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炉靠近,确实暖和很多,看着没有走的齐妙,纳闷的说
“妙姐儿回去休息吧,大姐夫一个人可以的。”
齐妙跪坐在蒲团上,拢拢身上的大氅,看着他轻声地说
“大姐夫,我还不困,所以咱们聊聊如何”
“聊聊”卢长东掀开茶杯盖儿,喝了一口,问,“聊什么”
“就聊你跟我大姐,你什么时候能对我大姐当心,什么时候能不再圈着她,什么时候能看她跟别人说话而不胡思乱想。”
齐妙说的直白,卢长东听了手顿一下,眉头微蹙。
没有谁喜欢被人家指出短处,尤其这个人还是小姨子。
他是秀才,读了那么多年的书,心气儿还是有的。碍于梁安的面子,虽然心里不爽,但也没有发作,只是重重叹口气,没有吱声。
齐妙不管那个,索性盘腿坐在蒲团上,打算跟他来个长篇大论。
反正她对王氏没有什么感情,若真说有、那就只有恨。
所以,她不可能真心实意给她守灵,那样她对不起自己、对不起原主。
看着不悦的卢长东,小妮子开口继续说着
“大姐夫不用恼火,我这无非就是替我姐着想。听我姐说,姐夫想走仕途,若真成了,以后做了一方父母官,我姐总要陪着你出去。”
“到了那个时候,若是人家的一家之主跟我姐说话,我姐是说还是不说要是回答了,你会不会胡思乱想,亦或者说”
“不可能”卢长东有些愠火的打断她的话,随后长舒口气,道,“我跟着,自然不会胡思乱想。妙姐儿,时辰不早了,你还是回去歇着吧。”
哟呵,恼羞成怒,下了逐客令
齐妙若真的那么好打发,就不是新新人类齐小妙了。撇嘴一下,继续说着
“大姐夫,可你要是不跟着呢或者说有天你出去办事儿,来人造访,我姐作为当家主母得出来招待,那个时候恰好你回来,看到他们有说有笑,你又会想什么呢”
“你”
卢长东没想到她能这么咄咄逼人。他们家明知道他忌讳什么,可人家从来都不说,就是芳儿都为了避免他不爽,都不出门。
可是这丫头竟然
齐妙不为所动,一脸无辜的看着他,说
“大姐夫,有些事情不是让一方避免就可以解决的。夫妻嘛,两个人,只有一方付出,另一方不作为,好像没谁是愿意。”
“若是大姐夫不解开心结,你觉得你们会过的长久吗我说过,你这是心病,你都能有心病,我姐憋屈在家,难道就不能有。”
“告诉你,抑郁症更可怕,若是有一天她对这个生活、世界都觉得没有盼头,到了那个时候,她就唯有自杀来解决一切。你希望那样吗”
轰
卢长东怎么都没有想到她能说的这么严重,蹙眉咬牙不相信的低吼着
“不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相由心生,你没发现我姐现在已经多愁善感了吗动不动就哭,刚才在我们屋听到我爹、娘要收养兰姐儿,哭的差点背过气去”
齐妙故意说的很严重,可以说就是要吓唬吓唬他。看着卢长东眉头微蹙的样子,心里暗爽。
要论关系远近,她跟梁桂芳自然是近的。那丫头现在“改邪归正”,她理应帮她。
卢长东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齐妙,见她也那么坦然的看着自己,突然心里一阵又一阵的后怕。
不怕不行,真要是按照小姨子说的这般,那他可就真的再一次成为鳏夫了。
堆坐在蒲团上,茶水洒了都没有注意。好在这会儿茶已经温了,不然肯定会烫着他。
好一会儿,卢长东才缓缓转头,看着齐妙仍旧怀疑的道
“你刚才说的那个抑郁症是什么意思”
呃
这该怎么解释。
现代有的词,在这个古代貌似
齐妙咬唇,轻咳几下,故作老城的说
“没什么意思,就是我新琢磨出来的词。自从去年看到你捶胸顿足之后,我就回来找些医书看。忘了在哪儿看的了,倒真有记录你这样症状的。”
“说到底这也算是一种病,心里疾病。是你主观思想上出了问题,所以才会导致你控制不住,进而动手打人。打一次发泄,舒服。过后在懊悔、道歉”
齐妙说的天花乱坠,看着一脸迷茫的卢长东,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最后拍了他肩头一记,说
“大姐夫,别把谁都想的那么不堪。只有自己心里不堪,才能把人家想的那样。我姐嫁给你一年多,你应该了解她了。别再那么看着,对谁都不好。”
“我”卢长东还想为自己辩解一下,可话到嘴边,什么都说不出来。
齐妙见状起身,收走茶杯跟托盘,回到西跨院睡觉去了。
她相信刚才那么大堆的吹嘘、吓唬,应该会有效果。卢长东能考上秀才,会念书,就不可能脑子一根筋。
主要
还是得推他一下,让他自己尽快走出来。
子时二刻,梁汉柏从屋里走出来,到了灵堂瞅着木讷的卢长东,纳闷的问
“大姐夫,怎么了”
一句话,让陷入沉思的卢长东吓了一跳,使劲儿打了个激灵,然后看着眼前的小伙子,拍拍胸口,说
“是你啊三弟,没想啥,发了会儿呆。”
梁汉柏听了点点头,拿了些烧纸过来填进盆里,又说
“大姐夫,回去睡吧,后半夜我来。”
“不用不用,姐夫身体好,能撑一宿。哪能让你过来守灵、我回去睡觉的道理。”
面对卢长东的坚持,梁汉柏长舒口气,瞅着棺材,喃喃的道
“姐夫,明儿还有一夜呢,咱们都别逞强,我睡了大半宿,这会儿精神。你快去睡吧,明儿白天还得忙活呢。”
卢长东听到这话,突然对眼前的小舅子刮目相看。
以前,听媳妇儿的大姑说,梁家三个男丁什么都不行,就是出大力、出苦力的主儿。
但是刚才小舅子的话,明显就不是这样的。
看起来,媳妇儿说的是对的,不能光听、光看,得细细琢磨、相处。
明白了这个道理,卢长东就像被打通任督二脉一般,忽然开朗。
冲着梁汉柏一抱拳,礼貌的说着
“多谢小舅子。”
说完,起身离开回了正房。
梁汉柏听到他的话,嘴角狠狠抽了两下。这位大姐夫一向很端重,从来都不会
这句“小舅子”唤的他,措手不及
转天一切照旧,梁庐跟梁安因为休息了一夜,所以精神都特别好。
齐妙对梁安的药格外精心,睡前、睡醒两副药,让他现在自我感觉良好,不再那么身子软绵绵。
卢长东跟梁汉柏因为头天晚上守灵,这会儿都在房里休息,并没有起来。
曹氏跟蒋氏带着梁桂芳、梁桂兰还有齐妙,继续做饭。
昨天的闹剧,那就是昨天的,根本不会影响到今天。
村民们开始送东西、走礼了。晚上发大纸,明儿一早下葬,所以跟老宅这边有礼的,就会把该送的东西送过来。
基本大家送的都是烧纸,留着晚上送王氏一程。
临近中午的时候,梁金山回来了。大家期盼的事情,也终于该有个结论了。
梁庐跟梁安从灵堂内出来,看着彻夜未归的梁金山,纷纷抱拳,表示感谢。
梁金山扶着他们哥俩,摇摇头,说
“咱们可认识好几十年的邻居,不用这样,快快起来。”
哥俩起身,再次拱手,梁庐看着梁金山,道
“多谢您了。就是不知道我大哥他们如何处置了”
梁安没说话,不过眼睛也一眨不眨的盯着梁金山。
村民们也都齐刷刷的看着他,一时之间,梁金山成了焦点。
重重叹口气,看着大家伙儿,梁金山缓缓开口说
“昨天把他们带走之后,由镇长出面,我们一起去了县衙。案子很清晰,所以县老爷办的很快。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咱们都懂。”
“更何况他们夫妻俩谋害亲人,更是大逆不道。所以已经定了死罪,押入府城死牢。不出意外,明天就该行刑了。”
梁金山这话说完,大家伙儿全都拍手叫好。
梁桂芳姐妹俩眼泪落下,彼此抱在一起,给彼此安慰。
血浓于水,虽然他们是罪有应得
齐妙跟黑冰站在一起,纳闷的用手肘碰了她一下,问
“哎,为什么定了罪就能行刑,不是得拿到京城批文啥的吗”
电视里演过这样的桥段,几乎都是什么秋后问斩,刑部批文。
突然明儿就行刑,她有些接受不了。
黑冰一脸茫然,看着齐妙有些不借得到
“您听谁说的啊”
“我”小妮子语塞,随后故作尴尬的吐了下舌头,道,“我猜的呗。我一个乡下丫头,哪知道这么多。”
黑冰听了抿唇,拉着她去到一旁,解释着说
“您有所不知,像这样的案子,所有证据都齐全,他们也没有辩驳的余地,便可以直接判刑、行刑。只有触犯天威的人,才会在大庭广之下行刑。”
“像您大伯父、大伯母这样的,也就在死牢内,一杯毒酒了事。”说着,服下神,在她耳畔呢喃着说,“不是罪大恶极的那种,还会给他们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