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夭,你怎么来瀛洲了?”玱玹开门见山地问。“你是不是要上五神山?”
“还说我呢,你怎么也来了?你是轩辕王,这里是高辛,你们在打仗,你还记得吗?”小夭半开玩笑地说,“你不会是想来刺杀高辛王吧?”
玱玹抬手拍了小夭的后脑勺一下,“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不择手段的人吗?”
“开个玩笑现在也开不起了?”小夭嘟囔着,给他倒了杯水,“我在等阿念。可是一天都快过去了,阿念没给我回信,也没来找我。”
玱玹喝了口水,叹气道,”阿念失踪了,整个高辛都找不到她。一开始师傅以为她又去军营了,后来发现没有。突然间就哪哪也找不到她了。“
“什么时候的事?”
“有三日了。“
“所以你们昨日在轩辕界内设关卡排查,是为了找阿念?“
玱玹点点头,“我怕她被歹人所劫,所以布控了轩辕所有水路。”
小夭知道,阿念虽然任性,但在大事上不会糊涂。此次突然失踪,怕是遇到什么险境了。
历年都是春夏休战,现在高辛和轩辕两国都在明里暗里的找人,体力活她是帮不上了,想要靠脑子,也有些力不从心。她双手支着头,有些沮丧。
“阿念在宫里好好的,为何会突然失踪?”小夭忍不住问。
“具体我也不清楚,我收到师傅的密函,请我帮忙寻人。以往阿念若是去军营,蓐收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师傅,但这次…有些反常。“ 玱玹手指无意识地叩着桌面,像在和小夭解释,又像自言自语在分析。”连海棠都没带,就一个人走了…“
两人就这样枯坐着,慢悠悠的喝着茶,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玱玹一点都不觉得困乏,即便这两天都没怎么休息。这是他曾想过无数次的场景:辛劳一天后,和心爱的人一起吃个晚饭,然后坐在案几边,就着昏黄的烛光,听她说话,看她笑…
这样美好如梦般的安宁,终是被一声“吱呀“的推门声打破。
玱玹回头望去,只见防风邶一身月白色衣袍,纤尘不染地出现在门口。乌发上凝着水汽,发梢半湿,应是刚刚在外淋了些雨。
防风邶一出现,之前还恹恹地耷着脑袋的小夭,眼里似乎一下子有了光。她迫不及待地放下水杯就跑过去迎他。
小夭娇嗔的声音自玱玹身后传来,“你怎么才回来?又没带伞吗?”
邶唇边带着一丝笑意,轻声回道,“之前下了些小雨,现在已经停了。” 他的视线又落在玱玹身上,笑着向玱玹行礼,“陛下。”
小夭取来干帕子帮他把发梢擦干,他只是泰然自若地站着,含笑看着小夭。两人时不时的会低语几句,无非是什么“你吃过饭了吗?”“这么晚怎么还不睡?”之类,一些稀松平常的对话。
玱玹唇畔含着笑,静静看着他俩,握着茶杯的手却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
小夭的动作那么娴熟自然,他能想象到防风邶曾经有多少次淋了雨,小夭都是这样温柔而耐心地替他擦拭头发。这就是小夭从前说的普通人的生活吗?明明用灵力就能把头发弄干,却选择了人族最原始繁琐的方式。
虽繁琐,却满是情人间的亲昵与温情。这般微末平凡的幸福,他何尝不想要。
防风邶握住小夭的手,将手中的玉简交给她,说道,“阿念给你留信了,我们这几日一直在船上,所以才没有及时收到。”
小夭迫不及待的打开玉简,快速的浏览之后,惊讶地说道,“阿念去东海了!她叫我看到信,尽快去找她。”
“我陪你去…” 玱玹说。
“不用!”小夭和防风邶几乎异口同声。
小夭顿了顿,又说,“此去凶吉未卜,哥哥的身份不适合贸然前往,万一是个陷阱呢?哥哥还是回轩辕等我们吧,一有消息我就捎信给你。”
“我让潇潇跟你们一块儿去。”
“潇潇要保护你。你放心吧,有邶在,我不会有事的。”说完,小夭不再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对他欠欠身,拉着防风邶就往外大步走去。
玱玹目送他们离去,目光又落在潇潇身上,她自屋外的阴影里走出来,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外看着玱玹,漆黑的眼里没有一丝杂念。
“跟着他们,保护好小夭。”
“是!”
“派人通知五神山,叫他们安排擅长御水的神兵去东海寻人。”
“是”
=======
黑夜中,海水的颜色也如浓墨一般漆黑。弦月如钩,微弱的月辉从厚厚的云层后面隐隐透出,成了这墨黑的天地间唯一的光。
“有人跟着我们。”小夭警惕地说。
防风邶拍拍白雕的背,清越的叫声在漆黑的夜空中响起,白雕直冲云霄,疾速朝着东海飞去,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白羽金冠雕飞了大半夜,大海依旧和之前一模一样。从空中俯瞰,广阔无垠的大海好似没有边际,黝黑的海水仿佛能吞噬一切。
小夭有些困意,靠在邶的肩头。
“在想什么?难得见你像今日这般沉默。”
“我在想,究竟是谁会想要杀阿念。”小夭望着虚空,淡淡地说,“谁又敢杀阿念。”
阿念与她不同,她实在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恨阿念恨到不惜得罪整个高辛也要取她性命,这人若不是恨阿念入骨,就是个疯子。阿念从小在宫廷长大,虽刁蛮任性,但从不曾真正伤害什么人,更不至于与人结下如此深仇大恨。
“你怎么那么确定是有人要杀阿念,而不是她自己为了别的什么事跑来东海的?”
小夭想了想,觉得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她想说这只是她的直觉,又觉得没什么说服力,忍不住叹了口气,“若真是这样,无非也就虚惊一场,倒也省心。你从前总说自己自小就孤身一人,可是你看我,身边那么多人,整日里不是你暗算我,就是我算计你,没一个省心的。”
“至少能有那么几个让你牵挂羁绊的人,就该知足了。”邶不以为然地说。
小夭坐直了身子,满脸期待地看他。“有没有让你牵挂羁绊的人?”
防风邶看着她,知道她是明知故问,还是不吝惜地配合她,“你啊。”
不知又飞了多久,防风邶突然淡淡地说,“找到了。”
小夭的目力不及他,远远望去,除了一片黝黑,什么都看不见。邶却目标明确,驱策白雕向着远处的一座荒岛飞去。
白雕呼啸而下,平稳的落在岸边。防风邶轻抚着雕背,又似与它耳语几句,白羽金冠雕扑棱翅膀,呼啸远去,很快便隐入夜色尽头。
===========
荒岛上,只见蓐收靠在一块礁石上,阿念坐在他身旁看着篝火发呆。不远处,是被五花大绑的紫衣女子和一着粗布衣裳的男子。
“阿念!“小夭跑过去抱住她。
“你怎么才来…”说着,又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小夭一时不知该喜该忧,真正的亲密大概就是这样的吧,不会客套地说,“谢谢你来救我”,而是知道你肯定会来,还要忍不住怨你,“你怎么才来”,“你终于来了“…
她安抚了阿念,又去查看蓐收的伤势。
“姐姐你快救救他。“阿念在一旁边哭边说。“我已经给他的伤口用汤谷水清洗过,还把随身带的玉髓都给他喝了。可是他一直都没醒。他是不是要死了?“
小夭探了蓐收的脉,虽有内伤但不至于有性命之忧。她又解开那些被胡乱包扎起来的伤口,仔细检查,伤口都很深,像是被野兽撕咬过的。
防风邶将随身带着的小瓷瓶递给小夭,小夭倒出里面的流光飞舞丸,连着捏破了好几颗,滴在蓐收的伤口上,紫蓝色的水滴如流萤般萦绕着伤口,又慢慢融入伤口,血止住了。
小夭又重新包扎了伤口,安慰阿念,“好了,一时死不了,你放心。“
“是谁要杀你?“防风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