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没事吗?”
“会没事的,莉莉安。”
“可是他的伤口看起来很严重。”
骑士从没受过这么重的伤。
“他会好的。”
“对,莉莉安,他不会抛下我们不管的。”
骑士还是会回归,他要守护的人还在世。
夜很深时,瓦罗兰鲁才勉强睁开双目,咽下一些食物。
“瓦罗兰鲁,你如何了?”
“摩殉很强,但他那一剑并非想要置我于死地,只是斩断过去的恩仇而已。”
瓦罗兰鲁在莉莉安的搀扶下靠在床沿上,他环视屋内的各人。
“喝下去吧。”
宋小薇端来一碗苦药,汤表面还冒着奇怪的气泡。
一口饮进之后,瓦罗兰鲁顿感精神大振。
“这是什么药?”
瓦罗兰鲁望向空空的碗底,有些好奇。
“我们妖族的一些土方,虽然治不了病,不过能帮你恢复一些。”
“谢了。”
“谢的话先免说,你们是不是该和我交待一下?朋——友!”
说到最后两字时,宋小薇的不悦已经溢于言表,可怕的气场唬开一干人等。
“事情是这样的…”
待瓦罗兰鲁说完他们的来此地的前因后果,宋小薇却久久未能回应。
惊讶?敬佩?愤怒?
心中奇怪的情绪纠结成一团,怎么也理不开。
“你说,那个人是铠恩·维克?”
“对!”
“你是路易王国册封的骑士?”
“对。”
“娜娜多和你呢?”
“娜娜多和我?”
“对啊!你解释过莉莉安和你睡一块了,娜娜多为什么也和你睡一块?”
“因为…”
娜娜多被冷不防地指名道姓,立马慌了神。
“因为我决定的。”
说这话的人依旧是伊特曼,也确实是他自作主张,不过这和瓦罗兰鲁和他们和眼前的局势和摩殉有什么关系?
“行吧。”
宋小薇似乎还有话想要说,但看到瓦罗兰鲁一副倦容,还是适时收住了。
她还没有问最在意的问题:你之前说好的建立一个国度,是真的吗?妖族人族魔族同住的国度?
也许这位骑士日后会有所作为,但不是现在。
瓦罗兰鲁再与众人聊了几句,便打发众人离开了。
屋内又只剩下莉莉安和娜娜多。
“娜娜多,莉莉安,你们帮我再要一碗苦药来吧。”
“好的。”
待两人走后,瓦罗兰鲁才说到:“铠恩·维克,有什么事情吗?”
阴影里闻声走来一位面容俊俏的魔族。
铠恩·维克早就潜藏多时,只是不方便现身而已。
“猎魂者所伤之人,伤口会好的很快,但心脏,却会承受一种痛苦。”
“我能感受到。”
瓦罗兰鲁下意识地摸摸心脏。
他能感受到那种痛苦,不过,他能忍耐,佯装无事。
事实上,他此时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
那是一种直击心灵深处的“猎魂”。
“怎样才能去除那种诅咒似的痛苦。”
瓦罗兰鲁用上了诅咒二字。
“需要强大的精神念师。”
精神念师,以精神力见长,能制造各种恐怖的幻象,秘境。
“铠恩·维克这么说,应该有选择吧?”
“嗯,向南。”
“向南?”
“对,若是有缘,你一定能找到,但若无缘,只能…承受这种痛苦了。”
“我明白了。”
瓦罗兰鲁还想继续说些什么,门却在此时打开。
莉莉安和娜娜多各端着碗药汤进屋,里头已没有铠恩·维克的身影。
“向南吗?”
德思特沃王国浩瀚无边,这般向南,又会到达何处?
夜更深了。
德思特沃南部某处山脉,十几艘战船盘旋着飞进险峻山坳间的隐秘基地,无声地降落下。
一行人自其中走出,为首那人正是摩殉。
“殿下!情况不容乐观!”
“我知道。”
摩殉没有过多应答,一行人来到一扇铁门前,两侧士兵远远望见摩殉,让道的让道,推门的推门。
铁门一点点打开,内部宽敞的穹顶结构露了出来,顺着设置在山坳内部的复杂螺旋升降梯,几人不知到达多深的地方,只觉两耳渐渐捕捉不到寒夜的狂风呼啸声。
“殿下!”
“不必多言。”
摩殉打断士兵的报告,径直走出升降台,来到地底最深处,最隐秘的实验场所。
在这,巨大的落地透明玻璃培养皿四处摆放,每一个培养皿前都有一些人员在忙碌地计算,记载数据。
摩殉一路前进,直到一个超大规模的培养皿前,透明的玻璃内可以见到一位衰退的魔族强者。
苍老的面容已经不再具有任何武力,偶尔睁开的双目充满混沌和狂躁。
眼前这位沉睡的老人,就是感染了奇怪病毒的卡罗杰剑圣。
一代剑圣沦落至此,甚至变为行尸走肉一般,任谁都会唏嘘不已。
“那种力量怎么样了?”
“剑圣的本身力量已经完全衰弱,但…他似乎还存有剑术。”
“他连动弹都送不了,你们是如何…”
摩殉顿了顿。
“他挣脱出来过?”
“对,不过只是一瞬,劈开了关着他的培养皿。”
“仅仅一剑吗?”
“是的,摩殉殿下,我亲眼所见。”
一旁走出一人,他伸了伸手臂,上面还残留着一道伤疤。
“虽然他的身体衰弱的不成样子,但就剑术而言,他还是剑圣,而且,殿下,他之所以衰弱,是因为关在培养皿,如果没有关住,恐怕未必会现在这副模样。”
“难道你忘记了,正是怕放他出来,所以我才关住他吗?”
摩殉苦笑着摇头。
沾染上奇怪力量的卡罗杰剑圣不仅实力倍增,还会疯狂地嗜血,一旦沾染血,就无法停止杀戮,直战斗到死亡。
若是放了出去,放眼德思特沃,该如何拦住这位实力不断增强的疯狂的剑圣?哪怕能平息,也得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
“殿下,下令吧!”
“我…”
一向以果敢着称的摩殉,无可奈何又犹豫。
“殿下!现在我们已经无计可施,若有朝一日卡罗杰剑圣彻底挣脱,我们德思特沃必定陷入一片战火!”
“我自有安排,加强守卫吧。”
摩殉留下这句,转身离开,无论身边士兵如何叫喊,他也只留下这句。
“这个培养皿,就只能这么着了。”
看管的士兵无可奈何,他望着沉睡的卡罗杰,正走神间,对方突然睁开血红的双目。
“啊!”
士兵发出一声惨叫,很快就引来同伴的嘲笑。
“都看管一两年了,怎么还这副模样?”
“切!我才没怕!”
嘴上这么说,身子还是往后挪动。
然而,就在众人的目光积聚在困窘士兵身上时,培养皿内的卡罗杰猛然一动。
他的一只手,在众人未曾察觉时,握紧!
“殿下!”
塞克斯终于出声叫住了摩殉。
“那个东西,真有那么恐怖吗?”
“对,当初老师知道他身中此毒,已是无望,所以自断筋脉,否则,我怎么可能抓住卡罗杰剑圣?”
连卡罗杰剑圣都只能自断筋脉以延缓彻底陷入杀戮欲望的不可逆进程,他实在想不到,该如何?
“殿下,不如去问问那个人族?”
塞克斯早得知瓦罗兰鲁惊人的预判一事,故而问到。
“还不够,现在的他,还远远不够。”
摩殉摇摇头。
还没有成为君王的骑士,终究无法窥探到神明层面的事情。
而他即使窥探到一二,也未能见到全貌。
“难道,真的没有什么办法吗?”
塞克斯没了主意。
当初一事实在蹊跷,作为亲历人之一的她,也只能看到事情的片面。
在她看到的片面中,卡罗杰剑圣奇怪感染,随后陷入疯狂,自断筋脉。
现在想想,还好只感染了卡罗杰一人,若是再有这样的强者遭受感染,岂不会引发恐怖的灾难?
“奇怪,今天的风为何如此大?”
阴沉夜空下的寒风像铡刀一样刮来,直到交谈结束,两人才注意到这般不寻常的天气。
“今天好像是风神怒号的日子。”
“风神怒号的日子?”
“对啊,相传,德思特沃王国曾有诸多野神留存,风神就是其一,他会在每年这个时候发出怒号,一怒号,雪寒千里,德思特沃的寒冬就要来临了。”
摩殉听完,久久未语。
他为何那么不安?
因为这夜晚?因为寒冷?还是因为师父?
他记得师父曾亲口告诉他:风神怒号之时,即为刀剑锋利之刻。
“为什么呢?师父?”
摩殉向师父问到,而一向不苟言笑的师父,回答时脸上却有一丝笑意。
“哈哈哈,这是因为我们卡罗杰的剑法,就是从风神那儿学来的。”
“寓意为,习得卡罗杰剑法之人,不会忘记风神怒号这样重要的节日。”
待回忆抵达遥远的终点,怒号已然平息,黑夜重归空旷的幽静。
“轰!”
轻微的来自地下深处的声响几乎撼动这片千万吨重的山脉,崇山峻岭回荡着细不可闻的剑鸣声。
“殿下?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赛克斯转动视线,四周却并无他物,唯独那寒月下一座座险峰。
“来人,带她离开这里。”
“殿下?”
士兵走上前,还不明所以,不过还是一声不吭地照做。
“殿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塞克斯还想询问,摩殉已经转身回到,打开又合上的厚重铁门一点点吞尽他的背影。
一种生离死别的伤感在塞克斯心头升起。
“塞克斯阁下,走吧。”
士兵作出请的姿势。
赛塞克斯犹豫间,细微的声响变为了漫山遍野,群狼哀嚎似的刺耳警报声。
“塞克斯殿下,来不及了!快走!”
士兵们大惊失色,赶忙护送塞克斯上了战船,慌乱间甚至忘记割断固定战船的绳索。
“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警报是什么?”
“那是关押卡罗杰剑圣躯体最高级别的警报!警报响起,说明卡罗杰挣脱了!”
“这…”
塞克斯感觉心口窒息,险些晕死过去。
她回望四周,无数崭新的战船不知何时占据整个夜幕,如同云团垂下。
“那摩殉殿下呢?”
“这里除了摩殉殿下,恐怕没人能拖住卡罗杰剑圣了!”
回答她的士兵面色从未如此难看,就像一个老而嫉妒的妇女。
美人站一个立不稳,颓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