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确实跟嫔妃没有关系,而是康熙的儿子有关。
相关的还不是跟于穗岁有怨的四贝勒,而是跟四贝勒现在还是好兄弟的八贝勒。
就是现在朝臣嘴里交口称赞的有贤士风范的八贝勒。
至于原因,只有八贝勒自己知道。
康熙是很不能理解这个事,知道后,第一反应是震怒,第二个反应是沉默。
他的儿子,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将手伸到了他的后宫里来。
若不是这一次,于穗岁落水,这样的事说不定还不会暴露出来。
八贝勒,胤禩,在康熙眼里,小时候字写得难看,长大了,有点圆滑钻营,还有惧妻外 ,并没有多大的事了。
只是没想到,这个平日里不显山露水的人,在这个时候,出了一招。
梁九功跪在地上的膝盖疼得厉害,这八贝勒啊,你干什么不好,手伸到万岁爷的后宫里来了。
那石嫔娘娘可是万岁爷现在的心尖尖,哪能这样折腾万岁爷的心尖尖。
虽然万岁爷的心尖尖有点多,还时不时的换来换去的,可是这石嫔娘娘,现在就是在这心尖尖上啊。
“叫老八去奉先殿跪着。”康熙的声音很冷漠,他也不想找这个儿子过来问原因,他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
梁九功:“是,奴才这就去。”说罢站起来,差点因为跪着血液循环不畅,麻木的腿倒栽在地上。
八贝勒跪在奉先殿里,还不知道原因。
皇阿玛怎么无缘无故的叫他过来跪祖宗的牌位,只是皇阿玛发了命令,他肯定是要遵守的。
因此他在跪在蒲团上的身影,极度的挺拔。
这八贝勒一跪,于穗岁也就知道了答案。
佟贵妃那边也根据这个猜到了,这真是万万没有想到的答案。
太后更是厌恶这八贝勒夫妻两人。
一个蠢,一个毒。
应该是天生的一对。
八贝勒跪了一天,也没有得到个确切的答案,这腿早就麻了,偷偷的活动一下,又接着跪着,等到晚上,也没有话传来。
八贝勒实在坚持不住,就只直接躺在蒲团上睡着了。
八贝勒能睡,但是跟着守夜的太监,他们不能睡,又让人烧了炭盆过来,轻轻的推醒八贝勒,“贝勒爷,皇上命你跪祖宗,可不敢睡的。”万一值班的侍卫巡查路过瞧见了,他可是要受罚的。
八贝勒是皇子阿哥,他可不是啊。
他的肉是软的,可经不起几棍子。
八贝勒被人推醒,刚想要骂人,一睁开眼睛就是祖宗牌位,他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
小太监立刻又退到一边去,离炭盆更近一点。
八贝勒跪着,心疼的可是良妃跟八福晋。
天一亮,宫门一开,八福晋就直奔惠妃的宫里,哭求惠妃去求康熙放过八贝勒。
良妃也不知道八贝勒做了什么,但这是自己生的儿子,自己肯定是心疼的,她也收拾收拾,准备去求康熙。
可一到宫门,又想起自己没有跟康熙说自己要出宫,她又只好退回去,叫人去畅春园里跟康熙说,她想要去畅春园。
康熙当然是没有答应。
惠妃那边安慰了八福晋,送走了她,叫来自己的儿子问。
直亲王也不知道原因,只能说自己去找康熙问一问,再给八贝勒求情。
八贝勒是他的好弟弟,当然也是帮着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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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穗岁掉了一次冰湖,八贝勒光是这样跪一下,肯定是不能抵消的。
康熙迟迟不来,她就只好主动出击,去九经三事殿里堵康熙本人。
直亲王也在等康熙的召见。
瞧着于穗岁大摇大摆的进了九经三事殿不说,还直接往康熙的书房里去,诧异的看了一眼于穗岁。
石嫔长的漂亮,是大家公认的事实。
不过直亲王不好美色,他对女人没有多少的兴趣,他的目的一直很明确,干掉太子,证明自己比他强。
然后继位成为皇帝。
所以于穗岁的美,是极美,就是看两眼,感叹一下,然后就没有了。
下一次见着了,再看两眼,再感叹一下,又没有了。
至于说据为己有,或是有觊觎之心,那得把美貌换成太子之位。
康熙不想见于穗岁,倒不是躲着,是因为有事处理。
于穗岁认为康熙不见她,是为了给自己的儿子开脱。
俩人这想法差个十万八千里。
康熙现在恨不得送儿子回炉重造。
小太监进来通知梁九功的时候,梁九功下意识的往康熙那边偷偷的瞥了一眼,心里暗道,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可千万别是不满意这八贝勒的事,万岁爷现在都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理。
梁九功定了定神,小步上前,负在康熙耳边,小声道:“万岁爷,石嫔娘娘过来给您请安了。”请安是不一定,多半是告状。
康熙没出声,过了好一会,梁九功都打算去叫于穗岁回去后,康熙才缓缓道:“叫她进来吧。”
“是。”梁九功应道。
于穗岁进来的时候,康熙手里的折子刚刚放下,他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于穗岁。
她今日难得穿一身素净的衣裳,连衣裳边上的绲边也不曾有,那头发也是简单的梳在脑后,只一对青玉的簪子固定。
“皇上圣安。”于穗岁福了福身,又抬起头望向康熙,“皇上,今日阳光和煦,想请皇上去钓鱼。”
原本是告状的,只是在廊下待了一盏茶的时间,于穗岁就改了主意。
看康熙这个态度,是舍不得罚自己的儿子。
若是她头铁的撞上去,那说不得要倒霉。
康熙猜测于穗岁是过来告状,或是找他理论的,毕竟她落水了,结果只八贝勒罚跪就完事了。
她结果说是想要请他去钓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朕还有事,若是只这个,那就退下。”康熙可没有什么时间钓鱼,这南边出现了连日的暴雨,有个县城的河道决堤了。
造成不少百姓的伤亡,这些后续处理起来极为繁琐。
他没有心思消遣娱乐。
于穗岁见康熙的视线落在桌上的折子上,心里猜测这不是有什么要紧的政事?
“皇上,我能不回去吗?”于穗岁问道。
康熙诧异的看着于穗岁,挑眉。
于穗岁答道:“皇上,连日不见皇上,这一来就要回去,我不太愿意。”主要是不是还有别的人在外边,她这样回去了,岂不是这个宠妃的名号就大打折扣了。
还是需要这个的。
暂时还要戴在头上,用来震慑一下那些宵小。
康熙看于穗岁的眼神又沉了两分,她的心思总是掩藏得不够好,说的话也是言不由衷。
只是胜在她长的好看,这些都是能互补的。
“要告状就直说。”康熙慢悠悠的端起茶杯,刮着茶沫。
于穗岁站起来,小步走到康熙身边,靠着御案,笑嘻嘻的跟康熙对视,“我是想要告状来着,只是看直亲王在外边候着,我知道我告了状也没有用,还不如算了。”
前脚告状,后脚解救八贝勒的人就来了。
这状告得也不一定有用。
康熙浅浅的呷了一口茶,抬眸定定的看着于穗岁,她现在不是已经告状了。
“皇上,我可别没有别的意思。八贝勒跟直亲王关心亲父同母之兄弟,我这刚刚告了状,那边求了情,皇上这不是出尔反尔,说话不算话吗?”
“与其这样,我还不如算了。反正我现在不是还活着,命大得很。”说着于穗岁随意的推了一下康熙桌子上的东西,又从旁边金色的盘子里,捻了一块点心吃。
她这还不算告状,都已经说了,她差点死了,老八这样跪一下,根本不解气。
她又是个小肚鸡肠的人,大度的原谅他,不可能的。
“是吗?”康熙似笑非笑的看着于穗岁,她这点心思,浅显易懂,有时候康熙怀疑她是故意的,只是这点小事无伤大雅。
至于再大的智慧,康熙不觉得于穗岁会有。
学惯史书又如何样,只不过是纸上谈兵。
于穗岁眨眨眼睛,秋水一般的双眸里带着狡黠,“皇上,你是这个!”说着于穗岁用大拇指给康熙比了比。
“皇上,我听说八贝勒侍奉惠妃远甚于良妃,是不是真的?”于穗岁状似想要知道答案。
惠妃是老八的养母,孝顺是应该的;只是这侍奉亲母若是差一些,他这个亲皇阿玛,那自然是要更差一些。
康熙可不会认为,他的儿子们跟他更亲。
感情都是要长时间的相处才能出来的,太子跟他们就不一样。
经常见面,才能有相处。
小时候这些个儿子,可不是天天都能见到他,如今更不用说了。
于穗岁想的是,康熙的亲妈早逝,这对亲妈的感情都投射了一部分去佟家,有了现在的佟半朝。
亲妈,大概是康熙这样的人幻想中最好的人了。
当然,是这个亲妈没有做过任何叫康熙觉得不好的事。
“是吗?”康熙又反问了回来。
她这个话带着明显的挑拨离间的意思,康熙瞧着她,又觉得可爱。
手段只有那么一点,还只是在针对男人身上。
这些事是没有人教她。
告状哪里是这样告的。
他若是这个时候叫老大进来,他必须得先说他的慈爱,又说起他们小时候的事,再慢慢的将话题转到要给老八求情上来。
于穗岁这样的手段太过粗糙,跟直接说没有什么差别。
“我也不知道,这才问的皇上,这不是听说嘛。”于穗岁道,她观察着康熙的眼神的变化,
“皇上,八贝勒跟良妃关系不好吗?”
看看,这就是傻子问的问题。
康熙会怀疑,就是因为于穗岁这脑子忽上忽下的。
他让人去详查于穗岁幼年的事,就是想要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是那个人。
佟贵妃的试探,说出来的话,跟他查到的几乎是吻合的,他这才打消了一半的疑虑,现在他又开始怀疑,于穗岁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她这个时候说的话,就是非常不该说出口的。
口无遮拦来形容都是轻的。
于穗岁见康熙沉默,眼神变得更加的奇怪的时候,她微微的侧头,凑到康熙的耳边,低声道:“皇上,我说了你也不会惩罚,还不如省两句话。”
又来,一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她真的是在装疯卖傻。
“你倒是很确定。”康熙道。
于穗岁:“皇上,我又不是傻子,你刚刚冷着我,我不是瞧不见。还有我是什么牌面上的人,能值得你对亲儿子动手。”刚刚有句话是正确的,就是她告了状,即便没有人给八贝勒求情,康熙只要不愿意,那就是废话。
既然结果摆在那里,她为什么要视而不见。
她跟八贝勒,现在是她轻啊,在天秤的一边,高高的翘起。
“不装傻充愣了?”康熙的嘴角噙着笑意。
于穗岁从旁边的果盘里又拿了一颗橘子来,慢条斯理的剥着,“皇上,我是什么出身,你不是说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这不是知道没有用,插科打诨的在这里占一点时间罢了。”
真是有些遗憾,康熙现在的脑子还好用。
有疑心,还没有到达最顶端。
身体在衰老,还没有衰老到那个份上。
康熙可不信于穗岁这张嘴,惯是胡说成了习惯,什么话到她嘴里,那都是要转好几圈的。
说的意思也是南辕北辙的。
但这些小心思给他的生活增添了一丝的趣味,尚且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狐狸,好玩得很。
“老八那里朕会处理。”
康熙这个话,算是给于穗岁一个答案。
可不是为了于穗岁,而是决定要杀鸡儆猴,给他那群儿子好好的看看。这坐在皇位上的爹,身子骨还硬朗结实。
于穗岁笑呵呵的将手里的橘子给分了一半给康熙,笑着道:“如此,多谢皇上了。”她不会自恋的以为这是自己的功劳,康熙这老登,多半是想给儿子们杀只鸡看看。
“好了,没事就去后边坐着玩。”康熙手里还有一堆的事要处理,没时间跟于穗岁长篇大论的。
于穗岁立刻拜拜,从旁边的次间里穿过,去了后边的小书房里。
直亲王等了又等,等到自己皇阿玛召见的时候,那话也是按照康熙猜测说的。
康熙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
“老八的事,你不要再说。朕自有安排。你身为兄长,本有管束弟弟的责任,老八如此胡作非为,自然也有你的错。”
直亲王:“.......”怎么就有他的错了,他做错了什么?
他根本不知道老八做了什么?
怎么就连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