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快请少奶奶!
仇指挥不知何时能到,不能干等着,卢福招呼几个值夜的兵卒,赶往天香楼。
半路上绕道去了仵作刘老汉家,把他从床上拖了出来,大家有福同享。
兵马司的人到场后,先驱散了附近围观的客人。
进入楼中,卢福先让仵作去检验尸首,他自己则勘验现场,询问证人。
验尸结果很快出来,刘老汉躬腰报告:“死者身上没有别的伤口,死因就剔骨刀插进了脑袋。”
卢福心道这不废话?这我能瞧不出来?挥挥手打发他出去。
除了拿到了作案凶器,又听婉儿姑娘讲了案发过程,并无其他收获,无法确定行凶者身份。
卢福面色沉重,对曹操拱了拱手:“贾公子请节哀,卢某一定查明真相,抓住真凶!”
虽然心里毫无把握,不妨碍他说场面话。
“多谢卢大人。”曹操问道:“不知能否将家父遗体领回?”
“这……”卢福迟疑道:“怕是不行,案件尚未查清,需要带回衙门,明日再作检验,或许有新线索也未可知。”
开玩笑,他可不敢担这个风险!
曹操也不倚势为难他,主动退了一步:“既然如此,我亲自护送家父遗体,应该没问题吧?”
卢福也想借此和宁国府攀上关系,故意皱眉:“恐怕不妥,司中有条例,除了仵作之外,外人不得接触尸体……”
话未说完,曹操面色不渝,眼看就要发作。
卢福连忙改口:“也罢也罢!这事我同意了!若是上官降罪,卢某一力承担!只是司中条件简陋,还望贾公子理解。”
“无妨!谢过卢大人!”曹操拱手示谢,并没有纨绔子弟的嚣张做派,让卢福愈发想要结交。
他指派兵卒把贾珍尸体抬到一辆马车上,又押解了一众证人,浩浩荡荡回返。
见贾蓉要去看顾贾珍尸体,贾蔷便也自告奋勇陪着。
没办法,以后贾蓉就是自己的新靠山了,必须搞好关系!
今晚对很多人来说是个无眠之夜,而对另外一些人而言,麻烦才刚刚开始!
……
天色未亮,宁国府内宅中除了巡夜仆妇偶尔走动,一片静谧。
装饰奢华贵气的正院主卧内,这座府邸名义上的女主人尤氏,正躺在宽松的架子床上,辗转反侧,孤枕难眠。
焦虑失眠的状态已经持续了两天两夜,一闭上眼她便会想起丈夫淫笑着撕扯儿媳秦氏喜服的场景,便觉心慌气短喘不过气。
出身小门小户,不过是阴差阳错才做了贾珍继室,尤氏把自己的位置摆的很低。
不管贾珍是在外寻欢作乐,还是买回府中作姬妾,又或是蓄养歌姬舞女,她从无一句反对的话。
但这回她真忍不下去了!
秦氏是谁?可是他的亲儿媳啊!
这叫什么?聚麀(you)!
一旦走露风声,必遭世人唾弃,甚至连她作为妻子也会被人耻笑!
尤氏实在不知,除了长的人模狗样,贾珍还算是个人吗?
不仅贾珍如此,贾蓉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对自己向来缺乏敬重,时不时拿贼眼偷瞧。
堂堂国公府,怎么净出这等不知廉耻的败类!
“唉!”一声无奈叹息,从她轻薄润泽的唇间发出,透出无尽怅惘之意。
除了继续忍受,还能有什么办法呢!这就是女人的命呀!
“奶奶还是睡不着么?”
丫鬟银蝶听到尤氏叹气,她也很苦恼。
主子不睡,她哪里敢睡?这两天被折腾的不轻。
望着缭绕回旋的烟气,她自言自语道:“莫非这安神香放久了没了效果?明儿我再去找些新的来。”
见她神色疲倦,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尤氏怜惜道:“太晚了,你先睡吧。我自己躺躺就好。”
“我不累!万一奶奶渴了想喝水,我也好去倒!”银蝶坚持道。
尤氏眼圈微红,神色戚然,叹道:“偌大一座国公府,也就你一个关心我!”
岁月流转,自从十六岁被父亲送入贾家,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十年。
贾珍乃喜新厌旧的性子,除了头一年有些稀罕,这十年倒有九年在守活寡,以致她膝下并无一儿半女。
这辈子难道只能这样了?尤氏抬手摸了摸自己柔滑脸蛋儿,隐隐生出一丝不甘。
可再去细想时,越发觉得空虚。
忽然,院外响起“砰砰砰”的拍门声,有人一阵大叫,只是听不清在说什么。
尤氏心里一惊,此处乃内宅,更是她和贾珍的主卧。府里奴仆虽不讲规矩,也绝不敢无缘无故半夜搅扰。难道出了什么事?
想到贾珍父子都不在府中,昨夜贾蓉又被逼投水自尽——尤氏是这么以为的。她心跳猛的加速,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在头脑里浮现——莫非父子二人为那贱人自相残杀?!
她被这个突然冒出的想法唬了一跳,随即想到贾蓉在他老子面前的怂样儿,又摇头失笑。
自己也太高看这个继子了,给他一百个胆子都不敢大声对他老子说话!
“蝶儿,你去瞧瞧到底什么事。大呼小叫,成何体统!老爷不在,越发没个规矩了!”尤氏吩咐道。
“我这就去!”银蝶轻快的跑了出去。
……
不久之前,天香楼的人赶到宁国府,好不容拍门叫醒了门房。
听到来人说自家老爷被人杀了,门房犹不敢信,怀疑对方是骗子。
可对方又说贾蓉、贾蔷也在,已经确认身份并报官了,门房也不敢置之不理。
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通知大管家赖升。不过,赖升虽是府中奴才,在府外却另有豪宅。
而且今晚很不凑巧,被他外甥钱宝儿请去吃花酒,根本不在家。
门房对这些小道消息很清楚,于是将贾珍被杀的消息通知了小管家俞禄。
俞禄万分着急,可这个点儿他同样进不了内宅,就让她媳妇去禀告。
俞禄媳妇来了二门外叫门,结果里面守夜的婆子不知是睡着了还是不想理会,总之没回应。
逼得这婆娘大喊大叫起来,这才惊动了尤氏,守门婆子也唬的急忙开门,求她收声。
“天还没亮呢,你们吵什么!奶奶睡不着,全都怪你们!”
银蝶出来后,双手叉腰,先给这些婆子媳妇扣上一顶大帽。
这也是没办法,府中这些妇人太难缠,不得不用这种法子稍作镇压。
“哎呦!姑娘啊!出大事儿了!咱家老爷没啦!……”俞禄媳妇开口便嚎。
……
正房屋内,反正睡不着,听着外面似有事发生,尤氏干脆起床。
锦衾撩开,亵衣包裹的丰腴身姿显露无遗。两团高耸,便是亵衣松垮,也难遮掩傲然之姿。
穿上家居的素色长裙,坐在妆台前,尤氏手拿一把梅木脊梁的象牙梳篦,对着镜中的佳人出神。
银蝶跌跌撞撞跑了进来,神色惊恐的说不出话。
“你这丫头!慌里慌张做什么?到底怎么了?你倒说话呀!”
尤氏微恼,莫不是自己太过宽纵,连银蝶也反了?
“奶奶,老爷死了!”银蝶跪地哭道。
“谁家老爷死了?”尤氏根本没反应过来。
“是老爷!咱家老爷死了,是被人杀的!大爷都去认过尸了!”
银蝶一口气将她听到的消息全都讲了出来,心里一空。
“啪”的一声,手中的象牙梳子掉落地上,尤氏浑身瘫软,双眼翻白,向后倒去。
“奶奶!奶奶!你别吓我啊!……”
银蝶急忙将她扶住,惊慌失措,完全不知该怎么办。
侯在门外的俞禄媳妇等几个妇人,听到动静,赶忙闯进屋里。
彼此看了看,也没比银蝶好多少。
眼下老爷死了,蓉大爷不在,奶奶又晕倒,赖管家也不在府里。偌大宁国府,竟无主事之人!
“快去请少奶奶!”
终于有人想起,府里可是新添了一位主子,秦少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