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说京营糜烂,那么大明的京营是何时开始糜烂的呢?
明明是能够追随成祖朱棣纵横漠北,血战鞑靼的悍勇之将。怎么到了现在,竟然能战者不足十分之一?
望着缄默不语的百官,诸葛亮的脑海中浮现出了这一问题。
而这份问题的答案,他早已经知晓,只是需要一个契机去改变。
“诸位,平日里不是常高谈阔论,怎么一提到此事,却毫无办法了?”
诸葛亮抚扇问道,很是随和。
然而他越是随和,旁人越是压力增大,百官们面面相觑,竟无一人敢回答。
许多人是真不清楚,但更多的人是舍不得到手的利益。
这时候终于有一言官在其他人目光的逼迫下出列,迟疑道。
“禀皇上,臣以为京营目前的制度十分完美。罪恶只在于那些贪墨罪将,以及涉事官吏,只要将其处罚,事情可定矣。”
诸葛亮闻言,忽是笑了,反问道。
“噢?制度完美,你为何有此一言?”
“回皇上,京营城三大营乃太祖所设,成祖为之完善,制度本就稳妥。后历经正德,嘉靖两代先皇修缮,已是完美无缺,无需改变。今番之事明显是人之错,非制度之错也...”
这言官话还没说完,却已经引得诸葛亮讪笑起来。
百官们看到皇帝讪笑过后,便起身随意的向一旁的小卒招手,示意对方过来。
那小卒不过十五六岁年纪,身板瘦弱,面颊干瘪,显然是久未饱饭过。
如此孱弱也就罢了,脑袋也呆板,被呼唤后竟然大大咧咧跑了过来,到了皇帝近前才在他人的暗示中下跪叩首,回答道。
“皇上,找俺干啥。”
官吏们听了这般粗鄙之语,尽皆摇头,唯独诸葛亮不觉异样,反而是柔声道。
“无事,你先起来,我只是问你几个问题而已。”
“好嘞。”
小卒真不客气,当即起身,上下打量起了眼前的皇帝来。
他心里想到,什么嘛,当今皇上跟自己也差不了多少嘛!
而官吏们见了,早已是吓得魂飞魄散。
谁敢这般看着皇上呐!真是个愣头青也!
诸葛亮依旧和善,甚至还搭着那小卒的肩膀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兵饷领足了吗?”
“回皇上,俺叫王铁,兵饷...”
小王铁看来是早被人提点,一听到兵饷二字,明显迟疑了一下,目光更是挪移到一个角落中。
那里果然有一伍长,正在给他疯狂的比手势。
诸葛亮余光一瞟,对方吓得浑身发抖,赶紧逃了。
没了场外影响,诸葛亮又问道。
“无妨,实话实说就是。”
“唔...皇上,俺没领到多少银子。也就每半年一点碎银子,还不如平日里给那些官老爷干活给的多呢!”
此言一出,在场有些官员心里顿时一咯噔,脚底立马就发虚了。
但他们哪敢在此时出声,稍有异动,一旁的锦衣卫就会投来审视的眼神。
无奈之下,官员们都只能等待。
诸葛亮也在此时扫了一下众人,继续向那小卒询问道。
“我大明招募兵将,皆有兵饷,若我未曾记错,即便是新兵,每月也可领取饷银一两,你怎会没有?”
“啊?俺居然能领到一两银子?可是俺的伍长从来也没跟俺说这件事情啊!”
那小卒听了真实信息,脸色立马就难看起来,一股子闷气堵在胸口,想哭又不敢。
诸葛亮拍了拍他的胸脯,让锦衣卫取了五两纹银来,塞进了他的怀里,这才道。
“这算是补给你的,下去吧。”
“谢谢皇上,皇上真大方。”
小卒拿了赏银,顿时笑逐颜开,这回恭恭敬敬道了谢以后,才转身离去,总算是把礼数做起了。
真是印证了那句话。
仓殷实而知礼节啊!
诸葛亮目送他离去,原本和善的神情也顿时消失,恢复了肃穆的神情。
“召王铁的伍长上前。”
他厉声道。
身旁锦衣卫立马上前,应答道。
“是!”
说完以后,他们立马去带人前来,对方正是刚刚在角落里比划的那人。
那伍长一到,就方寸大乱,胡乱呼喊道。
“皇上饶命,饶命啊!”
“我未曾问你,你便求饶,可是心中早有鬼矣?”
“呃...”
那伍长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反应过激了,连忙闭了嘴。
诸葛亮没有过多纠缠,径直问道。
“你为何私扣那小卒饷银?”
“回皇上,不是属下要扣,实在是百户没给啊...”
“宣百户!”
诸葛亮又宣百户,再宣千户。
可百户推千户,千户推将军,将军推都督府,都督府中人又推给协理文官,文官则推兵部。
如此推诿一圈,在场人数已经多达十余人,可问一圈下来,谁都不对这小卒的饷银负责。
诸葛亮轻摇羽扇,只是注视着一切。
虽是如此,却也让所有涉事官吏冷汗直冒,压力倍增。
然而属于他们的责罚却未到来,诸葛亮反而又问道。
“先前那小卒说,要去官家干活,这又是何道理呢?”
有一官吏赶忙上前,干笑着解释道。
“禀皇上,这是占役,也算是一种传统了。就是各家官吏修修屋顶,补补围墙的时候需要人手,所以叫兵丁去帮帮忙,仅此而已。”
官吏们说是这么说,然而事实如何他们可清楚的很。
分明就是把兵丁当免费的劳力,为其盖房修雅阁,哪里是什么修修补补。
那不过是糊弄皇上的鬼话罢了!
“嗯...”
诸葛亮不置可否,又压下了这个问题,再次向一旁的将领招呼道。
“后勤官,军械官何在?”
有数位高矮胖瘦不一的官吏立马出现,排在先前的官吏身后,回答道。
“臣等俱在。”
“好。神枢营中马匹编制几许,现存几许。军械保存如何,可有清点?”
诸葛亮当即询问道。
这本是很平常的问询,若是矜矜业业,定可轻松回答。
然而这几人吞吞吐吐,半天才说道。
“回皇上,军中马匹满编九千,现存...三千。其中大半是借给各级官员们借去了,还有的已经不知所踪了...”
诸葛亮闻言,心中叹息。
不知所踪?是倒卖了吧!
但他还是没有发作,继续问道。
“军械呢?”
“军械...由于军中工匠私逃严重,破损者众多,不过每人一把兵器还是做得到的。至于火器,现存三千火铳,破损一半,遗失者甚多,目前只剩下...一千。”
这些官吏此刻话都不敢讲了,个个冷汗直冒,竟打湿了后背官服,叫人看得一清二楚。
他们之所以如此害怕,只是因为无论是破损还是遗失,都不过是个理由。
真正的原因嘛,自然是被倒卖了。
只是这话,谁敢说呢?
诸葛亮此刻才起身,向百官问询道。
“诸位爱卿,如此现状摆在眼前,你等还无反应吗?”
“皇上赎罪...”
百官们哪敢多言,尽皆下跪叩拜,但还是一个人也不敢说出什么有用的谋划。
然而他们不知道,这一夜的皇上,究竟还做了哪些事情。
诸葛亮这时候收起羽扇,忽然轻笑道。
“既然诸位并无良策,我倒是有些建议,想给诸位爱卿看看。”
说完,便给了身后卢象升一个眼神。
卢象升会意,当即从一玉匣中取出一卷纸张来,向众人宣读道。
“今番京营羸弱,应当大改之,改制如下!
一,各营重立监军处,直属大都督府,兵部不得干涉。监军处直接管理兵饷事宜,若有兵饷不足者,可直接找监军处上报,一旦发现贪墨兵饷者,军法处置!”
他说这话时,早已经安排好的刀斧手在中军帐之外忽然开始行刑,将一些贪墨数量众多,且擅离职守的罪将直接斩首。
百官们听到那惨叫声,顿时浑身一哆嗦,心中皆生出几分敬畏来,此刻哪里敢说一个不字。
那卢象升又念道。
“二,即日起京营中一切马匹,除非官员有公事,否则一律不许外借。所有军械,火器,立即编号登记,军械处当专人专项官吏,一旦遗漏,可直接审查负责官吏。
三,京营即日起开始重新审查,年龄,体能不过关者,清退。空额直接清查,所有预备役就地解散,只留现存在役!
四,京营即日起将换防训练,三月一次,各处驻地皆由大都督府额外选择,不可重复!
钦此!”
卢象升读完,立马后退,静候了起来。
巧合的是,一旁行刑的刀斧手正好离场经过此地,那般血腥之味,隔得老远都能闻得到。
不少没见过世面的文官都吓得面色惨白,六神无主。
特别是那些言官,更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在此时,一道巧妙的声音响起。
诸葛亮又取回出了羽扇,优哉游哉的扇了起来,询问道。
“此改制如何,不知诸位爱卿还有建议否?”
百官们咽了咽口水,这会功夫,谁敢说个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