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宜抿了抿唇，目光落在沈云絮身上，“对不住我什么？是觉得不该传我和江离的谣言，让我被迫成了他的世子妃？”
沈云絮手指略微紧了一下，好半晌才道：“你都知道了。”
沈清宜打了个哈欠，“是啊，不过哪怕没有你，我八成也是要嫁给江离的。”
江离那个疯子，不喜欢她，但又不许她嫁人。
谁敢和她结亲，他就得要了人家的命。
这种情况下，她只有两个结局。
要么是倒大霉的嫁给了江离。
要么只能被迫出家，绞了头发做姑子。
但哪怕是她真的做了姑子，只要江离和她有一个人还没死，她就注定摆脱不了对方的纠缠。
沈云絮的这一通操作，不过是让这一系列的事情提前了而已。
沈云絮沉默了许久许久。
久到沈清宜以为对方不会开口说话了。
但最终，沈云絮还是看着她，又重复地同她道歉，“对不住，这是我和她之间的恩怨，但我没及时察觉出来，无端牵连到了你。”
错了就是错了，她没什么好辩驳的。
这是她和沈清宜之间的事，她原也不该牵连无辜。
是她一叶障目，早就发现了不对劲，却固执的认为就是对方迷惑人心的手段。
事已至此，她再道歉，已发生的事也不会有所改变。
无端牵连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的确是她的过错。
沈清宜摊开手，慢慢眯起了眼，不甚在意地道：“你不动这个手，流言也会愈传愈烈，何况皇帝老儿有意针对沈家，就是想看我死在江离手上。”
“谁都知道那日是江离救了我，便是你不动手，也会有人这么做的。坊间的流言甚广，你以为只是你一个人的手笔么？”
可拉倒吧。
天底下哪来的这么多巧合。
某些看似荒诞离奇的情节，也不过就是人为促成。
沈清宜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你信不信，就算你什么都不做，谣言依旧有人会传，这个婚，皇帝老儿也依旧会赐。”
沈云絮垂下眼睑，瞳色幽深。
没想到重生一回，沈家表面看着烈火烹油鲜花着锦，背地里则是日渐式微，江河日下。
俨然是危机四伏，踩着冰面跳舞。
终有一日会大厦崩塌。
沈云絮眉头紧紧地锁着，看沈清宜的目光，也有一瞬间的复杂，“你同我说这些，甚至把你外来人的身份都告诉我，就不怕我说出去？”
“就不怕旁人将你当成妖邪杀了烧了？”
沈清宜神情懒倦，目光也懒洋洋的，似是根本就不将此事放在心上，“说不说出去的有什么打紧，我又不在意这些。”
“横竖这地方没什么特别的，呆着也没意思，多活几日，或少活几日，对我来说都无甚区别。”
她能苟到现在，也不过是为了那二十亿罢了。
但平心而论，倘若最后她与那一笔巨款无缘又如何呢？
她是个职业摆烂人，生死看淡，人生格言早死晚死都得死，早点没了，还能赶着历劫。
沈清宜这样的人，对这个世界半点归属感都没有，又怎会在意旁人怎么看她？
沈云絮沉默了一瞬，眸中涌着难以言说的情绪，她努了努唇，想说什么，最后却也只是道：“你倒也坦荡，竟然可以什么都不在乎。”
沈清宜叹了口气，“这也是没办法。”
谁让她倒霉来到了这里呢。
要是她还什么都在意，那她还活不活了？
沈清宜闭上眼睛，觉得精神上有些累，开始放松自己，“我看至少还要小半个时辰，咱们才能回府，别说话了，先睡一会儿吧，好好养精蓄锐，比什么都强。”
沈云絮嗯了一声。
她才解了毒，身体和精神都还未恢复过来，也着实不能时刻处于紧绷之中。
身上的药效已经过去，沈清宜醒来的时候，让车夫绕了个路，将马车停在了沈家后院。
没办法，她今日和裴慎之是悄悄见面悄悄出门的。
想来沈云絮也是莫名其妙被江离带走的。
她们两个这个时候这副样子就这么堂而皇之的从沈家门口进去，只怕会引得不少猜测。
沈清宜扶着脸色还有些苍白的沈云絮，“你忍一下，我带你翻墙。”
沈清宜这几日练功练得卓有成效。
翻墙什么的对她来说是手到擒来，带个人也不在话下。
她伸手揽住沈云絮的腰，脚尖轻点，便一跃进了内院。
沈清宜目光转了一圈，看这布局，这里离揽月馆不远，右侧的方向，是通往后山那边。
沈云絮敏锐地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她瞥了一眼沈清宜，“你不觉得，府中的气氛有些不对么？”
沈清宜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有的，这里连个鬼影都没有，但不妨碍察觉到气氛焦灼，就好像……”
沈清宜斟酌了一下词句，“就好像是家中出了什么大事。”
彼时沈清宜和沈云絮还没有意识到，府中气氛焦灼，皆是因她二人而起。
这二人的贴身丫鬟找人找的都要疯了。
入夏和织春从不同的方向赶过来，在瞧见二人纤瘦的身影后，激动到差点落下泪来。
织春连忙提着裙摆跑过来，紧紧抓着沈清宜的手臂，“姑娘去哪儿了？可急死奴婢了，再找不到人，老爷夫人便要报官了。”
入夏见到自家主子，前一秒还转悲为喜高兴异常。
等她一瞧见沈云絮那白的跟鬼一样的脸色，以及衣裳上的血迹后，她腿脚发软，一下子悲从中来，没控制住情绪，哇的一下就哭了，“姑娘这是怎么了？”
“好端端的脸色怎么的这般差？这衣裳上的血又是怎么回事？姑娘是摔到哪了吗？”
沈云絮自回来以后表现的一直都是冷静沉着，端庄自持。
入夏几乎很少见过沈云絮狼狈的模样。
眼下这一幕，着实是将入夏吓得不轻。
她目光不自觉的往沈清宜那边瞥了一眼，她其实很想问，是不是有人欺负沈云絮了。
至于这个欺负沈云絮的人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可主子跟前儿，哪有她一个丫鬟挑拨是非的道理。
入夏再着急，也是忍着没将那些以下犯上的话说出口。
沈云絮吐了口浊气，宽慰入夏：“我没事，只是你们因何这么着急？又找我做什么？”
沈清宜在一旁听着，就把询问的目光落在了织春身上。
不必她说，织春也领会到了她眼神中的意思。
这一春一夏也不知是心有余悸多一些，还是无话可说多一些，总归二人的眼神都有些无语。
“两位姑娘消失了三四个时辰，老爷夫人吩咐人将都府里找遍了还是没找到二位姑娘的身影，这哪能不着急呢。”
“何况老夫人还等着见二位姑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