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其所料,没多久就听到王晋道:“晁姑娘,在下送来些姑娘日常用度之物,请姑娘开门。”霍潮起身开门,却见王晋带着一众丫鬟,抬着各种日用之物站在门前。
霍潮把人让进来,自己反而和王晋出来,道:“七公子如何了?”王晋道:“爹还在替他疗伤,现在不知情形如何。不过爹说不要紧,应当没事。”霍潮轻抚胸口道:“这就好。”
王晋道:“晁姑娘一路辛苦,今夜要不要沐浴一番?”霍潮道:“三姐有心了。”王晋轻笑一声,道:“说实话,在下更喜欢晁姑娘这敢爱敢恨的性子,不过在下还得说另一个实话。晁姑娘这改口还是太早了。此事能不能成,不取决于在下,也不取决于晁姑娘,甚至不取决于七弟,而是爹。若今夜七弟伤势恢复,明日爹一定会单独叫他和晁姑娘同去,到时候就看你表现了。”
霍潮道:“多谢三姐。不过这事儿并不取决于王叔叔,而是取决于七公子。若他不离不弃,我自生死相依。若他迫于他人的压力而拒绝我,这样的男人也就是个外强中干之徒,我也看不上他。到时候不用王府的人驱赶,我自行离去就是。”
王晋哈哈笑道:“晁姑娘这直来直往的性子,甚合我意。如果你和七弟做不成夫妻,在下愿和晁姑娘结拜为姐妹,到时候对他颐指气使,岂不妙哉!”霍潮道:“绝妙好主意!”
这时,丫鬟已经把屋子收拾好了。二人各自作别,霍潮看着王晋的背影,面色越发阴沉。
没多久,丫鬟确实送来了沐浴的大桶,还准备好了热水、鲜花、浴盐等一切所用。霍潮也不客气,大大咧咧地让她们伺候,一副当家主母的模样。府中丫鬟们的消息最是灵通,早知道这是个有可能做她们主人的人,也不敢怠慢,十分用心。
洗到一半,霍潮忽然冷冷地道:“你若想继续在王府待着,就用心干。如果想死,我现在杀了你,王府也不会声张!”话音刚落,就听到“咕咚”一声,一个黑漆漆之物掉入水中。
霍潮一掌拍在水面上,那水如同活的一般,将那物震起,直接飞到背后那个丫鬟口中,定睛一看,竟是一只癞蛤蟆。
天寒地冻的,癞蛤蟆早就冬眠了,这只是一只死物,但那丫鬟不自主的下咬,触动癞蛤蟆腿上肌肉,双足竟然向后一蹬,如同活的一般。
众丫鬟被这一幕吓得掩面转身,发出阵阵凄厉的尖叫。
霍潮道:“这癞蛤蟆死了许久,背上的毒也排的差不多了,不过经过这热水一泡,本来在毒腺中的毒被逼了出来。你现在是不是感觉双唇麻麻的,舌头已经没有了知觉?”
那丫鬟面如死灰,急忙拜倒在地,磕头不断。
霍潮右手拇指和中指紧扣,在水中一弹,飞出一串水珠,弹飞了那死癞蛤蟆。那丫鬟仍磕头不止,口中不停地说着:“姑娘饶命!姑娘饶命!”口齿不清晰,显然霍潮说的是对的。
霍潮起身,让丫鬟帮她裹上浴巾,来到那丫鬟面前,认出她是一直站在智淑君身后的那个丫鬟,冷冷地道:“回去告诉智淑君,我刚到王府,不想杀人。她如果想死,我立刻就成全他。”说着飞起一脚,把她踢飞了出去。
霍潮把癞蛤蟆踢飞出去,顺手把门带上,似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端坐在梳妆台前,让剩下的丫鬟帮她把身上擦拭干净。一众丫鬟被吓得战战兢兢,身抖手软,霍潮反似入了定,双目紧闭,纹丝不动。
终于把这最漫长的时间过了,丫鬟们如蒙大赦,抬水的抬水,抬桶的抬桶,明明辛苦一整天,似是还有使不完的力气,快步离开。
霍潮睡至半夜,忽听得有人悄然摸到门前,低声道:“晁姑娘,你睡了吗?我是小赵。”霍潮低声道:“门没关,进来吧。”
赵氏推门进来,只见她还是白天一样的衣裳,没有丝毫的变化,面上红扑扑的,明明外面极凉,额头上却渗出点点汗珠。进来时背靠着门,不断地轻抚胸口,让自己砰砰直跳的心平复下来。
霍潮起身,上来搂着她道:“没事,他们没人敢过来。”赵氏喘息了好久才道:“别人也没关系,但是夫人……”霍潮道:“智淑君是什么出身?”赵氏道:“我听说是当地一个武馆馆长的女儿。”
霍潮道:“原来如此,难怪我看她还有些功夫。”赵氏道:“不是有些功夫,她武功很厉害。”霍潮道:“有我厉害吗?”赵氏想起白天智淑君吃瘪的模样,忍不住哧哧笑道:“那肯定没有,你是我见过的武功最厉害的女人。”
霍潮揶揄道:“比大小姐还厉害?”赵氏深居闺中,足不出户,只听说过王晋的武功厉害,自然没有评判之力,一时语塞,只好道:“我没见过大小姐用武功……除了今天晚上。”
霍潮拉着赵氏到床上道:“想清楚了吗?想学什么?”赵氏道:“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你很厉害,想跟着你学一些本事。”霍潮道:“学武和学女红一样,都要花费很多的时间和精力,非一日之功。”赵氏道:“没关系,反正我天天在府中,也没什么事情。”
霍潮道:“智淑君也是闲的没事所以才老找茬。”忽然眼前一亮道:“我先教你一些小的技巧吧,不能和堂堂正正别人比武,但是干活会省力一些。如果有人欺负你,猝然出手的话,也不是你的对手。”
赵氏喜道:“好呀!你说我学什么就学什么。”
霍潮当即教了她一些近身的擒拿之法,正如霍潮所言,若与人争斗,没有身法、手法的配合,很难近身。如果只是突然袭击,效果却是极佳,算是教她一些实实在在地缓兵之法。
霍潮先教了她三招,赵氏很兴奋,不停地练习,但毕竟从未练过,身手眼的配合十分僵硬,甚至还自己绊倒了自己。
夜越来越深,霍潮有些困,先去睡了,赵氏仍勤练不辍。
不知不觉到了后半夜,赵氏也十分累了,便要天天回去,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晁汐妖女,还不快快滚出来!”赵氏吓了一跳,这是王府老三王南的声音。
霍潮立刻醒过来,看赵氏双瞳瞪得极大,面无血色,把她拉近,只觉她手也是冰凉,推到床上,盖上被子,低声道:“不用担心,我去会会他。”
霍潮不理会赵氏没有反应过来的眼神,披了件外衣,推门走出,只见来人和所见王家之人都不同,身材高大,但也和大多数王家人差不多,面容冷峻,身穿一身薄薄的青衫,迎风而立。如今已是隆冬,天气十分寒冷,尤其后半夜更甚。他却穿着单薄,可见其功力之深。
霍潮道:“俗话说秋收冬藏,意思是冬天还是要穿的厚一点。就算你内功深厚,不觉寒冷,但寒气也会不知不觉中入体,与身体危害极大。”
王南冷笑道:“俗人的无知之言而已。”
霍潮出言讥讽,道:“敢问先知,你深夜闯入一个女子卧房,有何贵干?”王南也不客气道:“取你性命。”霍潮道:“哦?这是为何?”王南道:“你死了,七弟就会安心和智夫人过日子。”霍潮道:“这么说你是给智淑君报仇来了?”王南也不辩驳,直接承认道:“正是!”
霍潮道:“难怪七公子明明娇妻在房,还总出去偷腥。原来是有你这样的大哥。”王南道:“那又如何?”霍潮厉声道:“你和自己的弟媳偷腥已经够丢人的了,竟敢深夜来此大言不惭地承认!天下哪有你这般厚颜无耻之徒!”
王南脸色大变,没想到霍潮一步步引导他竟说出这番话来,气的浑身发抖,怒喝道:“妖女!纳命来!”
王南深夜来此,还如此大声喧哗,整个王府都听得清清楚楚,更何况王府上下高手如云。不过是王君深夜听了王秦和王晋的报告,对霍潮心生怀疑,故意让王南试试霍潮的功夫,最好能试出她师出何门。
霍潮也故意如此大声,自然不是让王府的人相信她的胡言乱语,而是暗中通知刘爽,他们的剧情演到了哪里。
王南一拳攻向霍潮面门,和王晋的招式一模一样。霍潮身形一晃,如水一般流到王南身侧。双掌在身前摆动,也如流水一般。跟着双掌变拳,一个攻向左胁,一个攻向太阳穴。
王南眼看霍潮攻势已到,身随影动,向左退一步,右拳从左肩下钻出,跟着转身,左拳横扫。
霍潮招式不停,凝气于双拳。左拳和左拳拳背相撞,右拳和右拳拳头相撞。二人各向斜后方退了一步。
这两拳霍潮已经有了早些时候的经验,拳拳相撞,拳力立吐,卸掉了大部分的力气,轻松至极,好整以暇。
王南却是两拳直直撞上,只觉双拳隐隐作痛,暗中调息安抚。
霍潮冷笑道:“你的武功和七公子也差不了多少。就这还敢来挑衅我,简直是自不量力。”
王南面色渐渐变得狠厉,双拳如风,对着霍潮不断攻出,拳头夹杂着呼啸而过的西北风,发出阵阵呼和之声。霍潮凝神观之,后发先至,同样的双拳连挥,迎着王南的拳头而上。
拳拳相撞,发出清脆的“啪啪”声。王南连攻三十余拳,霍潮也回了三十余拳。王南从未见过如此硬碰硬的打法,只觉得拳头似是要炸裂了,火辣辣得疼。霍潮虽然有了技巧,但三十拳一过,也觉得四指有些发麻。
王南怒喝道:“你何处偷学的本门武功?”霍潮道:“偷学?之前我连晋阳都没来过,从哪里偷学?”说着邪魅一笑,道“或许我找到的那本秘籍正好是王府的人留下的。他上无书名,下无落款,我又如何得知?”
月影潮汐掌在江湖上流传不广,但霍汐在点苍山上第一次试出,却被人认了出来。此次进入王府,刘爽觉得还有风险,便让霍潮除非万不得已不用原本的武功。《身通经》乃天下运气导气之最,对方用什么招式,自己也用什么招式,《身通经》自然而然的有内功转过。虽然不如自身刻意流转那般威力大,但乍一看之下,也足以以假乱真。
王南更怒,扎个标准马步,双拳猛冲而出。霍潮看这招式虽然平凡,力道却大的惊人,想起刘爽所授的《身通经》中的阴阳之变。双掌为阴,双足为阳,吸收了双拳之力,瞬间化阴为阳,化阳为阴,真气一吐,又原封不动的冲了出来。
王南吃了一惊,刚刚这一拳用尽了全身之力,哪里还来得及躲避,被自己的双拳之力计飞出去。
这时一个黑影从门前闪过,如同灵鹞一般,伸手接住王南,右手食指乘风,点了王南的三个穴道,王南一口淤血吐出不停地喘着粗气。来人正是王秦。
王秦拱手道:“晁姑娘好武功,告辞!”也不等霍潮答话,便带着王南离去。
霍潮返回屋内,却见赵氏偷偷趴在窗户上向外看,道:“二少爷的武功比这位三公子可强了不少。”赵氏瞪大了眼睛道:“你都没有和他比试过,如何知道?”霍潮拿起一个帕子道:“我从小没学过女红,但看到两个帕子,也能比较出哪个做工更精细,哪个手法更高明,不需要一定要看到这位女子。当然,我也知道,如果只看这一个帕子,我也比较不出来。”
赵氏点点头道:“这么说来也是。”然后道:“天快亮了,我得回去了。待会儿还得去给夫人请安。”霍潮道:“你现在不能回去。”赵氏道:“为什么?”霍潮道:“很简单,因为他们的人都在外面。或者说你来的时候他们就发现你了,你现在回去,正好落入他们的手中。”
赵氏额头上的汗瞬间冒出,涔涔而下,道:“这……这该怎么办?”霍潮道:“不必担心,你只要呆在这儿,他们就不敢进来。等明天一早,我和你一同去看七公子。”
赵氏心下惴惴,早就没了主意,只能任由霍潮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