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见大人。”
大堂中，方豪双手抱拳弯身。
面前的青年弱冠之年，风尘仆仆，满面风尘，眼睛炯炯有神。高大的身材，比贾琥矮不了多少，腰间挂着一柄长剑。
“方豪？”
贾琥收回目光：“宣府城总兵，方岫方大人之子？”
“正是。”
方豪再次拱手：“在下奉父命而来，特来大人手下沾一沾军功。”
“请坐。”
贾琥来了兴趣，方豪说的很是直接，就是来沾一沾军功，这种性格，贾琥不讨厌。等着方豪坐下之后，贾琥揶揄自嘲：“我被削爵贬谪，如今自己前途尚且不保，方总兵让你来我这里沾一沾军功，怕是...要失望了。”
“首先。”
方豪脸上闪过一抹莫名神采，似乎有一抹自嘲：“我父曾爵一等侯，如今三品威烈将军。”
贾琥：？？？
你是来与本官比烂的？
比谁倒霉的？
对不起，我赢了。
我从郡王直接降到三品威勇将军爵，而你父亲虽然曾为一等侯，那也是打了三次败仗，被三次削爵，才降为三品威烈将军爵。
贾琥明白方豪用意，是以近似相同，朝廷的待遇，博取双方共同话题。
看到贾琥不为所动，方豪并不意外：“其次，大人勇武天下罕见，最是擅长将兵，犹如潜龙在渊，一遇风云便化龙。”
“嘶...”
方豪此言可谓是大逆不道，贾琥也没想到他如此大胆：“你不怕本官将你抓起来？”
微微摇头，方豪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轻声说道：“在下曾游学九省，所见到的，不是商贾坑蒙拐骗，就是勋贵官宦欺压百姓，”
“当年大盛太祖，因蒙兀屠我中原百姓，勋贵官宦欺压贫苦之人，这才一怒而揭竿起义。”
方豪毫不避讳：“如今，大盛天下，虽不如当年那般，人人活不下去，却也是天下民怨沸腾，一旦有了导火索，势必天下如燎原，反抗四起。”
“曾经怒而言出：富贵本应朝廷与，与我百姓相何干的贾琥贾瑞玉，必是爱民之人。如今我慕名而来，大人必然不会自毁名誉。”
贾琥：“？？？”
我真不是你说的这样的人啊。
“如今，吐鲁番汗国，已经攻占哈密七卫，大人已经准备出兵了吧。”
方豪智珠在握，明亮的眼神中，透露着看穿一切的智慧：“其次，在下离开宣府城一个月后，铁木哈斩了铁木尔，大盛朝廷押注失败。螨清与铁木哈连兵南下，怕是要重现当年蒙兀南下之危机...”
贾琥依旧面色平静：“你以为，本官出兵哈密，该当如何行军？”
方豪微微一笑：“伺机而动，先礼后兵。训兵嘉峪关，遣使入哈密，给吐鲁番一种假象，大盛因螨清与蒙兀南下，无力出兵，暗中遣精兵，直捣黄龙！”
贾琥微微动容，方豪所言与他所想几乎一样！
本以为方豪是一个擅长冲锋陷阵之人，没想到是运筹帷幄的谋士：“本官若是成功之后，又当如何？”
“老虎凶猛，没有了爪牙，只能任人宰割。若是可以，镇守边陲。若是不可行，官居神京城，兵权不可取...”
“不过以目前情况来看，蒙兀与螨清南下，一旦北方战事吃紧，九边之地被攻破，朝廷必然下诏天下以勤王。到时候大人之神勇，必然再创惊世之功，匡扶社稷之壮举，在下猜测，到时候大人必然会留在神京城。”
“太上皇当年就以边王起兵入京而王天下，太上皇一朝，对于统兵大将，一直都是防范忌惮。当今陛下，薄恩寡义心胸狭窄，空有大志，而无明君之才。所以，大人若是官居神京，兵权不可取。”
方豪神色凝重：“如今天下，百姓苦不堪言，早晚一天，必然...星星之火以燎原，静待时机，大人未尝不能梦想成真。”
“哈哈...”
贾琥大笑出声。
方豪眉宇间这时候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紧张。
贾琥起身，拍了拍方豪的肩膀：“本官梦想就是匡扶社稷，做一忠臣良将，本官想，会成功的。”
方豪微微一笑，与贾琥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我给你一个任务，有一个女人，本官不知道她是不是谍子。”
贾琥目光灼灼的看着方豪：“还有，如今你只能作为本官私人幕僚，否则本官一些计划，就要受到影响，只能委屈你了。”
“来人！”
贾琥喊了一嗓子：“继续向陕西行都司都指挥使处催粮，要饷银！”
“是！”
外面应了一声。
方豪目光灼灼：“大人何不奏折入朝廷？”
贾琥拍了拍他的肩膀：“本官到来之时，奏折就已经送往朝廷了。”
“大人英明。”
方豪神色微微有些激动，贾琥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有智慧。
催粮要饷，这本就是朝廷欠发粮饷，理应索要。其次，可以借此麻痹吐鲁番汗国，嘉峪关粮饷欠发，粮草不足，无力出征。
第三，作为边将，怎么能不向朝廷诉苦呢？
......
接下来几天里，肃州卫所属卫所军堡，兵马陆陆续续而来。
贾琥面色阴沉：“肃州卫合计兵马，理应两万九千六百，不算嘉峪关与酒泉六千兵马，其余卫所兵马合计两万三千六百，本官抽调一半兵马，再去掉长城防线几个重要卫所，共计三千余兵马，应该来的兵马也应该有一万余。”
校场中，汇聚兵马，一共只有五千。
而且都是步卒。
就算是军事重镇，肃州卫吃空饷，也已经离谱到了这种地步。
理应接近三万兵马的肃州卫，按照如此兵马数量推算，整个肃州卫兵马，绝对不超过一万五千。
“去岁大同镇，号称兵马三万余，实则兵马绝对不超越一万三千...整个北疆九镇，就算是我父镇守的宣府镇，也有六千余空饷！”
方豪微微一叹：“蒙兀南下，兵马攻城，可是以大同兵马数量，数倍于大同镇，然而实际上，本应五倍的攻城兵马，实际上是十倍大同镇。如此，大同焉能不被攻破？”
“牵一发而动全身，从兵部、五军都督府，再到地方，涉及利益的人...”
贾琥也深感无奈：“这不是咱们需要操心的，五千兵马就五千兵马。”
“接下来时间，嘉峪关就要靠继光了。”
贾琥遥视北方：“要是没有马，西征哈密，那无疑如同找死，本官这段时间要去蒙兀借马...时刻监视酒泉方向，朝廷勤王诏书到来之日，就是我等出征哈密之时，到时候朝廷的天使，继光要应付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