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偌大的张府中,十座宅邸,必然有一些常年未居住的老宅,那里蒙尘沾灰,反正老家具放着也是放着,还不如用来烧制成木炭,方为实用些。
“少爷,那些老家具千万不能动啊!”沉鱼一听张勉要用老家具来烧制木炭,当时脸色大变,马上出声阻止道。
“为何不能动?”张勉问。
“少爷,李管家吩咐过沉鱼,宅邸的东西是为张府根本,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这里的一分一毫。”沉鱼解释说。
“不用管他,这府上我说了算!”张勉答道。
之后,张勉命人将一处老宅的家具都给拆了,那些被拆下来的木料,也都七零八落地被堆放在地上,看着这些旧家具的木料,数量还不少,如果用来烧制木炭的话,至少也能烧制个百八十斤的样子,这样一来,这个冬天的取暖是不用愁了。
“少爷,这样真的可以吗?万一等李管家回来,他看到的话……”沉鱼面上带有几分忧虑地说。
“要是他能弄到柴薪,我会这么做吗?”张勉回驳道。
………………
等到土窑风干变硬已是两天之后,这几日刚好天干物燥,对筑建土窑来说是个不错的天气,张勉仔细察看了这个手工制作的土窑,虽然外表不咋样,但胜在结实,只要土窑够牢固就行。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也就是把木头放进土窑中,然后将木头烧起来,这个过程可能要持续数小时,甚至还要更久一些,这就需要视情况而定,在烧制木头的过程中,浓重的黑烟由土窑中徐徐冒出。
黑烟很呛人,不一会儿,整个张府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烟熏味,张府的仆人个个神情慌张,还以为是哪个地方着了火,瞬间慌乱成一团,全府上下的仆人,人手一个水盆,水桶,赶紧来到水井边打水。
如此大动作,登时引来了管家李庸的注意,此时的他正在午间休憩,却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脑袋昏沉地从床榻上坐了起来,穿上单衣,开门一看,只见他被眼前乱作一团的情景给震住了。
锅碗瓢盆,水渍遍地,嘈杂的交谈声,急匆匆的脚步声,仿佛在这里上演着一出好戏。
李庸的脸色猛地一沉,黑得跟锅底似的,见身边走过去一家仆,马上拉住他,冷声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家仆转首一看是李庸,马上恭声道:“回家宰的话,小的听闻府中着火,冒着浓重黑烟,正与其他人一同打水灭火。”
听到这话,李庸鼻尖一嗅,还真的闻到一股呛人的烟味,他抬首一看,果真见到一股浓烟徐徐升往上空,从他的判断来看,正是从张勉所居之处传来的。
“不好!少爷的三味书屋着火了!”李庸神色大变,慌张之余,连鞋都来不及穿,赤着脚,赶紧往张勉的所居之处急忙跑去。
……………………
而此时的张勉,则对府中的这些动静丝毫未知,只是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这个土窑中烧着的木头上,他蹲在土窑前,看着里面熊熊燃烧的木头,他在等待一个时机,就等到这木头烧得差不多的时候,然后把土窑给封死,等里面的氧气耗尽,就能得到木炭了。
“少爷,还要等多久,这烟越来越大了,会不会……”沉鱼看着这一缕缕徐徐升起的浓烟,眉间浮出一抹忧虑。
话音刚落,只听见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正朝着这边陡然传来。
“你们……这是……”沉鱼见那些家仆一个个拿着桶,盆,锅,瓢等盛水的器具,像是潮水般涌了进来,她登时愣住了,站在原地如同被定格了一般。
李庸也在这时候走了进来,见到张勉正蹲在土窑前,面色变得铁青,大步上前,看着面前的土窑,冒着浓郁黑烟,惊声问道:“少爷,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张勉没有理会他,而是继续紧盯着土窑中烧着的木头,弄得李庸有些尴尬,转首朝拿着锅碗瓢盆的仆人使了眼色,示意让他们把东西都给放下来。
家仆等众人,包括李庸在内,他们眼中全是疑惑,根本搞不懂这个张家大少爷究竟在做什么。
少爷不说话,他们更是不敢出声,除了土窑里燃烧的木头噼里啪啦的声音之外,全场瞬间变得安静。
“你跟我说说,少爷这究竟是在做什么?”李庸见张勉不答话,就转而对沉鱼问道。
沉鱼瞟了一眼张勉,最后抿着薄唇,说出了“烧制木炭”四个字。
“木炭是为何物?”李庸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随后在沉鱼的一番解释后,他脸色涨得通红,气得差点没岔过气去,话到了嘴边,哽咽了半天,才磕磕绊绊地说出来:“啥?!少爷他,他把宅邸的家具当做柴火给烧了?!”
“不是当做柴火烧了,而是用来烧制木炭。”沉鱼纠正道。
“那意思还不是一样吗!”李庸捶胸顿足,气恼道:“那些家具可是老爷的心爱之物,怎么能当做柴火烧了呢,等老爷回来该如何是好啊!”
“我也这样劝说少爷了,可他不听,还说那些都是死物,放着没什么价值,还不如用来烧制木炭实用些。”沉鱼低首道。
李庸:……
如今再说这些已是无用,李庸连着叹了叹几口气,他本以为张勉已经改过败家子这一性子,却没想到是自己想得过于天真,这不,好景不长,又变回了当初的模样。
土窑里的木头烧得越来越旺,浓重的黑烟徐徐升空,从府外路过的百姓看到这里,也都驻足停留,窃窃私语,人也越聚越多。
半晌过后,张勉见土窑中的木头烧得已经差不多了,于是马上封窑,将其隔绝空气,再等上一会,木炭便是烧好了。
当张勉开窑取炭的时候,他忽然感觉有无数双目光朝他看了过来,他回首一看,当时就震住了,因为好奇,府上的那些仆人几乎全都涌上前来,都想看看张勉这是在做什么。
“这黑黝黝的东西便是你说的木炭?”李庸指着地上摆放的木炭,他左看看,右瞧瞧,还是看不出丝毫的端倪。
张勉命人拿来一火盆,然后又将此木炭点燃,两三块木炭放在火盆当中,散发着极高的温度,将周围都变得暖和了起来。
众人大吃一惊,若是一般柴薪的话,根本不足以燃烧如此之久,而且在此过程中,还要不断添加才行。
但他们惊讶地发现,这名为木炭的东西,就两三块而已,烧了这么久,居然不用再添加,而且还能烧得这么旺盛,实在是不可思议。
李庸看着这一幕,仿佛如鲠在喉,惊讶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任何人的心里都明白,柴薪之所以紧缺,是因为燃烧的速度太快,每隔一会就要往里添加,如若不然,火势便会渐渐消去,想要烧开一壶水,就能烧去一大捆的柴薪。
但如果换成是木炭的话,仅用两三块,就能烧开水,甚至烧饭等等,极大地减小了消耗,给生活带来了许多便利。
想到这里,李庸陷入了深思,看来自己是错怪了张勉,如此便利之事,实在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很好地解决了当前柴薪紧缺的状况。
“还愣着干什么,快帮少爷的忙啊!”李庸对家仆喊道,其他人这才缓过神来,赶紧走上前去,忙着帮张勉添柴加火,搬运木炭,忙前忙后。
土窑总共烧制了三批木炭,共计一百二十斤,看着这些木炭,张勉也算是放下心来,这样一来,就这些木炭,用来度过这个冬季已经是绰绰有余,甚至还有节余。
…………………………
随着大寒将近,天气也渐渐变冷,前些天还下起了小雪,每年的这个时候,未国都会下雪,因为天气的冷寒,有的百姓家贫,穿不起厚些的棉衣,单薄的衣衫,难以御寒,在这季节当中,冻死的人不在少数。
金銮殿。
朝堂之上,百官面色肃穆,手持玉笏,分作两列,站在大殿两侧。
而龙椅上一名身着黄袍之人,正是未国的未明宗皇帝,其年纪堪堪二十,十五岁即位至今,已有五年有余。
这时候,一名头发斑白的老臣从官列中跨步走出,双手执着玉笏,躬腰道:“陛下,近些日子来,天气暴寒,多地发生受冷冻死之人,还请陛下加拨赈灾款,为百姓添衣加暖之行。”
“户部李衡,给吴宰执拨款白银一万两,负责赈灾一事。”未明宗说。
“禀告陛下,此事臣恐怕做不到。”李衡躬腰答道。
“为何做不到?”
“回禀陛下,因为近些时日修建的明月宫,已经花去了国库数十万两白银,国库白银已经剩余不多,且朝廷,边塞战事皆需用度,此事恐怕难以办到……”身为户部尚书的李衡答道。
“那国库还剩多少白银?”未明宗问。
“不到万两……”李衡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