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几千年前起,人类建立了社会,而在社会的运行中,人类制定出了规则,这些规则在岁月的长河中不断改头换面,起起伏伏,但不论怎么变,总有几条规则是亘古不变的,比如毁坏他人财物就得赔偿,所以李木为自己没有吃完的炒菜索要钱款,这个要求合情合理,一点儿都不过分,只是吧……
故意伤害他人必须受到惩罚也是雷打不动的铁则,但也没见哪个人被地面绊了个踉跄就把地面捶一顿的,哦,爷爷奶奶看到学走路的孙儿差点摔倒时除外,他们真会假装把地面打一顿来安慰泫然欲泣的幼儿,但成年人都知道这种小事儿没必要。
你说这一盘不到一铢的小菜,还是吃了一半的,它能值多少钱?而你李木是什么身份?三品啊,三品!就说旁边那个庄子都得对李木恭恭敬敬的,李木说想吃新鲜的灵兽肉了,庄治都会派人给李木现打一头来,炒好端到李木面前还会问他烫不烫,需不需要给吹吹。
就你李木一个打一个喷嚏庄子都要抖上三抖的人物,为了几十文钱强破缉魔司西方白虎七宿阵,把四品的赤眼睚眦抓来像死狗一样地丢在地上,还不停地恫吓、逼问人家到底赔不赔,你说这犯得上吗?
酒棚内外就没有一个人理解李木举止的,除了李木自己,没办法,大家都是成年人,用小孩子一般的思维思考是真办不到。但麻烦
的是,李木这个小孩子拥有巨人般的力量,你还不敢惹得他发脾气。
李木的质问一出,当事人赤眼睚眦就慌了,他这才明白过来李木是要钱,忙不迭地答道:“赔!我赔!我如今身家只有两百万铢,不知道够不够赔偿,不够我可以借,只求您能饶我一命。”
闻言,李木不由自主地吧唧吧唧嘴,老实讲,听到这个数字李木酸了,他长这么大就只听过,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而随便一个正常的四品就能掏出,他三品了还为抢了九个强盗一千铢而高兴不已,人比人真能气死人。
李木伸腿就是一脚,“有钱就有钱,说出来显摆什么啊?搞得像谁稀罕一样!”吃不到的葡萄总是最酸的,“老子给你说明白,我是一个受害者要赔偿,不是抢劫!那碟炒菜要不了那么多,你过意不去给一铢就行。”
多要的钱不是贪心,单纯就是这种身家百万铢的人不会随身带文钱,让他给一铢方便。嗯,就是这样,没错。要求一提出,李木就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了。
一铢?费这么大劲儿就为一铢?赤眼睚眦是个正常人,所以他对自己的遭遇难以置信,感觉就像在做梦一样,但管他是不是在做梦,先逃了才是要紧的,连连点头,频率快得跟捣蒜一样,“好好好,一铢钱立刻双手奉上!”
就在这时,吃完丹药,缓过劲儿来的缉魔司十二人“唰”地一下
围了上来,先前那个被打飞的毛躁小缉捕被藏在了众人身后,十二人没有御灵,但体内灵力都处于活跃状态,且十二人的站位是标准的东方苍龙七宿阵。
嗯,不露丝毫攻击姿态以释放足够的善意,同时不忘保持随时反抗的能力,缉魔司这帮人还算地道。
队尉行了一个江湖礼节,“缉魔司办案,此人……”
“停停停,打住,你给我打住。”对方才起了一个开头,李木就不耐烦地竖起手掌,中断他的讲话,“本来就是挺简单的一件事儿,你们非要搞这么复杂吗?我才听了这货的叨叨,还要听你的吗?”
李木越说越来气,对如今的局势走向非常不满意,他本来只是想看个戏而已,就因为靠得近点儿就要遭这罪?“我告诉你,别以为我没收拾你,你就没责任了,我的菜钱,你也得付我一半!给我一铢!”说完李木就向队尉摊开了手。
赤眼睚眦一看李木去和缉魔司的人纠缠了,心头不免一喜,着急忙慌地从怀中掏出一把铢币来,高喊:“先生,先生,这是我的赔偿,快帮我把体内的封锁解开吧!”李木之前打进去的灵力还在赤眼睚眦体内盘踞,以致于他根本没法御灵。
虽然还没有搞懂是什么情况,但缉魔司之前在官道对面还是听了个大概,照这个架势赤眼睚眦怕是要逃,心思活泛的队尉立马察觉其中端倪,赶在李木行动前吼道:
“赔!我们赔!不仅赔钱,还为你颁发奖金!”
李木正准备回头收取赤眼睚眦手中的铢币,“奖金”两个愣生生把他的头掰了回来,伸出去的手也顺势收了回来,“奖金?什么奖金?有多少钱?”
眼看着逃跑的希望落空,赤眼睚眦大急,急忙伸手在虚空抓了抓,试图把李木给抓回来,“我愿拿我全部身家作为感谢,只要您肯立刻解开我。”赤眼睚眦很清楚,只要李木放他走,缉魔司的人就不敢当着李木的面抓他。
这话激得缉魔司队尉心头一乱,正要说些什么挽回李木心意,李木自己先开口了,只见李木回头看向赤眼睚眦,一脸的嫌弃,“你那是感谢吗?这个节骨眼儿上,那分明就是赎金,收了我不成敲诈的了?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嘿,这会儿李木又看得明白,世事通达了?
队尉一喜,补充道:“这奖金是朝廷早就公布在通缉令上的,放心拿。”
队尉的话并没有加快李木下定决心,反倒让李木犹豫起来了。
李木抱着胳膊,一只手在下巴慢慢抚摸,权衡着整件事情。只要在犹豫,就说明李木其实并不想做这件事,而且是在说服自己不要做,不然不会连奖金是多少都不再追问,因为怕知道了会心动。
“领了这赏金,不就是说我在帮朝廷做事吗?我可不愿意为朝廷做什么,其实你们之间的争斗我是一点儿都不想参与的,你们
爱咋咋地,跟我没有关系。”李木在向缉魔司队尉解释,这是忍痛拒绝了。
李木话音一落,队尉旁边的一人就急忙说道:“不用您做什么,保持现状就可以。”而一直都冷静沉着的队尉却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他一个箭步绕过李木,锁住赤眼睚眦四肢,再往其经络里灌注灵力制住,随即旁若无人地往赤眼睚眦身上扎特制长针,俨然是要给对方来个“神仙索”。
酒棚里围观的江湖客们都把心提到嗓子眼儿了,更别提剩下的那些缉魔司同僚,他们全都被上司给吓傻了,平日里成熟稳重的老大怎么做出这么鲁莽的事来?这是疯了吗?
除了忙着制服歹人和被制服的歹人,所有人都把紧张的目光投向李木。
李木自己也愣住了,摸着下巴回头看向忙活的缉魔司队尉,“我说兄弟,刚刚咱不是还聊得好好的吗,你这咋说动手就动手啊?你这是弄得哪一出啊?”李木说归说,却并没有动手。
缉魔司队尉瞧见李木果然如自己所料,没有直接动武,心头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头也不回,继续扎他的针,“我在执行任务,正如你所说,你没有插手我们之间的事,你只是旁观而已。”好家伙,这队尉还真是胆大心细,他是真敢赌。
“哦,对了,这是你的赔偿。”在队尉给赤眼睚眦来上一套神仙索时,他还不忘从赤眼睚眦手中取过
两铢钱递给李木。
李木伸手接过缉魔司队尉的钱,在手里掂了掂,又看了看,说道:“这两铢不都是赤眼睚眦的吗?他一人付你们两人的钱啊?”
“这不是现在正忙着吗?他人又走不掉,事儿忙完了后晚点还他,现在就是借用一下。”缉魔司队尉回答得镇静自若,压根儿听不出他内心的慌张。
“我可没有答应借给你,你这是抢……”现在想破局就只能指望李木古怪的脾气了,赤眼睚眦赶紧大声吆喝,怒斥缉魔司队尉豪夺他一铢币的强盗行为,而队尉也知道不能让对方嚎下去,一针扎在颈后风池穴上方的哑穴上,赤眼睚眦当即舌头就大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李木没有管缉魔司队尉与赤眼睚眦之间的事,只是又掂了掂手中的两铢币,盯着掌心的它俩不说话。
李木不说话,就没人敢出声打搅这位三品思考,所有人都静悄悄的,酒棚中陷入了可怕的寂静,在凝固的空气中等待这位大人物做决定。
“那行吧,这事儿就这样了,我和你们双方的账都清了。”李木握住两枚铢币,将他们放入兜里,这事算是就此尘埃落定了。
“呼……”仿佛是产生了错觉,李木似乎感到整个酒棚都松了一口气,人们的眼睛里多了一份喜悦,只有赤眼睚眦的眼神黯淡下来,失去了光芒,连肢体的挣扎都一并停止了。
有了李木的肯定答复,缉魔司众人
也不再犹豫什么,一拥而上,各自从兜里掏出特制长针扎在赤眼睚眦身上,很快就将他制服,剩下的就是把他给带回庄子关押审判了。
临了,队尉站起身来向李木说道:“按照规定,没有出手帮忙,但是在客观上帮助了我们擒住赤眼睚眦的人,依照朝廷的悬赏可以领取三千铢,不知道阁下怎么想?”
戏结束了,李木也准备离开了,但队尉一番又把他叫住,仔细思考一番后,李木点点头,“好啊,那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