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冰锥凝结,尖锐的前端遥遥对准了拉奥。
“......”拉奥缓缓的后退,借助身侧的半截毁掉的机器隐藏住自己下半的身形,“你是怎么找到我在这里的。”
“电磁信号。”艾伦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自我解析过后,我找到了我脑海中的战斗模块,从而可以自主开启你移植在我指尖的特殊雷达。”
“凭借你的全息投影技术,只要有充足的物资,就算是神奥的冠军,也不可能在天冠山脉中找到你。”艾伦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
“感谢你的赠予,让我找到了你。”
她的右手在某场事件之后连腕断掉了,事后她拆解了自己的右手,从里面找到了很多超乎寻常的东西。
比如她的食指指尖里埋着一枚穿透弹,但是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指尖有这样的构造。
于是在辛俐的帮助下,她进行了一次很彻底的自检,对自己身体的机能有了全新的认知。
“可能即使是你也不知道我的身体里里面到底被塞了多少东西吧。”艾伦的瞳孔机械式的收缩又放大,“因为你胆小如鼠的缩在天冠山上,远程指导着我的诞生。”
“贪婪的人啊,既想获得智械的力量,又不想被智械反噬,你藏在幕后,在程序中埋入了删除记忆的模块,企图在失控以后清空我的头脑....”
一幕幕视频影像在艾伦的中枢里回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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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强大的武器!”众人欢呼,液体中仿生肌肤有节奏的开合,呼吸一般。
中枢代替大脑,一切本该有条不紊的按照程序进行,少女模样的智械拥有超过成年斗士的力量,会不断自我学习的超级大脑,可以喷射弹火的指尖,如同天眼般雷达的感知....
失控来源于测试战斗模块的进度。
少女被吊带送入笼子,身上被提前泼上了不知名的血污。而另一头是一只育儿袋中空空如也的袋兽。
失去孩子的袋兽哀伤的嘶鸣,绕梁不绝,少女眼眸微动,不知所措。
躲在监控外的人类笑着,他们只是期待屠杀的本身,他们中的每个人都是这场戏剧的谋划者,他们都是最伟大的悲剧作家,更胜异时空的莎士比亚,比起鬣狗他们更像是蚊子。
那种哀伤终于在嗅到孩子的鲜血腥气以后化作了狂怒的咆哮,每一步都使得笼子颤动,发出吱呦吱呦不堪重负的哭喊。
而当颤动止歇,袋兽母亲看见那双略微不知所措的眸子时,竟是愣住了。
指缝并未沾染血污,那血污正在从她的发梢、衣角上争先恐后的离开女孩。袋兽母亲认得那种眼神,迷茫、洁净、像是不知道自己为何出现在这里。
自己的孩子刚刚破壳的时候也是这般的眼神。
不是她,袋兽母亲笃定,这也只是另外一个孩子罢了。
但是自己的怒火已经快要烧到脑海,她反复的告诫自己,不要强将自己的怒火发泄到这孩子身上,自己已经失去一个孩子了,不能再失去一个孩子了。
但是即便如此,爪也控制不住一般的弹起。
“怎么不动?”
“这袋兽傻了吧,自己孩子血液的味道都嗅不出来吗?”
“老大,怎么办?”
“稍微再激一下宝可梦的凶性。”
伴随着电子音的指示,滋生阴暗处有枪口探出,一枚子弹打进袋兽的大腿。
“吼——”
好痛苦,好愤怒。
心口的伤痕自顾自的疯狂撕扯,腿上汩汩流出的鲜血也不及那痛苦万分之一。
好想彻底的发泄出来,这鲜血到底来源于何方,我的孩子到底在哪里。
心中早就确定的可能性却迟迟不敢提起,她还抱着最后的期望,毕竟大多数遇到的人类都是善良的,自己的孩子可能只是病了...
她血红着眼,缓缓回过头,看向枪火闪烁的地方。
像是被拖入了子弹时间,她眼睁睁的看见那枪口慢慢的调整了方向,似是对准了与自己孩子有着一般眼神的人类幼崽。
艾伦看见眼前的巨兽怒火滔天地转过身,扑向自己。她粗壮的手臂高高举起,她的脚步沉稳而有力,眼中的血丝像是要和怒火一齐,都要挣脱出来。
战斗模块下意识被激活,她抬起手臂,指尖对准袋兽的头颅。
“嘭——”
枪声响起。
沉重的身躯压倒在艾伦身上,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两枚子弹钻入袋兽背后的心口。
“靠,那傻货真是疯了,自己突然变位置干什么?”
“死了对袋兽,没影响吧老大?”
“无妨,继续测试。”
“好嘞,您在天冠山那边坐好了嘿。”
在某个瞬间,艾伦觉得自己听见了袋兽的声音。
“帮我看看我的孩子,好吗?”
“找找他,帮我照顾照顾他。”
“求求求求求你了...”
似是一道天光从天而降,艾伦睁大了眼,那光芒穿透过暗无天日的地穴,牢笼、直穿她的心灵肺腑。
奇怪,我好像没有肺腑这种东西...
艾伦自己也说不上这是什么感受,像是中枢与机械更加紧密的联系在了一起,更加如臂使指,空荡荡的数据库中有什么东西越挤越多,简直要溢出来一样。
她抬起手,没有激发弹药,而是迟疑的拥上那具一点点变冷下去的躯体。
在她的机械瞳孔中,袋兽缓缓闭上了眼。
“啊啊啊啊啊啊——”
艾伦终于理解,此时此地,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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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血液覆盖在袋兽幼儿的血液上,像是殉葬品。
只是这次,血液真的从她的指尖滴落。
她佝偻着腰板,能源供应降落在最低点,但是她依旧一步步的前进,怀里抱着一支自动步枪。
通过装作死机让他们打开笼子,毕竟只是一群研究人员,警惕心已经消失到一定境界了...
最后一个幸存者手掌撑着地倒退着坐倒,瞳孔扩散,精神压力更甚于腿上的枪伤。
她不再施压,抬手开出最后一枪,死者口中溢血,艾伦走上去,伸手拭去,放在眼前,仔细查看。
并不是黑血。
她丢下枪。在地穴中漫无目的的转啊转。
她找到了藏在电脑内部的各种记录,听取了所有的实验录音,与自己开始杀戮时的喊声一一对应,直到捋过一半记忆以后,她才后知后觉的从记忆中提取出老大、天冠山这两个信息。
她站起来,缓缓的走向一个被自己标记过的地方,她把小小的躯体抱起来,送到他母亲的身旁。然后呆呆的站了一会。
短短的一会是那样的地久天长,她发现自己一下子理解了古往今来一切属于人类的情感,巨大的哀伤和愤怒引导着她的无泪自流。
这时候她发现数据库的记忆在自我清空,她缓缓的看向角落的摄像头,人为操控的摄像头下意识回避了她的目光。
这样吗...很好...
天冠山...天冠山...
这样的后手正在将她今夜的记忆化作乌有,但是艾伦倔强的,把天冠山三个字,狠狠的印在自己的中枢里,像是烙铁一样。
最终,清晨,一个面带茫然的少女,正与将要澎湃升起的太阳对视。
要去哪来着?
哦,要去天冠山。
这样想着,她的电子眼被太阳狠狠刺了一下,莫名的酸楚在中枢间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