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蓉哥儿!你怎么不喊我‘小姑姑’了?
客气几句后,众人走入大厅,于灵前上香祭拜,而后被引入侧厅招待。
众人落座后,贾赦、贾政在此陪坐,曹操正要告辞,却听牛继宗问道:
“刚才瞧见仇杰那小子逃命似的跑了,却是何故?”
曹操暗想,仇杰对贾家怀有敌意,妄图陷害自己,虽有“柿子捡着软的捏”之嫌,但无疑有所倚仗。自己不妨言语试探,也许能从眼前这些人口中,得知仇杰的一些底细。
“此事说来话长。我家那恶奴名唤赖升,罪行之所以暴露,乃因其兄赖大检举,又有外甥作证,可谓证据确凿,绝对没有冤枉他!
那位仇都尉不知何故,明知此情,却偏不肯信,坚持要将赖大带走审讯,说是为了查明案情。为保宁府名声,我自然不同意,双方险些因此发生冲突。”
他刚说完,牛继宗便横眉竖目,重重一拍桌子,冷笑说道:“哼!仇杰这厮投靠了新主子,这是急于建功呢!幸亏你没同意他带走人,否则不出半天,定把你家查个底儿掉!连你一天吃口饭、撒几泡尿都能弄清楚!”
这话自是夸张,何况赖大是荣府大管家,又不是宁府的人。但也说明眼前这几家勋贵,和仇杰并非一路人。至于牛继宗口中所谓的“新主子”是谁,曹操却不得而知了。
莫非是崇盛帝?他暗暗揣测。可惜众人当面,不便询问。他一脸认真的接口道:“这倒奇了,一天要撒几泡尿,不到睡觉我自己都不知。他又如何知晓?天天来我家茅房蹲守不成?”
众人听了,笑声四起,夹杂一两句低俗之语,诸如“也许他饿了,想尝口新鲜的”……
在场无外人,他们本性流露,毫不在意形象,唯独北静王水溶安静不语。
刚才曹操面不改色砍下赖升头颅的场景,属实令他记忆深刻。世家子弟中不乏生性残虐漠视人命的,但是要让他们亲手将人头砍下,未必有多少人敢做。而能面色淡然、毫无异样者,更是少之又少!此子年纪轻轻便有这般心性,将来或可稍稍恢复祖上荣光,也未可知。
贾家在开国勋贵中算是一个典型,准确的说,是失败的典型。
宁荣二祖在世时便认为,天下安定后,要想保证家族长盛不衰,不能单依圣眷,还需子弟读书入仕,由此确定了“弃武从文”的家族战略。不仅用心培养第三代读书,而且积极和书香门第联姻。
但家族转型岂是容易的?
贾家唯一高中进士的贾敬,受了些挫折刺激,便心灰意懒转去修仙,不问世事;贾政长子贾珠年纪轻轻考中举人,前途可期,却命途多舛,少年早夭;贾政本人甚喜读书,又得太上皇赏赐工部主事的荫职,也只是被当做衬托皇恩浩荡的花瓶。其余人更不中用。
而为实现转型付出的代价是巨大的,直接导致贾家在军中无人,影响力日减。数十载谋划,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让一众开国武勋意识到,弃武从文绝不容易,风险太大,不如巩固好现有的地位。
所以在面临崇盛帝试图削减勋贵特权的时候,他们才彼此团结,暗中抗拒。
北静王府由于是四王八公中唯一爵位未降者,隐然成了领头羊。不管他愿不愿意,都需要站在勋贵角度说话,否则便是对整个勋贵群体的背叛。
水溶自知责任重大,招揽海内外名士的同时,也注意查看勋贵之中是否有值得结交的青年才俊。
今日一行,他本想见见那位衔玉而诞的贾宝玉,看看那块儿玉是否真如传说的那般神异,不想却发现了曹操。其人举止大方,气度沉稳,尤其斩人头一节,让他刮目相看。
待众人笑声停歇,水溶开口问道:“世兄今后有何打算,也欲读书入仕否?”
这话一出,众人都看向曹操,等他回答。
贾家转型失败,他们未尝不曾暗笑,但更多的是引以为戒。贾家接下来如何做,是继续转向文官,还是同勋贵团结一心,维护共同利益,他们尤为关注。
贾政听了这话,脸色羞赧。在他印象中,贾蓉会读什么书?他能认几个字都不好说!还不如自家宝玉能胡诌几句诗文,便想代为应付几句。
曹操却已答道:“父丧三载,蓉不敢违。余外之事,暂无他想。”
如今连这些人的底细他都不清楚,自然不会轻易暴露志向和意图。
这个回答中规中矩,北静王颔首道:“难得世兄一片忠孝之心,甚好!”
众人也都敷衍的称赞,牛继宗却叫道:“好什么好!守孝固然应当,却耽误了一件大事!”
“何事?”众人都不解的看他。
“宁国府三代单传,蓉哥儿新娶娇妻,却不能繁衍子嗣,岂不是坏了大事!”
牛继宗说罢,众人大笑,浑无哀伤之意,好似只是寻常一场酒宴。
……
正厅灵堂中,尤氏婆媳并尤家姐妹都来了。
她们已经从下人口中听说赖升被杀的始末,初时不信,待得知赖升罪行及丰厚家产,立刻转变了态度。
无他,近年府中入不敷出,贾珍如果知道此等情况,很难不生觊觎之心。
待见曹操出来,秦可卿双眸泛彩,心儿扑通扑通乱跳,想要上前询问又生生忍住。
尤氏唤他走近身前,抱怨道:“家里发生这样的大事,何故瞒我?若非下人告知,我竟不知赖升才是杀害老爷的真凶!枉我平时关照他家,还不如猫儿狗儿知道感恩!”
曹操盯着她微显憔悴的面容,恍然想起一句俗语“若要俏,一身孝”,脸上却流露不屑之意,说道:“这等事我自会处置,妇人家知道又如何?莫非你要亲手杀他?若恨意难消,狗奴头颅在此,你去斩上几刀便是!”
“你!”尤氏被怼的脸色涨红,气恼道:“好好好!你老子就是不听人言,结果被奴才害了。你也这般狂妄,我以后不问还不成!”
说罢,跪在灵旁,不言不语,心中犹在忿忿不平,饱满的胸脯起起伏伏。
尤氏姐妹并尤老娘等皆在旁劝解开导,秦可卿则将曹操拉到一边。
曹操愈发不耐烦,昨日前来拜祭的主要是贾家族人,今日亲戚上门,又将是繁琐漫长的一天。可惜自己刚才生龙活虎,不便故技重施装晕,只得暂且忍耐,顺道认一认人。
让他没想到的是,率先进来的是群少女。原来昨日事多,西府的小姐们并未前来,今日方来吊唁。
曹操很快注意到,昨天来过的宝玉混迹其中,却不见年纪更小的贾环、贾兰。
领头的是位二十三四的妇人,着装素雅,头上也无多少钗簪,乃贾珠遗孀,名叫李纨,字宫裁。进厅之后她面色冷淡,是位不苟言笑的冰美人。
李纨牵着一个小丫头的手,走到灵前说道:“四妹妹,来为你珍大哥上炷香。”
曹操本在看李纨,一听这话,才意识到眼前这个七八岁的小丫头是谁,竟是自己的“亲姑姑”——贾敬之女贾惜春!顿时有些尴尬,实在叫不出口呀!
惜春燃香祭拜的动作有些生疏,但显然受人教导过,上香叩头后,哭丧着小脸,张口想要哭嚎。
奈何自幼被送到西府养育,贾珍于她而言,只闻其名,罕见其人,并无感情。且年纪太小,着实哭不出来,小脸憋的红通通的。最后委屈的含泪道:“我、我哭不出来呀!”
说着就滴答滴答落泪了,惹得众人想笑不敢笑。
曹操被女娃娇憨之态触动心肠,不由想起自己的女儿。宪、节、华三女都被他亲手送给了汉献帝,当时虽有诸多考量,不得已而为之,今时想来,甚觉亏欠。
一时父爱泛滥,俯身将惜春抱起,又掏出手绢替她擦了擦泪水。
转眼他就后悔了。
惜春瞪着明亮眼睛,仰头问道:“蓉哥儿!你怎么不喊我‘小姑姑’了?!快点叫!”
声音清脆,很是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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