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渐,你在读什么书?”邹夫子走进来,笑眯眯问鸿渐。
邹夫子真是个和蔼可亲的老头,为什么那些同窗却说他不苟言笑,难以亲近?
看着邹夫子的笑脸,鸿渐面露不解。
邹夫子却说:“看你这神色,是读书遇到疑问了吗?”
“弟子正在读《论语》。”鸿渐慌忙站起身。
邹夫子在他跟前坐下,接过鸿渐手里的《论语》说道:“学乃求知之途,而知乃行之资。论语中说,敏而好学,不耻下问。你当铭记于心。汝等学子,当勤于读书,更须勇于提问。凡遇不解之处,宜即寻师访友,以求解答。
孔子还说,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读书之时,若心生疑惑,即是学问之始。若因疑难而退缩,则如种树无水,难期茁壮成长。反观那些勤于发问者,如破土而出之苗,日积月累,必将根深叶茂。
昔有孟子,其母三迁,示以良邻良伴之重要。故学亦然,师生互动,乃成就学业之关键。师者,引路之人也;学者,行路之人也。问则显学之不足,答则补学之缺。故曰: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
书经载道,史记传真。汝当以古为鉴,开卷有益,不必耻于上问。天资聪明者多,然勤学苦练者得真知。夫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问如撑篙,能使舟行稳且远。
吾再引经据典,劝汝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不断复习旧知,又能提出新疑,此乃学习之阶梯。时有所学,或有所惑,皆为学问长进之机。勉之,勉之!孜孜以求,必有所获。”
邹夫子一番话,鸿渐只觉如醍醐灌顶,忙将季兰沏的茶恭敬奉给邹夫子。
“多谢夫子教诲,弟子谨记于心,无以为报。”
见鸿渐恭恭敬敬,邹夫子心里甚是欣慰,指着手里的茶抿了口,道:“这茶不是你泡的,你若要报答为师,当亲自为为师泡茶。”
于是,鸿渐跟着邹夫子去了茶室。
邹夫子的茶具,乃李太守相赠。
此物非金非玉,却贵在情意。邹夫子十分喜欢,每逢宾客至,必以此具沏茶待之。
“器无轻重,重在人情。”邹夫子指着这套茶具对鸿渐说道。
“是,师父。”
于是,鸿渐就用这套李太守赠给邹夫子的茶具为邹夫子泡茶,这次泡的茶不再是竟陵茶,而是蒙顶山茶。
“当今圣人喜欢蒙顶山茶呢!所以蒙顶山茶成了贡茶,寻常人家轻易喝不到。”邹夫子道,“这茶也是托了李太守的福才得到。”
鸿渐看着那茶,道:“师父,弟子以为,此茶既是贡茶,为圣人所喜,就不能简单泡之。”
说着,鸿渐取出茶铛,加入清泉,置于火炉之上。待水沸腾,烟雾缭绕,有如仙境。随后,鸿渐取出茶臼,将茶叶细心研磨,使之成为细末。
邹夫子只觉满室茶香四溢,令人心旷神怡。
又见鸿渐将茶末倾入茶铛中,用竹筷轻轻搅拌。片刻之后,茶汤色泽碧绿,香气扑鼻。
鸿渐又取茶罗,将茶汤过滤,去除茶叶残渣,使茶汤更加清澈透明。
此时,鸿渐取来茶碗,将茶汤倒入其中。茶汤在碗中旋转,泛起层层涟漪,如同画中风景。鸿渐端起茶碗,奉给邹夫子:“师父,请品茶。”
邹夫子接过鸿渐递过来的茶碗,细细品味。那茶香入口,如甘露般甘甜,使人陶醉。
再看鸿渐,他继续烹茶。
四周静谧无声,只有茶铛中水声潺潺,似乎在诉说着什么。
邹夫子看着眼前情景,不由道:“烹茶之道,不仅在于技艺和火候的掌握,更在于心境和情感的投入。若论学问,某是你的老师,若论茶道,孩子,你可为师也。”
鸿渐闻言,慌忙站起,向邹夫子行叉手礼:“师父,您折煞弟子了。”
邹夫子摆摆手,示意鸿渐别紧张坐下,又拿起茶桌上的《论语》,对鸿渐道:“你可知当今圣人登基时,就曾亲祭孔子,并作诗《经邹鲁祭孔子而叹之》以表达他对孔子的尊敬和悼念。”
鸿渐知道圣人那首诗,此刻脱口而出:“夫子何为者,栖栖一代中。地犹鄹氏邑,宅即鲁王宫。叹凤嗟身否,伤麟怨道穷。今看两楹奠,当与梦时同。”
邹夫子甚是满意,觉得自己没有对牛弹琴,道:“这首诗表达了圣人对孔子一生郁郁不得志的深深同情和哀悼之情,情感沉郁,构思严谨,圣人的诗歌如此这般典雅、庄重,气度不凡。所以,当今圣人乃是开明的君主,鸿渐你天资聪颖,才华出众,若到长安去,必有一番锦绣仕途,不应埋没在我火门山的。”
“师父,是想赶鸿渐走?”
鸿渐慌忙跪下。
邹夫子急忙扶起他道:“傻孩子,你没有听懂为师的话啊,为师希望你大有作为,不枉为师教导一番。”
鸿渐明白了。
“弟子原本也向往长安,”只不过他只是想在长安开家茶楼,并不想去长安做官,“若弟子往长安去,还请师父代为照顾季兰。”
“火门山书院也的确需要人帮忙打扫,季兰留在这里,你放心。”
师徒俩这么说定,门外的季兰却听得心里打鼓。
她不想离开鸿渐,鸿渐怎么能抛下她呢?
季兰一股委屈涌上心头。
耳边那个男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他是属于你的,他走到哪儿都必须带着你。”
一股妖风又吹过,季兰一凛,鬼使神差就跟着那股妖风走去。
……
火门山书院的后门山密林中,蕊玉终于在季兰跟前现了形。
“神仙,你帮帮我!”
季兰此刻也顾不得害怕了,虽然眼前的人看起来模样狰狞恐怖,但还有什么比起鸿渐抛下她,更让她害怕的?
于是她跪在蕊玉跟前乞求他的帮助。
蕊玉道:“只要你答应,让我借住在你的身体里,我就满足你一切心愿。”
从丹水好不容易逃出来,一路跋涉,颠沛流离,蕊玉的真身早就不好了,再找不到一具心甘情愿的肉身当宿主,他只怕要步丹朱太子后尘,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只要能帮到她,季兰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呢?
季兰只觉一股妖风贯穿身体,剧烈的疼痛差点使她昏死过去。
一切风平浪静,眼前已经没有蕊玉仙君,只剩了季兰自己。
但又似乎不是她自己了。
季兰摸摸自己,总觉哪里不一样了,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