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展琛只是淡漠地站起身,俊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我只有一个妈,我妈也只生了我一个儿子。”
他哪来的妈?
哪来的弟弟?
薄展琛话也不说完,抄着口袋问张怀,“张叔,我就不陪您回外祖母那边了,还有事。”
张怀也起身,“好。我这就走了。”
两人出了门,陈叔很有眼色地把李强两人并着会诊的医生也一并带了出去。
诊室里就只剩下薄嘉木母子和薄老爷子,满屋子都是裴淑珍啜泣的声音。
薄老爷子眼神冷锐,像是要洞穿一切,看进两人的心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我是老了,但我不是死了。”
“展琛平素不爱计较这些事,但不代表别人看不见!你们觉得我偏心展琛,怎么不想想你们背地里做的那些事?若不是我兜着,你们真觉得秦家不会伸手?”
裴淑珍心里恨极,那个女人都死了多少年了,还阴魂不散。
无非是因为有个强大的娘家。
可恨的是,薄展琛分明可以继承秦家,却非要在薄家搅和这趟浑水,抢原本属于薄嘉木的东西!
但今天这一遭,到底还是薄嘉木输了,这些话裴淑珍也只敢在心里想想,不敢真的当着薄老爷子的面说出来。
“爸,我知道错了。”裴淑珍一边说话,一边抹眼泪。
她这些年养尊处优,保养的也好,加上原本底子也不错,乍一看并不相识薄嘉木的母亲,倒是像是薄嘉木的姐姐。
哭起来的时候,梨花带雨,更显得楚楚可怜。
“可您也知道,自打我进薄家的大门,嘉盛的心就不在我这里,我都能理解,可他不爱我就算了,嘉木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他连看都不看一眼。这个家,若是您再不疼嘉木,我们娘俩,真的就没有活路了!”裴淑珍一边说一边哭,一开始还是啜泣,后面直接把脸埋进手掌,放声大哭。
薄老爷子听得心里躁得慌,“行了行了,别弄得跟我要死了一样。”
“嘉木大了,你心里多不痛快,也要给孩子做正向引导。”薄老爷子到底还是心软,比起已经死去的人,裴淑珍这些年到底是鞍前马后伺候着的。
小心思多,也没什么远见。
他当初也是瞧着她这一点,觉得不会威胁到薄展琛,才允许她进门。
但人在一起久了,到底是有感情的。
“你自己刚才开的口,百分之十的股份给展琛。之后工作你们自己安排,下次再这样,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薄老爷子撂下这些话,拄着老陈递过来的拐杖准备出门,走到门口,还不忘回头恨铁不成钢地用拐杖戳了戳薄嘉木的肩膀,“下次搞事情的时候动点脑子!这么弱智的计谋到底谁给你出的!装都装不像!就你这还想给别人使绊子!今儿你得亏对线的是展琛,若是换成商场上的对手,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没脑子的东西!”
蠢死得了!
等薄老爷子一走,裴淑珍一抹眼泪,站起来,脸上哪里还有刚才伤心绝望的样子,满脸都是恨意和不屑,看向薄嘉木,“到底怎么回事儿?”
她不觉得薄嘉木撒这么笨拙的谎,但是身上毫无痕迹是真的。
薄嘉木虽然没脑子,但是也不至于会想出这么离谱的办法针对薄展琛。
薄嘉木憋了一肚子气,这会终于有了发泄的出口,抓起桌上的杯子就砸了出去,“就是薄展琛!他算计我!”
裴淑珍深吸一口气,“现在说的不是这些,是谁给你打的电话?你又怎么会在得月楼?我不是让你今天去景家拜访吗?”
薄嘉木眼神闪烁,半晌才道,“我倒是想去景家,还提前给景家打了电话,结果去的时候扑了个空,佣人连门都不让我进。我就约了景苒在得月楼见面。”
裴淑珍眼神死死地盯着他,“然后呢?”
薄嘉木咬牙道,“是陈雨欣那个死女人打电话给我,说她怀孕了,要把b超单寄去薄家,让我给她一千万!”
裴淑珍被气的,好险一口气没上来,“又从哪儿冒出来个陈雨欣?!你是不是想气死我才甘心!”
薄嘉木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忽然道,“妈,你快去查查。我刚才跟这女人还没聊完,就被套了麻袋了。她不会真的把b超单子寄去家里吧?”
那可真是无缝撞薄老爷子的枪口了。
裴淑珍牙都要咬碎了。
“不过是个骗你下楼的理由罢了。她又不是傻子,要是真的怀了你的孩子,那就是薄家的种,若是生下来何止千万?她找死才会找你威胁这一千万,明摆着是有人利用她做了局。”
薄嘉木也回过神来,“薄展琛?”
裴淑珍眯了眯眼睛,“不好说。”
薄嘉木皱眉道,“妈,你有没有觉得,薄展琛最近好像变了。”
从前薄展琛走哪儿都是吊儿郎当,一副烂泥的样子,能在薄氏维持地位,完全是靠着薄老爷子偏爱。
最近,他出现的频率是不是有点太高了。
好像,但凡薄嘉木倒霉的事儿里,都有他的影子。
薄嘉木,“他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裴淑珍听得心里咯噔一声,旋即回过神来,“别胡说,我们什么都没做,他能发现什么。”
“他妈妈……”薄嘉木还想说什么。
裴淑珍忽然开口,厉声制止,“薄嘉木!你闭嘴!你迟早被你这张嘴害死!”
裴淑珍就这一个儿子,从小宠到大,很少有这样疾言厉色的时候。
薄嘉木被吓到,眼底闪过一抹惊讶,甚至有点排斥。
裴淑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太大了,赶忙捏了捏眉心,收敛情绪,“你平时就是说习惯了,关键时刻脱口而出。他妈妈就是自杀,这点你给我记清楚了。”
她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
薄嘉木也知道事情严重性,点了点头。
此时的走廊上。
薄展琛把手里的烟掐灭在边上的烟灰缸里,随手摘下耳朵里的窃听器,丢进楼下的湖水里,眼底好似淬了冰,冰冷彻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