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鄢延宁继位后的第五天,开始在全国大范围征兵。
又过了两天,汝鄢延宁派大将军张元康率领一百万大军向北出发,目的是与九王爷的军队汇合,一起对抗北辰国。
不到半个月,两军相会,张元康见到了满身满脸都是伤,且看上去筋疲力尽的九王爷。
张元康和九王爷见面后,两人就如何对敌产生了分歧。
九王爷提议全军稍作休整,随后再战。张元康则认为,北辰国的士兵和九王爷带领的士兵已经激战了两个月,北辰士兵已然筋疲力尽,而自己带来的一百万大军,正好可以趁机进攻。
九王爷不同意,他认为既然雪霁王朝能调兵支援,北辰也必定能调兵支援。大将军新带来的士兵大多是临时征集的,缺乏实战经验,现在便贸然发起进攻,有可能会吃亏。
两人各有各自的理由,最后,张元康以新皇之命令为由,汝鄢凌不能反抗,只能听凭张元康的命令。
大战在第二天中午爆发,随着双方大将的一声令下,震耳欲聋的冲锋陷阵呐喊声响起,漫天利箭多如牛毛,向敌方射去。
刀剑交击,惨叫声回荡在荒芜的大地上。士兵们的的血肉飞溅空中,不散的英魂在阴霾密布的空中嘶吼。
在血流成河的战场上,汝鄢凌一身铠甲,身姿凌然,脚踏堆积如山的敌人尸首,嘴角不经意间上扬,双眸犹如烈火,毫不留情地盯着敌军。
骤然间,一支利箭如同一道白光,在汝鄢凌猝不及防间飞驰而来,随后狠狠地没入汝鄢凌的胸膛,顿时,心脏犹如四分五裂,疼痛瞬间袭击了他整个身子。
他牙齿咬得咯吱作响,手中依然紧握长剑,将飞扑而来的敌人尽数杀死,随后耳边嗡嗡作响,眼前渐渐变成一片黑暗,身体轰然倒下。
两个士兵疯了一般将受伤昏厥的汝鄢凌抬到军医面前。
军医立刻帮汝鄢凌检查伤势,看到那利箭没入的位置,军医忍不住脸色发白,全身颤抖。
汝鄢延宁说过的三天期限到了,他走到了顾卿秋的院子中。
脚步声把顾卿秋从呆愣中拉了回来,她朝门口看去,汝鄢延宁推门走了进来。
卿秋又将目光拉了回来,对他视若无睹。
汝鄢延宁坐到卿秋面前,眉眼没了之前的笑意,而是很是认真严肃地开口问:“考虑好了吗?”
卿秋嘴角抽了抽,似乎有点不屑:“考虑好了。”
汝鄢延宁眼眸微微闪了闪,很期待她的进一步回答。
卿秋淡淡一笑,道:“你觉得我会答应吗?”
汝鄢延宁眼中寒光一闪,声音沉了几分:“这么说你拒绝?”
卿秋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哼哼。”汝鄢延宁发出得意而冷冽的笑声:“朕说过,你若是不答应,便和九王爷一起死。不过现在你答不答应都没关系,因为他已经死了。”
卿秋眉间跳了一下,转头一副恨恨的眼神看着他:“你只不过想坑我自愿做你的妃子。”
汝鄢延宁似乎早就知道卿秋不会相信,他又开口道:“汝鄢凌死了,战死在了沙场上。”
“我不信!”卿秋忽然提高音量,眼中烧起一团火焰来。
汝鄢延宁朝门外道:“把九王爷的遗物呈上来。”
卿秋心猛然一跳,脸色在她没意识的情况下变白了几分。
只听门外脚步声潺潺,三个太监各抬着一物进来。
卿秋有些僵直着脖子看去。
第一物是汝鄢凌常用的宝剑,只是此时的宝剑似乎没有了以前的锋芒,剑鞘上沾满了泥污,混合着黑色的血迹,静静地躺着。
第二物是一支被剪成两节的箭矢,箭头上血迹斑斑,散发着血腥味。
汝鄢延宁平静地解释道:“这支箭矢射中了九王爷的心脏。九王爷临死前,留了一封遗书。”
汝鄢延宁拿过第三物,正是一张满是血迹的遗书。
卿秋似乎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一下变得急促起来,她强制着想要让发抖的手停止颤抖,但手却不听使唤。
接过粗糙的信纸,更强烈的血腥味冲进她的鼻腔,心被这股气味拼命往她的嗓子眼提,让她难以呼吸。
打开信纸,的确是他的字迹。可是墨迹混着一片血迹晕在薄薄的纸张上,卿秋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一副画面:
士兵将胸口插着箭矢面无血色的汝鄢凌抬进营帐。军医焦急地奔过来。
他将军医推开,用极其痛苦的声音道:“拿纸笔。”
他在士兵搀扶下走到桌前,刚刚坐下,口中猛然一股腥甜味涌上来,哗啦一声,大口鲜血喷溅到桌子上,白色的信纸立时变成血红。
他咬着牙握住毛笔,笔尖混合着墨水与血水,颤巍巍地写下:来生重结白头愿。
短短七个字,似乎花去了他余下的力气,余下的力气再也支撑不住他受了重创的身体,他左手捂着伤口,右手抓住信纸,看向西坠的残阳,被鲜血染红的天……
卿秋的身体瞬间被抽去了灵魂,重重地跌坐到地上,眼泪毫无征兆地滴落在信纸上,双眼模糊,心不受控制地往下沉,沉入了无尽的没有一丝光明的深渊。
他真的死了吗?他真的死了吗?卿秋忍不住问,自己真的相信他死了吗?
离别场景依然历历在目。
他们才成亲,他们才在一起过了两天甜蜜的日子啊。
临走时两人互相依依不舍地抱着对方,那个时候谁都没有想到,那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啊!
他的野心也还没有实现,他还没有坐上皇位,他还承诺过要保护好他们呢,可是,他为什么会死了?
她哭了,可是嗓子发不出声音来,胸口的剧痛也让她呼吸不出来。双手环住身躯,抓住胳膊,用力地掐着自己的肉,直到鲜血流了出来,她终于痛哭出声。
汝鄢延宁低着头紧紧看着她无助孤寂的、不住颤抖的身体,眼中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丝心疼。
此时谁也说不出话来,他将汝鄢凌的宝剑轻轻放在了桌上,随后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