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项新策在实行之初总是困难重重,而这以工代赈也不例外,水利,农田,房屋,这三方面都交由欧阳岳他们三个去负责,但从实际情况来看,似乎并不是很理想,按理说一千多人的青壮年男子,修建一个小型水渠并不是一件太过困难的事情,但这帮人就是磨洋工,仅仅一个挖渠的环节,就耗去了一个月的时间,而且还不见成效。
欧阳岳实在是拿他们没有办法,不管是动嘴皮子,还是动手,他们都像是扶不起的阿斗,就是给你磨皮子,说一点就干一点,不说的话,哪怕在那里几个人掰扯都不干活的。
张勉一看这情况,当时就觉得不对,马上来到距离河源郡十余里的地方,这里被称为陵江,是流经河源郡的一条淮水的支流,当初张勉就选定这个地方作为兴修灌溉水渠,陵江宽度数十尺,蕴藏的水量难以预估,但若是将这道水渠修好的话,必将造福于河源郡百年以内的灌溉之情。
乘着马车,一路蹄声不断,时辰过半,到达目的地,张勉随即下了马车,因为有一段路泥泞不堪,只得徒步行走,在前行过程中,张勉左右环顾,发现这里风景独好,山清水秀,绿树成荫,鸟鸣山林,可谓是自然仙境。
若是换作平常,张勉必先在此处弹奏乐曲,陶冶性情,置身于自然之中,但如今却是办正事要紧,无瑕顾及身边的美景,只得疾步往前走去,当行至两里路后,穿过一片竹林,便能看到有许多人正原地歇息,传来阵阵说话声。
张勉目光扫视下,见这挖渠的工作还未完成过半,当时脸色就马上沉了下来,步伐加快,往前走去,欧阳岳也坐在青石上,摇动着草帽歇息,见张勉走了过来,他马上从青石上站了起来。
“二弟,你怎么来了?”欧阳岳面露欣喜,上前握住他的手,但张勉却始终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地往人群中走了过去,欧阳岳心中一凛,跟在张勉的身后。
“都起来,都起来了!”欧阳岳朝他们喊道,可他们只是瞟了欧阳岳一眼,便是回过头去,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仍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欧阳岳登时有些尴尬地朝张勉笑了笑,看得出来,欧阳岳根本管不动这些人,怪不得这挖渠的进度这么慢,要照着这样的速度进行下去,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完工。
张勉背着手,察看了四周的地形,然后指着前方距离百米的一块岩石,说:“若是有人能将这块岩石搬来此处,我便赏他十两银子。”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可他们只是相视地看了看对方,却无人响应,过了半晌,没人起身。
“是嫌银子少了?若是有人搬到此处的话,我便赏他二十两银子。”张勉再次说道。
这一次,很多人开始心动了,这可是二十两银子啊,几乎相当于一户人家一年的生活用度,可是这钱就这么容易赚吗,搬个石头就轻松拿到了?还是说这里面有着什么猫腻呢?
众人犹豫不决,迟疑了片刻,还是没人自告奋勇。
“连白捡的钱都不要了,看来各位家境优渥,视钱财如粪土,也罢,刚好在下也可省了这笔钱。”
“我来!”张勉刚说完这些话,这时就有人从人群中站了起来,然后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朝着那百米之外的岩石走了过去,这名壮汉看起来孔武有力,手臂上的肌肉线条轮廓清晰可见,只见他迈着大步,走到这块大石前,然后低腰,双手抱起大石,厉喝一声,将其扛在肩上,往返回的路走去,最后将大石往地上一扔,伸出手来,朝张勉说:“大人,二十两银子。”
众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他们中的人大多是不相信的,说实话,这石头并不重,只要是一名正常的成年男子,都可搬得动,但却无人相信会给二十两银子。
“来人,把银子端过来!”张勉转首说道,随后,只见有人端着盘子,上面整齐地放着二十两银锭,然后将其递给了那名壮汉,那名壮汉乐呵呵地收起银子离开。
众人见状,面上惊讶万分,待得缓过神来,众人纷纷涌上前来,争抢着要搬石头,但张勉却摇头说道:“此事只为一次,并无二次,在下是为言出必行之人,尔等若是将这水渠早日完成,日后少不了各位犒劳之资。”
闻听此言,众人纷纷站起身来,拿起挖渠的工具,光着膀子,开始各自忙活起来,干得热火朝天,与之前那般怠惰的模样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欧阳岳见状,登时愕然,他从当上监工到现在,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还从来没见过他们如此积极的样子,他也试过了许多方法,打骂皆无效,而且还经常听到他们在背后窃窃私语,当是说一些不中听的话语。
时间一长,欧阳岳再对他们喊也喊不动,可没想到,张勉才刚刚来,而且略施小计,就让他们尽皆听命于他,想到这里,欧阳岳就感到一阵疑惑,不解地向张勉问道:“二弟,你这法子倒也普通得很,为何他们都听命于你呢?”
张勉笑了笑,说:“人生于世间,皆为利来,虽然他们此次未能得利,但心中却有了期待,自然就有了动力去做工,之前的怠惰,是因为给他们的期待不足,因此造成于此。”
“原来如此。”欧阳岳闻听此言,方才醒悟,了然地点点头。
“二弟真是心思奇巧,兄弟佩服!”欧阳岳对张勉双手作揖,话中带着敬佩之意说道。
张勉哂然一笑地摆手,“不过一些小道而已,不足挂齿。”
之后,这水渠之工,在众人的齐心努力下,不过一周的时间,就完成了挖渠,将陵江的水引流,用来灌溉稻田,防止出现干旱季节时,没有雨水导致的庄稼坏死。
挖渠的项目倒是很顺利,但是也遇到困难的时候,就是在修建分水堤堰的时候,需要先将河流阻断,这样才能进行下一步的工作,可是江流湍急,想要阻断河流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开始他们就想出向河流中投递石头的方法,可连续投了几日,依旧没有效果,众人不得已之下,只能停工,想其他办法解决,否则这个问题解决不了的话,下一步根本无法展开。
这一夜,在江边燃着篝火,众人用着餐食,默默无声,连日来,因为这个问题没有得到解决,众人的士气也变得低落许多,个个看起来心情低沉,没有了当初的那般冲劲。
“二弟,咱们要是再想不到办法,这个水利工程怕是进行不下去了,士气都快没了。”欧阳岳手中掰着一块馒头,吃着说道。
张勉何尝不在想办法,可这是在古代,想要阻断这么急的河流,各种条件都不齐全,光靠人力恐怕是不行,他一边吃着馒头,脑袋里却在考虑着事情,神情略显呆滞。
“二弟,我说的话你有没有在听啊?”欧阳岳见张勉有些发呆的样子,用胳膊碰了碰他,说道。
忽然这时,张勉手中的馒头掉落在地,突兀地站了起来,嘴角露出微笑,勾勒出一抹完美的弧度。
欧阳岳被张勉这突如其来的样子也吓了一跳,身体本能地向后一退,眼中露出疑惑,讪讪地问道:“二弟,你没事吧?”
“我想到了,我想到解决办法了!”张勉得意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