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被疏散。
——食死徒大批涌入霍格沃茨。
——各种恶毒的魔咒在城堡各处出现,各种光芒交织在一起,无序又混乱。
哈利已经解决了除了纳吉尼外所有的魂器,他的伤疤现在简直是火烧般的痛,他突然又看见伏地魔……他走进了尖叫棚屋……而他自己必须去找他,找到他的那条蛇。
他突然顿住,因为在他脑海里居然看到了伊芙古德,他们两个在谈话。
伏地魔说,他拿到的那根老魔杖的主人不是自己,它发挥不了真正的能力,也没办法杀死哈利·波特。
“老魔杖属于杀死它上一个主人的巫师,伊芙古德,我知道你和你的教父一样,是个聪明人,对我也很忠心。”
哈利更加快速地奔跑,他来到了打人柳附近,他找到了通道,和赫敏罗恩一起披上隐形衣往里钻。
女孩没有辩解,也同样没有求饶。她蓝色的眼睛似乎就在哈利面前,这时居然比任何时候都要鲜活。
“西弗勒斯呢,你不会伤害他的,对吧。”
似乎连伏地魔都没想到过这一点,他现在觉得这对教父教女确实很有意思。斯内普多次请求自己不要给她安排艰巨的任务,而现在她都快死了,还能想到他的后路。
他现在暂时也不急于杀死她,他还想问个问题。
“可以,但是你得回答我——”他细长的手抚过魔杖,“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一阵沉默,不止伏地魔在等待,还有隐形衣下的三个人。
我们是在一切结束前都见不得光的老鼠,我们是黑夜里微弱跳动的心脏,我们是能把一切寄托给对方的两颗尘埃。我们是、我们只能是——
“教父和教女,”女孩认真地回答,她顿了顿,好像在确认什么,“仅此而已。”
“纳吉尼。”
装着毒蛇的笼子被伏地魔用魔杖打开,哈利又浑身上下颤抖起来,和邓布利多死之前一样,他绷紧身子,用力咬住手指迫使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
“杀。”
纵使这里只有两个人能听懂蛇佬腔,但是这是什么意思很明显了。
巨蟒猛地蹿向她,伊芙古德觉得它的眼睛和加百利的一点都不一样,它是空洞的黄色,好像有人掏空了里面的灵魂。
它咬住了自己的脖颈,再下一步——它被伏地魔带走离开了。
可能他觉得自己必死无疑——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也有可能是看在自己还听话的面子上没让那条蛇咬下第二口,虽然这比死咒痛苦多了,但至少能再活一会。
伊芙古德举起左手,轻轻按上那里被撕咬出血的伤口,纳吉尼毒液蔓延得很快,女孩眼前开始变得模糊。
有人好像继伏地魔离开后爬上来了,伊芙古德抬起眼睛,看到是哈利那三个人。
“看来——看来你、还活着,”蓝色眼睛是一面通天的湖,它是这间屋子里唯一真正纯净的东西,“就、这样,走下去。”
“你不是他那边的,对不对?”赫敏没办法看到和自己一样大的女孩受到这种折磨,她用治疗咒,她用恢复咒,但是根本就没有用。
女孩发出喘息,自己快没办法再多说些什么了,“他、他?”她轻蔑地挑起笑容,“他根本、不配让我,臣服、笑话。”
“不——不,绝对还有办法的,肯定还有办法的!”
哈利觉得自己的理智再一次濒临崩溃,他已经见证了太多死亡,而唯有这一次是那么近距离地看到生命的消逝。女孩轻轻摇动脑袋,没有办法了,自己肯定会死的。
这时有人猛地破门而入,随着室外的空气一起来到她的身边,苦涩的草药味是来人最好的证明,没想到他还能找到这里。
“你怎么样,你怎么样!”男人不敢动她,只能把她扶正,伊芙古德张嘴了好多次,却因为喉咙里的血沫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她拼尽力气把它们吞咽下去,血液却随着被撕裂的口子里涌出。男人扬起魔杖想尝试着治疗,但被伊芙古德拍掉了。
“挺好的,斯内普。”女孩用力扬起笑脸,她能感受到鲜血慢慢流逝……慢慢染红了袍子……自己的生命也随着逐渐变得微弱,“就是、有点疼。”
她终于叫出了他的名字,在她第二次濒死时,男人居然还能在身边。
“我……我还想多陪陪你。对不起,”她的嗓子被一大口鲜血堵住,她虚弱地咳嗽起来,“你要记得我……你要记得我……”
如果以前的悲剧无法避免,她就能改变现在的悲剧。
如果以前的路对他而言那么难走,她就能陪他在这泥泞的世界里摸索。
如果从前没有人坚定地选择他,那她就做他人生中的第一个。
我真正的情感是旁人无法理解的扭曲,那就扭曲吧,她不在乎。一想到无数次日升月落都有那个陪伴自己的身影,她突然觉得,其实结局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有人说生的结局是死,有人说相爱的结局是分开,有人说制造羁绊的结局是永不相见。
那在她茫茫无期的人生里,到底什么才是结局。
也许是在濒死的那一刻,在她面前出现的那道带有专属草药苦味的身影,也许就是这一眼,她就明白自己的结局了。
所以不要为我哭泣,不要为我的感情感到困扰,我们只是黑夜里的一对孤雏,我们不会有爱情,但是短暂相伴也足够为垂死的灵魂镀上一层永不褪下的金色。
男人紧握住她的手,伊芙古德和那对幽深的黑色眼睛对视上,下一刻似乎所有事物都定格了,唯有流下的湖水缓缓描摹她的脸庞。
斯内普觉得自己的手脚变得冰冷,好像自己站在那年的雪地里,那次他能顺手救下她,而这次纵使如何都没办法让她重新站起来。
这种感觉直到伏地魔死亡还是牢牢束缚着男人的四肢,战争结束得太不切实际了,甚至对他来说,根本就是非常可笑的。
他们赢了,但他不是他们。他输得很彻底——他又输了。
-
魔法界恢复了以往的秩序,伏地魔的死鼓舞了所有人,霍格沃茨又重新运转。
但是很多东西也不会再运转了。比如说韦斯莱家的那对双胞胎的其中一个,比如说从高塔下坠落的老人,再比如说曾经没那么空荡的地窖。
很奇怪,明明被蛇咬死的是一个姑娘,却貌似死了两个人。
斯内普又重新变得沉默寡言,这种情况甚至比以前还要严重。不断有人上门来感谢他和他的教女所做的一切,男人只是收下并不表态。
他知道,她和自己一样,根本就不需要这些。
这场大战胜利得太过惨烈,能活下来的只是很少一部分人。很多人几次想找他谈谈,但是斯内普谁都没有接受,也不想上任何一家媒体。
漫长煎熬的黑夜已经散去,在男人面前展开的是无尽的蓝图。不过他已经累了,没办法继续走下去,也没办法把那段时间当成英雄徽章别在身上。
他开始寻找女孩留下的东西——只有那些还未吃完的糖,还有一本日记。
里面是些琐碎的日常,到后来也只记录了那根魔杖为女孩挡下一击而损坏的事,斯内普翻动的手在最后一页停下了。
那页被人撕下了一段话,已经没办法辨别写了什么。如果换在以前他会疯狂对本子施咒,但是现在——这样也不错。
“西弗勒斯,早。”
邓布利多的挂画和往常一样在他进入校长室时对他打招呼,斯内普连眼都没抬,和往常一样无视了他。
老人叹了口气。他知道他为什么这样,自己算计了那个女孩,事实上谁杀死了自己,那个人也逃不过死亡的命运。
哈利在霍格沃茨的最后一年很简单,甚至于压根没上几节课。所有教授都貌似心不在焉,他们需要调整,特别是在那时候误会还重伤过那个白发女孩的人。
麦格教授在看到伊芙古德的尸体时发出了连哈利都没想到的尖叫,她向来器重优秀的学生,更别说是斯内普的教女。他们两个都在自己的眼底长大,感情自然要比任何一位要深厚。
德拉科也不再像从前那样趾高气扬地昂着脑袋四处走,有时候他会收到两份自己母亲烤的饼干,当他下意识想叫伊芙古德时总是愣在原地。
原来有些人即使真的死去,却还能活在流淌的血液里。
英国又迎来了它每年的冬季,今年比他们所记忆的所有冬季都要寒冷,雪大得似乎永远不会停止。蜘蛛尾巷的灯盏和往常那样昏暗,有人长久地矗立在那,凝视着厚厚的积雪。
那里什么都没有。
(番外1:孤雏,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