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两人彻底订立契约后伊芙才收回斯内普身上的魔咒,很意外的,她居然能看到这个男人落泪。
“你——根本就不能、这么做!”
“你知道你们两个干了什么!”他这样简直和平常判若两人,把一直拉着脸的贝拉特里克斯都吓得不敢说话,“她只是一个孩子!还是我的教女,你们根本——”
“你是不是有点过激了,呃……”贝拉从没见过他这样,一时完全束手无策,“冷静,冷静西弗勒斯。”
两人离开这里时还是心有余悸,她们都感觉那几分钟斯内普是真的起了杀心,但是他最后按着女孩的意思让她们离开了。
“怪人!”贝拉嘟囔,“我真不理解,能得到主人的任务是多么光荣的事!要是我有儿子或者是教女,我肯定比任何人都要高兴。”
你根本就不明白。纳西莎摇摇头,她的姐姐现在简直就是疯魔了。斯内普和那个姑娘其实只是两个惺惺相惜的灵魂,比起传统意义上的教父和教女,他们更像是有共鸣的挚友。
而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明白对方背负的东西所带来的深重痛苦。
“你是怎么想的?”
“我去找邓布利多,”伊芙古德平静地回答,她觉得自己的嘴里一阵苦涩,“你绝不能答应他。”
“你怎么知道?”斯内普现在冷静下来了,他直接对她用了摄神取念,这次女孩也不打算避着他。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看到女孩记忆的男人简直称得上惊恐,伊芙古德只给他看了那一个片段,并没有让他知道自己的能力。
“这是我的秘密。”
那一天很快就来临了。白发女孩跟着一群食死徒来到塔楼,奇怪——她感受到了一种被窥视的感觉,但是眼睛扫过去却什么都没看见。
错觉。
德拉科当然下不去手,他颤抖着,甚至还带着哭腔对邓布利多喊着自己必须杀死他。这件事对于从小到大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少爷来说还是太过艰难了。
斯内普在女孩动身之前迈开腿,却被女孩拦了下来。
“是我签订契约了,我要做这件事。”
躲在隐形衣后的哈利目光呆滞得只能听清声音,他浑身在止不住的颤抖,他觉得已经没有什么会比现在的情形更糟,除非,除非……
“让开,德拉科。”
伊芙古德的清冷声线在这一刻清晰无比,简直是直直扎进哈利的耳朵,他狠命掐紧大腿,让自己保持清醒。
“你也是这么想的,孩子?”
“——伊芙古德。”
是斯内普在喊她的名字,哈利看不清是谁在说话,但不会听错他的声线。
“除你武器。”
是魔杖脱离老人手落到她脚边的声音,她蹲下来把它捡起。
这也是计划的一环,是计划而已。伊芙古德是这么想着的,她虽然对邓布利多没什么感情,但是不能否认他是个伟大的巫师。
“您那天给我的糖很甜,先生。”
“谢谢。”
他微笑着看着她,那一刻伊芙古德从心里泛起一阵深切的悲哀,她不知道是该同情邓布利多,还是同情自己。
“Avada Kedavra。”
老人从高塔下跌落,好像是个破碎的人偶。
他就这样结束了自己漫长的一生,和那年光影交错的盛夏一起被刻在吹来风里,然后彻底凋零、死亡。
哈利看到女孩扭过头,他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却看见她眼底是深切的疲惫和痛苦——那种眼神他很熟悉,在小天狼星死时自己就是那样的。
但是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她肯定不是自愿的,为什么没有人阻止她……她根本就不是做这种事的年纪!
但我们都是做这种事的年纪吗。
看到老人向后倒的那一刻那群人发出兴奋的嘶吼,如同野兽那样表达自己的欢愉,还有少数人没有这样,斯内普一言不发地走到女孩身边。
所有食死徒又再次离开,等彻底没有脚步声时哈利一把扯下隐形衣,像是许久没呼吸到空气般的大声喘气,他两只手都颤抖得厉害,只觉得一切底牌在这时候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邓布利多死了,他被伊芙古德杀死了。
不行——他必须追上去,他必须、当面问清楚。
双腿好像重新恢复了知觉,哈利猛地冲下楼,他一定得追上她,他不相信这是她会干出来的事。
“伊、芙——古德!”
带着气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伊芙古德就猜到有人看见了那一幕,只不过那人居然是哈利,这下就比较麻烦了。
“嗯。”
女孩的声音很轻,落在他耳中却是刺耳的,哈利颤抖着抬起魔杖。
这时她身后的男人也利索地抬起魔杖,双方立刻呈现出一种僵持的局面。
“你没有看错,哈利·波特,”女孩的声线很平稳,“我杀死了邓布利多,没有内幕,也没有人逼我,都是自愿的。”
“这也是你的立场吗!”
“是的,我猜你想骂什么,”伊芙古德抬起手,“垃圾?一条狗?——请便,我就在这里。”
他骂不出来的,她知道,这种字眼太肮脏了。
“这也算你们想让我活下去的计划吗!我,根本就不需要任何人的牺牲!我只是想要每个人活下来,这难道也有错吗!”
这没有错,哈利。
但是我们这样也没有错,所以到底是谁错了呢。
伊芙古德没有回答他,她也没办法回答他,她叹了口气,拉下斯内普抬起魔杖的手。
“我没办法回答你,忘记现在的这段话,请继续走下去吧。”
双方都没有念出魔咒,哈利注视着她和男人远去的背影,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没有力气。他一下跪倒在地上。
她连对自己都没办法下手,到底是怎么向邓布利多下手的。
女孩从内袋里拿出一颗糖,剥开糖纸顺势塞进嘴里。
“苦的。”
-
邓布利多的死亡给食死徒打了鸡血,伊芙古德——斯内普的教女被奖励了不少好东西,但女孩不需要加隆,她更情愿吃纳西莎为自己烤的小饼干。
到后面卢修斯也从阿兹卡班里逃了回来,那天晚上他们一家和两人在蜘蛛尾巷吃了一顿秘密聚餐,这个平日看起来金贵的男人都快被折磨成行尸走肉了。
纳西莎哭得很伤心,但是她更高兴卢修斯能回来,当天他们都喝了很多酒,伊芙古德一杯接着一杯往嘴里灌葡萄酒。
这样的日子不多了,她能享受一天就是一天。以伏地魔现在的脾气,每天不死食死徒都已经是谢天谢地。
“要是我们赢了,你想去哪里?”
她悄声问身边的男人,斯内普斜靠在沙发上,似乎在思考。
“去哪都一样。”
“好吧,也是。”伊芙古德也靠在沙发上。
像他们这种人,活到现在、走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他们没有大义凛然的正气,也不会有永远利益一致的同伴,在最阴暗最肮脏的时候他们有自己就够了。
不过如果这种人碰巧有两个,那就能做对孤雏,在漫长无期的旅程中至少有段时间能不至于形单影只。
斯内普理所当然地晋升成了校长,哈利那群人到现在还不敢相信伊芙古德杀死了邓布利多,但是现在局势完全由不得他们了——三人被通缉,他们不得不开始逃亡。
过了很久食死徒好不容易把三人抓到马尔福庄园,贝拉特里克斯吵着闹着要折磨赫敏那个泥巴种,于是甚至于整个庄园都能听见女孩的尖叫。
“我要给她刻上‘泥巴种’!”
“够了,这样就好。”
从楼上下来的女孩及时阻止了她,罗恩从没觉得见到她这么让人高兴过,而她只能做到这一步,多一点都会被怀疑。
但是最后还是让这三个人逃走了,这是女孩预料到的。从此以后抓到他们就显得尤为困难,而且他们那里进展很快,伏地魔已经感知不到很多魂器了。
德拉科在这三人逃走时被击中受了点伤,但是他们却没有伤害女孩的意思,即使罗恩真的抬起魔杖也被赫敏一把打掉。
都走吧。她拉着德拉科离开。走得越远越好,别再回来。
到最后外面几乎都沦陷了,连霍格沃茨也基本上是食死徒的势力范围。伊芙古德虽然每天还在这里上课,但又忙于跟着斯内普两头跑。
虽然伏地魔那方的胜算已经到了一种境界,但这人的杀戮本性也暴露得彻彻底底,有时候贝拉特里克斯都会离他远远的。
而这种暴虐,在他又一次没能杀死哈利之后达到临界点,他开始怀疑自己拿到的老魔杖的归属,这下所有的疑点都指向了一个人。
“大战要开始了,我们为什么这时候被lord叫走?”
伊芙古德和斯内普站在一副盔甲后,两人在计算着时间,突然从盔甲的另一侧传来了一声质问。
“谁在那?”
是麦格教授的声音。伊芙古德觉得现在自己这样根本就没办法直视她,在那些教授里麦格是对自己最好的,而面上看来,她和斯内普坚定地站在伏地魔这边。
这次斯内普把女孩拦在身后,“是我。”
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又出现了,伊芙古德扫视着周围的空气,她开口:“波特。”
在她面前传来什么抖动的声音,过了几秒哈利的身形凭空出现,他看上去很愤怒,平时友善的眼睛里充斥着绿色的火焰。
斯内普快速抬起魔杖,但是麦格教授同样迅速,两道颜色不同的光芒碰撞在一起,双方齐齐后退几步,哈利也攥紧了魔杖。
“现在就是你们想看到的,嗯?”
伊芙古德注意到麦格教授的目光落在自己刚抽出的魔杖上——她换了一根,这才是属于她自己的。
“走吧,”伊芙古德拉住他袍子的一角,她真的没办法和面前两个人打起来,她知道斯内普也是,“我们走吧。”
但是已经有一个咒语打过来了,女孩敏捷地弹开,麦格教授一步步逼近,而对面的两个人应对得非常自如,她知道凭借他们的默契,每一招都能彻底要了对面人的命。
赶来的巫师都在看他们,同样出手的还有弗立维。无数道咒语划开女孩的手臂,在那里留下深深的伤口,她听到有人倒吸一口冷气,但是她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确实,在他们看来,自己就和伏地魔一样该死。
而自己现在还不是两个教授的对手,受伤是理所当然的,更何况他们意识到她负伤就能拖累男人,所以这么攻击也是意料之中。
“走。”
男人低沉的声音传入耳朵,自己的飞行咒还不那么熟练,不过这时候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两人的身影变得飘忽不定,然后迅速破开窗户离开。麦格教授和弗立维教授急忙走向前,哈利看着被破开的窗户眼神迷离,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是已经来不及他再发呆下去,因为哈利又从脑海里看到伏地魔了,这次比以往要更加清晰,他必须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