可能没有一点风声。
江添允扔下手里的信,和刚才的十三一样,不死心的跑去了阮清的房间,果然什么都没有。
他找了一圈,最终无力的瘫坐在床上,看着被收拾的整整齐齐的屋子,仿佛她都不曾出现过,可是东西能够被收拾干净,那记忆呢?
这个女人,真是够狠心的,说消失就消失,什么都不要了,她倒是走的潇洒,留他一个独自消化。
江添允还没缓过神来,十三便乖巧的凑了上来,她不哭不闹,只是蹲在地上,仰头看着江添允,问:“老祖,怎么办呐?师傅真的走了。”
稍作冷静之后,江添允伸出微微颤抖的手,默了默她的头,承诺道:“放心吧,我会把她找回来的。”
十三并不接话,只是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
与此同时。
离开屠生寨的阮清踏上了一个人的旅程,路过一家摆在路边的茶摊,她便过去休息一会儿,店家热情的上前招呼着:“客官,吃点什么?”
阮清将手里的东西放下道:“给我一壶茶就好了。”
“好嘞。”
店家一边应答着,一边往简陋的后厨去了。
阮清坐在茶棚下的桌前,不多时,邻桌又来了一个单独的客人,她的穿着有些奇怪,瘦小的身体却裹着厚重的麻袋质地的披肩,将整个头都裹住了。
虽然阮清和她的装扮差不多,但没她那么夸张,估摸着应该也是为了躲人才这般打扮的。
店家同样客套的上前询问,那人却好像不太愿意说话,只是抬手拒绝了,店家有些不高兴,但还是讪讪的走开了。
阮清喝了茶,休息了一会儿,那人还没走,来来往往过路的人很多,停下来喝茶的人也不少,可渐渐的,因为她这样奇怪的装扮吓得过往的路人纷纷绕到而行。
扰了店家的生意,店家自然就不高兴了,便上前驱赶,阮清并不想掺和进去,便将茶钱放在桌上起身离开了。
可没想到,她刚起身走出茶棚,那人也跟着起身追了出来。
本就在躲避追查的阮清对跟踪什么的,本就比较敏感,更何况,这人一看就是新手,就恨不得跟阮清走在一起了,她就是想不发现,似乎也难。
但她似乎也只是跟着阮清走出来,就算被阮清发现了,她也一点不闪躲,好像也并不怕她发现似得。
阮清差点都以为是自己想多了,直到走了一段路之后,逐渐偏僻起来,路上也基本没有人了,可她还在不近不远的跟着她。
阮清终于忍不住停了下来,转头问她:“你是谁?跟着我做什么?”
那人显然是有些犹豫的,但是见阮清似乎快要对她失去耐心的时候,她一把将身上的麻袋扯掉,扔在路边。
那张脸映入阮清的眼帘时,阮清都愣了愣,这就是那天在土匪窝子里被夜瑾瑜带走的姑娘吗?好像叫香香吧。
“是你?”她不是应该被夜瑾瑜带回皇城了吗?是怎么逃出来的?
她却很淡然的冲着阮清一笑,全然没了初见时的妩媚娇弱,似乎完全换了一个人,她拱手道:“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李忆如,李太爷唯一的孙女,李家灭门惨案中,唯一的幸存者。”
这个名字如同五雷轰顶一般重重砸在阮清心上,迫使她脑子都空了片刻。
她说这话时,语气平静的可怕,并非寻常的平静,反而有种暴风雨来临前的那种平静。
阮清稳了稳心神,她突然就知道了谢瑾瑜和谢熠储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凉州城了,原来真正的李忆如根本不在齐洲,她只是让人将注意力都转移到了齐洲而已。
谢瑾瑜就利用这一点,将谢熠储引诱过来,这么说的话,谢瑾瑜很可能还没有离开凉州,他在等谢熠储。
意识到这一点后,心头强烈的不安涌了上来,她知道,不管是李忆如的下落也好,是阮清的安危也好,谢熠储都一定会来。
阮清努力平静下来,短暂的惊讶之后,她并不想与之有什么瓜葛,毕竟散魂钉风头正胜,暂时还没有人想起她这个七绝技之首,她就更不想打破这份来之不易的宁静了。
阮清紧了紧手上的包袱,似乎也明白李一度找她的原因,她只道:“很抱歉,但是我帮不了你,对不起。”
说着,她没有分毫的犹豫,果断的转身离开,李忆如却并不打算就此作罢,阮清走,她就跟上。
“我知道,你想报仇,但是凭你一个人,也无能为力。”李忆如走在她身后,自顾自的说着话。
“你觉得逃避,就能解决一切问题吗?你别忘了,你从周国到月国,从教坊司到摄政王府,从摄政王府到屠生寨,最后是现在不得已离开,你觉得你逃过了吗?”
这话,显然是说到了阮清心上,她虽表面不搭理,但心头似乎也有些动摇了。
李忆如追了上去,同她并肩而行,她接着说:“你逃不掉的,不管是那一方,只要他们想找你,就一定能找的到,唯一的办法,就是杀了他们,自己掌握主导权。”
话音落,阮清突然停下了脚,她转头看向李忆如:“那为什么帮我?”
萍水相逢,这种要人命的事情,她从不觉得会有人想主动来蹚水这趟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