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儿的到来,无疑给了张勉一个重要的信号,那就是现在的世道不是那么安定了。
很简单,唇亡齿寒的道理,既然北原国都已经变得这么混乱,那相应的,作为一山之隔的未国多少都会受到一些影响,不管是外部的,还是内部的,都是如此。
张勉这时候就想起来了伯俞曾对他说过的话,说未国边境有不明兵卒盘桓,看来这些话并不是空穴来风,再加上朝廷大量征调粮食的这些种种举动,更是说明了在未来的某个时段里,将会发生不可预料的大事。
即便只是猜测,但张勉宁愿相信这些都是真的,因为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做好准备,将损失降到最低,当然了,这只是理想的情况,古往今来,哪一次战争不是惨绝人寰,白骨成堆,就算是这冷兵器时代,刀光剑影,依然有着许多不可控的因素。
为了面对即将到来的挑战,张勉得要更加抓紧对这些新兵的训练,在张勉不在的这些天里,伯俞一直都没有松懈对他们的训练,就因为这样,他感觉自己又回到了过去训练铁血骑的时候,那时候还真是年轻气盛,吃喝拉撒皆在一起。
与他们一同分享悲伤和快乐,那段日子总是让伯俞心中怀念,可也每次想到这里,他心里就一阵难受。
张勉来到训练场中,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有一段时间没来,从他们训练的节奏和队列来看,的确是进步了不少,一般来说,百人的队伍看起来与威武英勇并不搭边,体量小了,再怎么看,都显得格局小,但现在却不一样,这支队伍无论是从气势还是从格局来看,区区百人的队伍,却能营造出千人的感觉来。
一个个挺拔健壮,威武有力,面容肃然,身穿着铠甲,手执长戟,一声声大喝,将整个训练场喊得声如震天,军体拳也打得很熟练了,那标准的动作,有板有眼,干净利落。
张勉看到这一幕,心中颇感欣慰,还好有伯俞在,如果没他的日夜督练,也不会有今日这般结果。
“张兄!”伯俞远远地就看到了张勉,朝他招了招手,对他喊道。
张勉欣然走了过去,来到伯俞面前,伯俞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刚才张兄为何一直站在那儿,却迟迟不过来?”
“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何事?”伯俞问。
张勉忽然摇头轻笑,“算了,如今时机未到,还不是说这事的时候,暂且不议。”
伯俞也不追问下去,只是转移话题道:“张兄可真是大才,就连饥荒此等问题都能解决,为兄真是佩服之极!”
“咳,都过去的事了,不过只是侥幸罢了,不足一提。”张勉摆手笑道。
“诶!这可不是小事!”伯俞面色肃然,说:“饥馑之苦波及到河源郡,乃至周边郡县数万民众,若不是张兄及时推出土豆此等食物,万千百姓的性命可能因此不保,张兄此举功德无量,造福万千百姓,甚至子孙后代啊!”
伯俞这一说,还真的把张勉的形象拔得老高了,让他这个七尺男儿,一下子变成了顶天立地的大能,还真别说,就那么一瞬间,张勉心里有那么一丢丢地感到骄傲,觉得自己真是无所不能了。
可他还是以最快的速度清醒了过来,这些夸赞毕竟带有个人色彩的,自己不能因此忘乎所以,人嘛,还是要谦虚低调点好,不忘本,不忘形,这才是为人的本分。
在古时,像张勉有如此功劳,怎么也得赐爵封侯什么的,可他现在依旧白身一个,这就是他的选择,过去五品官都没能让他就范,现在也是同样如此。
“伯俞兄,人生在世短短数十载,当要做一个砖头,哪里需要就搬到哪里,郡中百姓遭此之难,我不可能袖手旁观,理当站出来,能帮一点是一点,尽力而为。”
“张兄如此心怀苍生,牵挂百姓,实乃江山之福!”
伯俞一个劲地夸张勉,说得多了,张勉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这就好比喝糖水,刚喝一点是甜的,再喝一点感觉还不错,一旦喝多了,反而变得苦涩了,不是那么可口好喝了。
不得已之下,张勉只能另寻借口,然后将注意力转移到那百人队伍中,前去观看他们训练情况。
“伯俞兄,军体拳操练如何了?”
“非常熟练。”
之后,伯俞一声令下,让他们打了一套军体拳,果不其然,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军体拳在他们的演练下,每一拳,每一个动作,力道刚猛,喊声震天,可称得上是拳拳到肉,威猛无比。
表演完了军体拳,后又进行骑射,每人骑上一匹骏马,手执弓箭,路过箭靶时,拉满弓弦,嗖的一声,一道利箭脱弦而出,精准地射中了靶心。
百人的骑射无缝接上,几乎没有一丝的遗漏,虽不说每人都能射中靶心,但都能看出他们骑射上进步极大,在这之前,别说骑射,有些人就连骑马都够呛,过去从未骑过马,北方游骑,南方步卒,所以北方骑射方面很厉害,南方兵卒在这方面却是弱项。
但从今日的情况来看,他们的骑射已经日臻成熟,与北方游骑都有着一拼之力,看到这里,张勉心中大慰,由此看来,这百人精英已经日渐雏形,可为一用了。
“伯俞兄,依你之见,他们这样能够上战场了吗?”张勉问。
伯俞却摇了摇头。
“百人之中,资历尚浅,冲劲尚可,后劲不足,论谋略与战术还任重道远。”
伯俞对他们的要求极高,张勉对此表示理解,因为当初的前车之鉴,如今他不得不谨慎,再不敢轻易去拼,若是再发生过去的那一幕,他拼不起。
伯俞已经四十有余,在古时已经算是爷爷辈的人了,他还能有多少时间去拼,当年的事情对他打击着实不小,也从那时候开始,他那些锋芒毕露的锐志全都收敛起来,如今更是被岁月打磨得菱角光滑,不似过去那般轻易涉险,凡事都是三思而后行。
“谋略与战术,是要在实战中获取,不然终究只是纸上谈兵而已。”张勉说。
“张兄所言甚是,可如今无战可试,总不能把他们拉到前线,与那些久经沙场的敌将拼命吧。”
“这倒不必!”张勉摇头,笑道:“如今渐入秋季,天气渐寒,伯俞兄得交代他们注意些身体,方才最重要的。”
“对了,我今日带了些吃食,犒劳犒劳大家!”张勉把手一招,身后就有几人抬着竹筐,走了过来,后将竹筐围布一掀,里边盛放着许多点心和肉菜,香喷喷的味道瞬间弥漫而出,众人闻声而动,接二连三地跑了过来。
“哇,好多美食佳肴,太香了!”他们围作一团,几乎是成抢的动作,一个个如饿狼扑食般,这里抓一个,那里又拿一个,左咬一口右咬一口,吃得不亦乐乎。
“都别抢,东西很多,人人都有份!”张勉见他们的这个吃相,不禁苦笑,这是饥荒后遗症吗,连吃东西都要抢的。
“张兄,你不知道,之前闹饥荒时,他们都抢习惯了,到现在这个习惯也还没改过来,说也说不听。”
不一会儿,这几箩筐的东西就被他们给抢个精光,就只剩下一些碗碟之类的。
张勉看着这几个空空如也的箩筐,不禁苦笑摇头,自语道:“果真都是一些吃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