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代不如一代
此时,贾蓉卧室里,秦可卿也被隐隐传来的吵闹声惊醒。
下午曹操离开后,她听话的把自己关在屋内,寸步不离。
然而曹操深夜不归,让她毫无睡意,满脑子胡思乱想。
一会儿觉得能够嫁给这样的男子是人生幸事,一会儿又发愁万一公公不肯放过自己怎么办?
夫君毕竟是人子,抵抗得了他父亲吗?
“姑娘!老爷死了!是被人杀死的!”
刚才瑞珠被她派出去探听消息,结果飞似的跑回,神色古怪,惊惧之中隐带喜色,连珠炮似的说道。
作为秦氏的贴身婢女,昨晚她先被贾珍赶出了婚房,但隔着窗户也听了个清清楚楚!
当时情况可说十万火急,若非贾蓉投水投的及时,秦可卿早已清白不保。
故此瑞珠心里恨贾珍恨得要死,听说他被人所杀,惊惧的同时更为欢喜,暗叹苍天有眼。
大祸害一除,大家就能过安稳日子了!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出乎瑞珠意料,秦可卿听到“喜讯”不仅不欢喜,反而如遭雷击,俏脸儿煞白!
尤氏因为熟知贾蓉品性,才会认为他不敢和贾珍冲突。但秦可卿对贾蓉过往的卑怯懦弱一无所知,下午又亲耳听他说要剁了贾珍的手,而且说话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
倘若他真的一时冲动去做了,恐怕不可能只剁手,很可能收不住最后杀人灭口!
“难道夫君不忍我受此羞辱,竟然……不!绝不是这样!不会的!”
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秦氏唬了一跳,玉容失色,然后狠命摇头,不敢继续想下去。
贾珍之死,犹如打碎了悬在头顶的利剑,可一想到凶手可能自己丈夫,她又无比担忧。
如果贾蓉真的杀了贾珍,这可是弑父啊!他不仅必死无疑,还要受尽世人唾骂!
“一定不是的,不是的……”秦可卿喃喃自语,祈盼凶手另有其人。
见她如此反应,瑞珠也沉默下来,不敢表露真实想法。
等到府中仆妇过来相请时,秦可卿已经冷静了许多。
不管夫君是不是杀害贾珍的凶手,自己都决不能透露他说过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
“什么?婆婆晕倒了?”听婆子讲明来意,秦可卿凝眉不语。
她和尤氏之间有些不快,那也是受贾珍连累,她自己并不介怀。自幼所受教导便是晚辈理当孝顺长辈,哪怕受些委屈也是应该的。
于是顾不得仔细打扮,秦可卿匆匆着装,带着瑞珠、宝珠两个丫头,随府中仆妇赶去见尤氏。
结果一路疾行,走到正院外时,正碰到尤氏带了一帮子人匆忙走出来。
前面两个妇人拎着明角灯引路,看样子竟像是要出府。
“太太,您这是去哪儿?”秦可卿微微屈膝,行了一福,关心问道。
忽然见到儿媳,尤氏心里不快,觉得此女简直是宁国府的煞星,娶进来便厄运连连!
“莫要阻路!你公公出事了,我去西府寻人商议!”
尤氏显得很不耐烦,脚步不停,同秦可卿擦肩而过,看都不看她一眼。
被如此冷漠相待,秦可卿心下羞愤,傻傻的站在原地,进退失据,不知所措。
“小姐,我们现在怎么办?”
自家姑娘受到冷落,瑞珠心里很不是滋味,可她人微言轻,更不知能做什么。
“太太既然去了西府,我们也去!”秦可卿稍作犹豫便作出决定。
“可太太好像不喜欢咱们啊!跟着过去不是更惹人厌?”
宝珠年纪更小,为人却机警,善于察言观色,开口提醒道。
秦可卿凝眉看着两个陪嫁丫头,心里发苦,婆婆不喜甚至厌恶自己,她又怎会感受不到?
可府里出了这等大事,夫君又不在家,做儿媳的若不陪着婆婆,叫旁人瞧了该怎么说道?
这些高门大户里的妇人最喜搬弄是非,新妇哪里承受住风言风语?
她毅然道:“无妨,我们做好自己该做的便是。”
于是主仆三人朝尤氏等人追去……
天香楼派了俩人来报讯,一人去了一家,宁国府收到贾珍被杀的消息时,荣国府也收到了。
值夜的门房被唤醒,听罢消息微微一惊。但也仅仅如此了,并没有多么慌乱,死的又不是自家主子,着什么急?
不紧不慢,一层层通报进去。
相比宁国府,荣国府的情况有些特殊。
长子贾赦袭爵却没有居住正院,而是住在东南角的花园旧址上,同主院隔绝,要进府还要绕道从大门或角门进。
府里当家做主的话事人是二老爷贾政,至少表面上如此。
他正睡在宠妾赵姨娘院儿里,被唤醒后,听说贾珍被杀,还以为自己做梦没醒,反应了好半天。
直到听说侄儿贾琏就等在客厅中,才敢肯定此事多半是真的。
过惯了富贵安稳的日子,贾政没经历过亲人惨遭横死这种事,更不要说死的是族长!
他在赵姨娘的服侍下慌乱披上衣袍,蹬了鞋子就往外走。
……
客厅中,贾琏不停的来回踱步,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就死了?不应呀!”
“老爷来了!”侯在门口的丫鬟撩起帘子,轻唤一声。
贾琏忙要行礼,贾政摆手道:“都火烧眉毛了,还讲这些虚礼做甚!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说!”
贾琏依旧行了礼,才站直了回道:“老爷,我刚才问过天香楼的人,说是晚上珍大哥歇在天香楼,不知怎么就被人杀了,发现后他们已经报了官!”
贾政眼睛一亮,急切追问:“天香楼客人可不少,他们怎么就肯定死的是珍哥儿?会不会搞错了?”
“这……应该是没错的。”贾琏犹豫道。
贾政急了,怒目而视:“什么叫应该?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莫非此事和你有关系?对了,你们两个不是经常厮混在一起吗?”
一口黑锅突然从天而降,贾琏差点儿没被砸懵,这可承受不住,连忙解释道:“老爷,这事真和我没关系!是蓉哥儿!天香楼的人说了,蓉哥儿认过了尸首,还大哭一场呢!他总不能认错自个儿的爹吧!”
贾政洁身自好,没去过却也久闻天香楼大名,知道是有名的风月场所。奇怪道:“珍哥儿在天香楼也就罢了,怎么蓉哥儿也在?他才多大年纪?还有,他不是刚成亲吗?”
说到最后,贾政失望懊恼,捶胸悲叹:“真是一代不如一代,祖宗的脸面都叫你们丢尽了!”
这怎么又扯上我了!贾琏感觉自己真是遭了无妄之灾,贾蓉、贾蔷这俩小崽子寻花问柳不是一两天了,比起父辈,那是半点儿都不逊色!
贾政懒得理会贾蓉的事,很快转移了关注点,皱眉问道:“好端端的,珍哥儿怎么就被人杀了?谁这么大胆?也太奇怪了!”
他说话时神色认真,还捋着胡须,像是真的如此想的。
贾琏无语,这有什么奇怪的,肯定惹到人了啊!
这帮子勋贵,平日里作风嚣张,得罪人不是常有的事么!
天香楼一向是权贵子弟争风吃醋之地,哪年不死个把人的?少见多怪!
“老爷,现在不是关心这些的时候,眼下得赶紧把珍大哥的遗体领回来,不能让他在衙门里受辱。再者,便是要催促衙门捉拿凶犯,不然咱们贾家岂不被人耻笑!”
“对对对!理该如此,那你快去办!”贾政完全赞同侄子的提议,没什么要补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