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族中难得一见的俊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宁国府贾珍,世袭三品威烈将军。惜哉天妒英才,宵小逞凶,朕失良将,国陨栋梁!念彼祖上之丰功,特赐嫡子贾蓉无需降等,袭爵三品威戎将军,钦此!”
戴权读罢圣旨,恭敬的将之合拢,目光望向曹操,等他谢恩领旨。
熙朝武勋的爵位,世袭罔替和降等袭爵并存,而且绝大部分是后者。
宁国公贾演之后,第二代贾代化仅为一等神威将军,连降数级,已非超等爵位。
第三代贾敬未袭爵,第四代贾珍袭爵三品威烈将军。
若按部就班,贾蓉很可能只得到一个低阶都尉,甚至无爵可袭。
如今贾珍死于非命,阴差阳错导致曹操袭爵三品威戎将军,实为意外之喜。
曹操顿时作出感激涕零之状,拜谢道:“圣主隆恩,贾蓉万死莫报!”
贾政等人更深知这三品爵位分量之重,等若告知世人,贾家仍旧简在帝心,圣眷未衰!
一时间谢恩称颂之声不绝,震动云霄。
贾琏羡慕的看着曹操,心里大泛酸味儿。
论辈分,贾蓉比他低一辈,论年纪也小几岁,如今却有三品爵位在身。而他身上只有捐来的五品同知,还是只能充面子的虚职。
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尤氏又惊又喜,忙派了银蝶去通知俞禄,让他去取一张面额千两的银票交给曹操,用处不言自明。
亲身经历过汉末十常侍乱政,曹操想来对宦官缺乏好感,但这不妨碍他审时度势,作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所以拿到银票后,转手就以“茶水钱”之名送了出去,戴权看也不看直接收起。
“咱家还要去兵马司了解缉拿凶犯的进展,就不多留了,告辞!”
婉拒了喝茶暂歇之请,戴权撂下一句话,带着一众内监匆匆而去。
众人回到灵堂,贾政捋着胡须,欣然说道:“蓉哥儿,陛下圣恩,旷古绝伦,你可要铭记于心,竭忠报效才是!”
“叔爷金玉良言,贾蓉受教。”
曹操拱手言道,心里却笑贾政着实愚鲁!
虽不知勋贵趁机发难的情形,曹操也猜到崇盛帝绝不会无缘无故给与重赏,必是受到某些方面的压力,不得已而为之。
而“威戎将军”之名号,更是包藏祸心——近年不管是对阵漠北戎族还是辽东女真,朝廷均处于守势,甚至节节败退,不断丧权失地。
假若哪天皇帝闲的无聊,想拿他开刀,便可让“威戎将军”去疆场搏命,岂不名正言顺?
对真正的贾蓉而言,这的确危险,小命怕是难保,可对曹操来说却正是他求之不得良机!
何况,即便皇帝想要他尽忠,至少也要等到三年之后,这段时间足够他有所准备。
明知这份“恩赏”不坏好意,曹操仍欣然纳之,只是戴权的到来坏了他装晕逃避折磨的计划,令他尤为不满。
眼看贾政还要继续说些不咸不淡的废话,曹操故技重施,忽的两眼翻白,身子倒向一旁的贾蔷。
他竟又晕了过去!
“还来?!有完没完!”
贾蔷当场就想骂人,可又不敢躲开,将忙伸手将曹操扶住,缓缓放到地上。
“叔爷,蓉哥儿又晕了!我瞧他是大喜过望,禁受不住!”
贾蔷装模作样喊了几声,又摇了摇,曹操全无反应,他抬头对贾政说道。
听他说的不伦不类,死了爹难道是大喜?
贾政怒瞪一眼,然后跌足而叹:“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已然方寸大乱。
好在之前贾琏派人去请的大夫终于来了,腰间挎着一个小药箱,低着头走进来,尤氏、秦氏等女眷都先行回避。
这位大夫姓张,贾蓉溺水那次也是请他来诊治的,主要原因不是他医术精湛,而是居住在宁荣街附近,比较方便。
荣国府因有贾母这位国公诰命在,经常请太医入府诊治,然后年节时送礼,充作一整年的诊金。但也不可能什么病都寻太医,小病和急病大多还是请市面上的大夫看诊。
灵堂中,众人屏息凝神,不敢干扰大夫诊治。
张大夫伸手按在曹操手腕处,闭目感受一会儿,又拨开曹操眼皮和嘴巴瞧瞧,反复诊断,心里越发疑惑——这位小爷气息平稳,脉搏强健,并无异常,怎么昏迷不醒?难道有什么暗疾?
不便直说诊断不出病因,那等于砸自家招牌,又被众人不断催问,别无他法,他斟酌说道:“诸位勿忧,蓉大爷虽有小恙,并无大碍。”
“到底怎么回事?为何动不动就晕倒?”贾政急道。贾家好不容易有个知道上进的子弟,可不能失去!
“前晚蓉大爷差点溺亡,身子本就虚弱,神魂受到惊吓,短短一日,远未修养过来。又闻父丧,悲伤过度也是人之常情,晕倒很正常。听说刚才圣上降下恩旨,这般乍惊乍悲乍喜,年轻人哪里承受得住!”
结合所知消息,张大夫勾勒出合理“病因”,接着说道:“贵府若有开窍安神的至宝丹、温补气血的人参养荣丸、补养心神的天王补心丹,或其它疏气安神的丸药,不妨给他吃几剂,再修养一段时间,当可恢复。”
贾政稍稍放心,却又开始犯愁。
停灵头三天只是族人亲戚上门,都是自家人,贾蓉即便不在也无妨。但是三日后外客前来吊问,不乏皇亲国戚、文武重臣,身份何其尊贵,贾蓉若不在场回礼,岂不失礼人前?
曹操刚才的良好表现,让贾政不知不觉认定,他乃是族中难得一见的俊杰,万不能让他损伤身体!
张大夫去后,贾政对尤氏道:“珍哥儿媳妇,我看这两日就先让蓉哥儿在内宅休息,自家人无需见外,让蔷哥儿在此守灵回礼便可。外客来时,蓉哥儿若可支撑,再出来待客不迟。”
夫死从子,尤氏虽然对贾蓉不满,但若贾蓉死了,她的处境只会更糟。
虽也怀疑作假装晕,但她还是点头同意:“叔父所言极是,就这样办吧。”
于是让余禄派人找来竹椅敞轿,众人合力把曹操扶坐上去,抬回东跨院。
秦可卿目光眷恋,魂不守舍,很想跟上去亲自照顾。
尤氏也是女人,十分敏感,很快注意到儿媳的异状。
本不想理会,但转念一想,若婆媳相处好了,有儿媳在枕边吹风,贾蓉当不会对自己过于苛刻。
她对秦可卿道:“此处有我看顾,你且去照顾蓉儿吧。”
秦可卿大喜,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便表露出来。于是急忙将喜意压制住,悲声说道:“公公不幸身死,儿媳自当守灵尽孝,岂有擅离之理?”
尤氏听了,心中烦躁。这哪里是要尽孝?分明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想在众人面前表现她的高风亮节!这等心思作派,简直和贾蓉一摸一样,两人还真是天生一对!
她皱眉道:“你若不愿……”
秦可卿不过客气而已,见尤氏皱眉,便知接下来不是好话,待她说出口后悔也晚了,连忙抢着点头应道:“儿媳愿意!我这就去!”
屈膝一福,不等尤氏答应,秦可卿就带着两个丫鬟,头也不回的去了,走的比跑的还快!
族中子弟已经拜祭完,贾政让贾琏组织众人去侧殿内歇息,好吃好喝招待,灵堂又变得空荡荡的。
贾蔷郁闷的跪在灵床旁,膝盖发痛发麻。尤氏就在旁边看着,亲戚又不断进来吊问,他也不敢换成舒服的坐姿,心里好不委屈。
在场众人中,属他最清楚不过,贾蓉哪儿有半分毛病?纯粹是偷懒!可怜自己不过借居宁府,倒比做儿子的还要遭罪,真是没天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