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爽之前看虞郁语用过这招,不过她功力深厚,用的是比长枪重了几倍的大剑,这次是真正的“回马枪”。
速诚奉吃了一惊,瞬间长枪已经到了眼前,猛听得“叮”的一声,火光四溅。黑衣汉子长枪一歪,斜着向下滑去,留下一个巨大的血口。
速诚奉惨叫一声,知道有高人相助,顾不得疼痛,拖着斧头向后冲去,边冲边吼。
黑衣汉子没有乘胜追击,而是弯腰捡起银针,大声道:“所有人停止追击。”喝止住了众人,然后又道:“暗处的可是大汉闽越王?草民蒋毅拜见闽越王!”说着顺着暗器来的方向拜倒在地。
刘爽本不想相见,但见山人纷纷溃逃,汉人听到蒋毅的话,开始慢慢归拢,想起陆划和凌冲,蒋毅与他们截然不同,略加思索,从树上跳下,轻飘飘的落在地上,如同仙人下凡。
蒋毅没有起身,再次叩拜道:“草民违反朝廷法度,劫掠乡里,如同造反,请闽越王责罚。”其他人也跟着纷纷拜倒,道:“请闽越王责罚。”刘爽道:“治罪是朝廷的事情,我只是来平叛的。你先起来。”
蒋毅起身道:“多谢闽越王。”刘爽回头看山人已经逃的无影无踪了,拉着蒋毅走的稍微远了一些,道:“你手下有多少人?”蒋毅道:“回禀王爷,有一千多人。”
刘爽道:“你为何来此?”蒋毅道:“草民听说陆划和凌冲胆大包天,竟然敢围攻王府之后,便决心与他们分开,协助王爷平叛。但草民属下太少,山民又散在各处山头,听说速风伦带兵去了百草山庄,村寨中空虚,这才前来劫寨。只求能将功赎罪。”
刘爽道:“陆划已经枭首悬于城门之上,凌冲及时反正,现在就在王府之中。”蒋毅道:“王爷宽宏大量,草民佩服。”
刘爽略加思索道:“再给你一千,你凑够两千人,能不能帮我做件事情。”
蒋毅道:“王爷折煞草民了,王爷饶恕了草民的犯上作乱,草民已经是感恩戴德。王爷安排的每件事情都是草民在戴罪立功,岂敢有任何怨言。”
刘爽道:“好!过几天,凌冲会率领另外一千人到此,由你为正,凌冲为副。”蒋毅吃了一惊道:“草民刚刚归附,请为凌冲之副。”刘爽道:“你怀疑我用人?”蒋毅面色大变道:“草民不敢。”
刘爽道:“凌冲到此还要一段时间,你先带着这一千人追赶这里的山人,但追而不杀,一直追到速生寨,你知道如何做了?”蒋毅道:“谨遵王爷将令。只是不知追到速生寨之后呢?是将他们杀了,还是赶走?”
刘爽道:“把速诚奉赶走,把其他人救下。芦不死在那儿交给我对付。只有一点,其他的平民,无论是汉人还是山人,不可杀戮。”蒋毅道:“是!草民保证完成王爷任务。”
刘爽看着眼前已经渐渐已归安宁的村子,道:“风中村爆发了瘟疫,前面是临时建造的隔离区。让军士们绕过去,一路之上,要夺牌斥候,不要闯入疫区。”蒋毅吃了一惊,忙道:“多谢王爷救命之恩。”军中都是集体灶,任何一个小病都有可能传播成瘟疫,蒋毅在军中多年,最是了解。刘爽这轻飘飘一句话可能不止是救了自己,而是救了整个大军。
蒋毅整肃大军,虽然只有千人,但军容严整,甚至连军装都罕见的一致,这是刘爽进入山中之后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形。
蒋毅道:“王爷,那我们先去了。”刘爽道:“好!去了可以先亮出银针,表明身份。”蒋毅是一个英武的汉子,这时也脸色微红,他捡起银针,却没有还给刘爽,本意也是如此。被刘爽点破,自然不是因为刘爽要收回银针,而是真正的正式任命。
刘爽目送蒋毅离开,之前速霜说过,速诚奉是个战争狂魔,如今看来,也不完全对,至少他落于下风之后,立刻就会逃走,也许他并不是战争狂魔,而是杀人狂魔,对血有天生的喜爱和亲近。
刘爽送走了蒋毅,冯虚御风前往速生寨。速生寨在最靠近鄱阳湖的地方,距离湖边只要翻过一座山,但寨中之人大部分都没有去过鄱阳湖。
刘爽脚快,没几天就到了速生寨所在的山头,通过虫兵勘察。
整个山寨位于一片连绵起伏的山脉之中,一面靠山,山下有一条不窄的溪水,若以目前山人的实力,也算得上易守难攻。从山寨到溪边,有数条狭长的山路蜿蜒而下,比之伦有谷和风中村的星罗棋布,这里是有人精心设计的。
在山寨中心,赫然有一座巍峨的大殿,这是其他村寨中绝无仅有的。大殿四周一排排整齐划一的木屋,也比之于随树而住的村子要排场不少。
山林之间不时有山人巡逻,也比其他两个村寨要严肃、威严的多,不愧是速风伦的起家之所。
速生寨本来是速风伦的父亲执守,但日常事务都是速霜在掌管。速霜因为伦有谷之事,又交还给了爷爷。
速生寨虽然守备严苛,但和中原相比,还是差了许多,尤其是对刘爽这样的江湖高手和隐匿专长之人,加之有虫兵开道,可谓如入无人之境。
刘爽轻而易举地来到大殿之外,借着皎洁的月光,看清上书三个大字“速生寨”竟是大篆,心下纳罕:这一路走来,山人大多是讨厌汉人的,怎么会在速风伦如此核心之所,有一个书写着汉字的大殿?
大殿有三丈多高,雄伟壮观,气势磅礴,背山面水,有吞噬天下之气魄。高耸的檐角,宛如凤凰展翅,凌空欲飞。殿身以红色为主,金碧辉煌的瓦片在月光下生成一层淡淡的白雾,如同被一股仙气包裹。赤红色的大门两侧还蹲着两具石狮,威武雄壮,仿佛在守护着这座大殿的安宁。
大殿前并没有人守卫,让刘爽很是吃惊,暗运“身通经”的功夫感知,大殿之内似乎也没有人。来到门前,上面只挂了一个巨大的黄铜锁,这对刘爽而言简直是轻而易举,用银针鼓捣两下就打开了。
推开大门,只觉这似乎很久没开了,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一股潮湿腐败之气扑面而来。走进大殿,把锁放在门后,把门关上,点燃火折子。漆黑一片的大殿内有了一束火光。
进入大殿之后,只觉比外面看着还大,想来一部分是嵌入山体之中,从外面看不到。高高的穹顶上雕龙画凤,这显然是汉人的图腾,没想到在山人的腹心之处也能看到。
四周的墙壁上,画着精美的壁画,时代久远,又十分潮湿,大多都看不清本来的模样了,从仅剩不多的能分辨出的画卷来看,竟是“女娲补天”、“精卫填海”等《山海经》中的故事。有了这个念想,再盯着看时,有些半看半猜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大殿中央的神龛上,供奉着庄严的神只,头直顶穹顶,坐台上写着三个名字,中间的赫然是帝舜,两侧分别是他的两个妻子,娥皇和女英。
传说舜帝南巡,尧帝之女娥皇、女英追寻至湘江,听说舜已死于苍梧之野,恸哭不已,泪洒青竹泪痕斑斓,成了\"湘妃竹\"。后来,娥皇和女英涉湘江时,溺死在江中。
这里虽然距离洞庭、湘江不远,但也隔着几百里路,当地人纪念尚可理解,这鄱阳湖畔竟然也有人纪念,就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不过如今这里烟火已经已经淡去,想来很久没有人来此祭拜过了。
刘爽想着舜帝乃是上古圣贤,三皇五帝之一,于如今大汉的文明都有大功,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起身之后,刘爽四处打量,发现这里只是个大殿,再无其他之物,当即起身,悄然出门,把锁重新锁好。
虫兵已经将这里全部探过,刘爽轻松地躲开所有的布防,将整个寨子从头到尾彻底看了一遍。
速生寨是个大寨子,光屋子木屋就有一千多座,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寨子的各个角落,如明珠般镶嵌其中。其中大的屋子有五座,分别在山下溪边三座,山两侧两座,想来这里至少有五个大的队长或是将军。其他的屋子依山傍水,依林靠石,并无什么规律。但居中巡查之人,前后有度,左右有距,弥补了其中的许多空缺。尤其是那一百多名医生,各自分散在木屋中,周围不时有巡视之人,吃喝拉撒全在屋中,平日里也不能交流。
刘爽想着外面疫情的惨状,看到这些明明有医治能力之人无可奈何地被关在此处,心下更是愤怒。
这时,一个身形矮小的汉子正好从脚下走过,只听他道:“……到速生寨,蒋毅一路追杀而来,这太蹊跷了。”却是芦不死,只见他已经换成了山人的衣裳,但山人的话语一时学不全,所以用的是半山半汉的话,不过刘爽还是听懂了。
旁边另一个老者道:“何怪之有?”从上往下看,这个老者至少高八尺,估计真实更高,头发已经全白,深夜更是十分明显。山人中高的不多,由如此之高的更是凤毛麟角,加之还能和芦不死在一起谈笑风生,基本确定此人就是速风伦和速诚奉的父亲。
芦不死道:“山人在山中行动比汉人迅捷的多,若是全力逃走,汉人不可能追得上的,甚至有可能反杀回去。”老者道:“或许是有人受伤了,拖累了行军速度。”
芦不死道:“不可能!以二将军的性子,如果有人拖慢了行军速度,他会就地正法,如果是伤者,他会立刻杀死。”
老者面色一变道:“难不成是汉人的朝廷大军?”芦不死道:“不会的,汉人派遣朝廷大军的动作非常慢,就算现在召集,到了江东估计都是冬天了。”老者奇道:“竟能这么慢?”芦不死白他一眼,意思是:大汉如此广袤的天地,走过来都需要两三个月,你们在山野中造反,难不成还真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二人渐渐走远,刘爽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老者被芦不死白眼相向,噤若寒蝉,跟在其后。芦不死忽然停步到:“糟糕,难不成这是赶羊入圈之计?”老者不解,道:“什么是赶羊入圈?”
芦不死道:“一群狼遇到一只羊,应该怎么办?”老者莫名其妙道:“自然是抓来吃了。”芦不死道:“一只羊够几头狼吃?”老者不知道,试探道:“一头?两头?”芦不死道:“别忘了,这是个狼群,就算一只超级大肥羊够七八头狼吃,也是不够的。”
老者道:“那该怎么办?”芦不死道:“驱赶这只羊。”老者还是不解道:“驱赶它做什么?”芦不死道:“养群被追赶会去哪儿?”老者恍然大悟道:“它会跑回养群。”芦不死道:“没错。现在二将军就是这只羊,而我们这儿就是羊群。到时候二将军回来,我们一定要放下浮桥让二将军冲过来,这么一来,敌人就会像狼一样从背后跟着冲进来,到时候我们的天险尽失,只能任人宰割。”
老者忍不住感慨道:“汉人的诡计真是太可怕了。”芦不死冷笑一声,想说:“这是你们山人太蠢。”想现在还要利用山人的力量,只好憋回肚子里去了。
老者道:“卢先生,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芦不死冷笑一声道:“开门揖盗,关门打狗。”老者不理解这两个词的意思,道:“这是什么意思?”芦不死道:“这个你不用管了。”这时从旁边正好过来一个小队,指着其中一个道:“你,快去探查二将军什么时候到。”那士兵也不怀疑,也不询问道:“是!”立刻从队中走出,向山下跑去。
老者不敢再问,和芦不死一直沿着中间的山路向上走,这边路较宽,刘爽只能躲在旁边的树丛中。二人一直向上,绕过大殿,却见殿后还有一条小径,隐藏在层层密林中,乍一看还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