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爽快速在他身上摸索一番,除了几两黄金没有别的。将他身子翻起,却见他身子下有一个包裹,想来是临死前故意藏在身后的。刘爽打开包裹,却见里面是一些凭信,其中一个是以黑牛皮为底,两侧以丝绸刺绣,看着十分名贵。
刘爽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臣匈奴呼遬累遥拜大汉天子,呼遬累久慕大汉天子龙威,愿率属下归附,今特遣弟左谷蠡王随五十属下入侍朝廷,以为人质,恳请大汉天子开云、代等地,允许与匈奴互市。臣呼遬累再拜顿首!
匈奴有语言,但无文字,是以和汉人交就用汉字,与其他国交就用他国文字。
刘爽吃了一惊,才明白此人乃是匈奴称臣的使臣。快速翻看那几个凭信,此人竟然是匈奴的合谈使者左谷蠡王!
刘爽脑中轰地炸做一团,他虽然不清楚许多朝中之事,但大汉和匈奴征战百年,直到武帝时期,优势才逐渐转到大汉这边。如今匈奴主动称臣,边境互市,免除战火,于朝廷、于百姓都是好事。结果匈奴的和谈使者竟然死在这个人迹罕至的窑洞中。
刘爽暗自运气,悄然平复心绪,如今最要紧的事情是找出谁是凶手。刘爽看那三支箭金光闪闪,不是寻常之物,伸手拔下。谷蠡王已经死去多日,血液早就凝固,没有一滴血溅出。借着昏黄的烛火观察,只见这剑似是黄金所铸,但掂量重量又没有黄金重,估计是表面镀了一层金。
刘爽道:“先把这位王爷埋了吧。”说着取了羊铲,从洞中走出,想寻个地方挖个坑。他心下郁郁,一铲子下去,手竟然被震得生疼,这土地冻结之后竟然比铁还硬。
刘爽斗运内力,忽然想起:自己固然可以运气,但这羊铲本就是个木杆,头上一点点铁,就算有真气保护,铲下去几十下也要废了。只好转回洞中,洞内相对温暖,土地冻得不那么结实,挖起来轻松了许多。
刘爽让叶水君掌灯,挥动羊铲快速挖掘。羊铲尖端很小,耗费了一个多时辰才勉强挖好。正要把谷蠡王的尸体放进去,就听到说话声。二人在的地方很深,听到声音时,人已经到了洞口,刘爽眼疾手快,把叶水君手中烛火扑灭,拉她来到身边,跳入洞中。略加思索,把谷蠡王的尸体放在二人身后。
只听一个女声道:“刘爽狡猾的很,他把马放在这儿,也就是说他肯定不在这儿。”却是霍潮。另一个男子道:“霍姑娘所言极是。霍姑娘与此贼交手甚多,以霍姑娘对此贼的的了解,他会如何处置?”
霍潮道:“他会假装成一个你想象不到的人忽然出现在你的身边。”话音刚落,就听到风声阵阵,二人竟动起手来。
刘爽学过月影潮汐掌,对于霍潮身法中的风声十分熟悉,虽然看不到,只是听声音,也能猜到个七七八八。王襄被刘爽打伤,运气不稳,虽然不清楚他的武功,但听到气短不继,也能摸个马马虎虎。
只听得霍潮一掌拍向王襄面门,王襄吃了一惊,忙向后躲,霍潮掌力喷涌而出,连绵不绝,王襄躲了两掌,第三掌终于没有躲过去,被霍潮打在脸上。
霍潮立刻收手,道:“王公子,那刘爽奸猾狡诈,在下不得不防备你也是他假扮的。”
王襄被打面门,鼻子一酸,鼻涕眼泪不住地往下流,转过身子擦拭干净,转过身时已经是满面堆笑道:“霍姑娘未免过于杯弓蛇影了。一来在下之前和霍姑娘没有见过面,他以此模仿也没什么用。二来就算他能模仿的了样貌,这声音如何模仿?”
霍潮冷笑一声道:“只要听过以此,他就能模仿出任何人甚至是动物的声音。”王襄还是不服,道:“那日常习惯呢?这个他又如何得知?”
霍潮道:“别忘了他是王逸的徒弟,总能神出鬼没,在别人无法察觉时打探到你的一切,说不定我们现在讲话他就不知道多在哪儿偷听。”
刘爽不觉好笑,暗想:这次你还真猜对了。
王襄吃了一惊,把手中的火把举高,看到地上赫然出现许多零落的脚印——外面大雪,走进来时不免会留下湿漉漉的痕迹——沿着窑洞直接通往深处。
王襄道:“霍姑娘,你看这个脚印,他们一定在这里出现过。”霍潮头也不抬道:“我知道,不止来过,还把马放这儿了。”王襄道:“莫不是他们已经躲在洞中?”言语中已经有些惊惧。
霍潮道:“此贼深谙虚实之道,他应当是无意中走进了这个窑洞,留下脚印,怕有人追赶,把马和脚印都留在此处,他早就用踏雪无痕的轻功离开了。”王襄道:“为何如此?”霍潮有些不耐烦:“你若想找,就到深处去找。若不想找,就听我的。”
王襄自然是想往里面找的,但他想起刘爽的武功,不敢独自进去,踌躇许久,还是返回洞口附近。
霍潮道:“生火!”王襄迟疑片刻道:“我不会。”口中嘟囔着:“谁让你杀死了王宝。”霍潮道:“听说这死人烧起来能烧很久。既然你如此想念他的话,你去找他就是了,到了那儿就再也感觉不到冷了。”
王襄听得心一寒,那儿自然就是地府了,忙不迭地起身,去收拢柴火。
这深冬之际,北方十分干燥,柴禾也比较容易点燃,但王襄养尊处优惯了,什么都没做过,反而去外面拔了许多戴雪的草回来。火折子刚刚靠近,不但没有点燃,还冒起一丝黑烟。
霍潮问道:“你说刘爽和一个女子在一起?”王襄道:“我没有这样说,我说一个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我描述了那男人的长相,你说他叫刘爽。”他本不是个精细的人,这句话却解释得很细致。
霍潮这次没有生气,道:“他自号施错,必然是刘爽了。”王襄道:“是!霍姑娘说是,那自然就是。”
刘爽一听,不禁暗忖:看来以后要改个名字,让霍潮这么一传,没多久江湖上都知道施错就是自己了。
霍潮忽然轻咳一声,怒斥道:“你在做什么?”王襄道:“生火啊!”霍潮道:“哪有人生火用是柴禾的?里面到处都是干草堆,随便找一个不就是了。”王襄恍然大悟道:“霍姑娘,你真聪明,我怎么没想到?”
刘爽忍不住想笑,叶水君身子不住颤抖,强行压制自己不要发出声音。好在他们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窑洞中回声很大,距离又远,也听不到。
霍潮长叹一口气,独自站在洞口。天渐渐暗了下来,外面白雪遍地,天地间灰蒙蒙的。
这时,洞外忽然有人走近,上前道:“这位姑娘,我等兄弟四人一路向南,错过了宿头,正好在此见到窑洞,岂不是有缘,可否和姑娘凑合一晚?”
这个窑洞旁边还有三孔其他窑洞,这四人明显是故意搭讪。霍潮冷笑一声道:“滚!”
一个十分尖锐的声音道:“老子老询问你是给你面子,不要给脸……”刚说到此处,就听到“啪”的一声,当是霍潮给了这人一个巴掌。
旁边之人纷纷拔出兵器,一开始那个人的声音道:“难怪一个姑娘家敢孤身夜宿,原来是有恃无恐!兄弟们上!”话音刚落,又听到“啪”、“啪”、“啪”三声,霍潮一招打了三个人的脸,全部打翻在地。
四人登时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道:“求求女侠,饶了我们吧。”霍潮一掌打在那声音尖锐的汉子身上,那人闷声不吭,死了。
剩下的三人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后悔为什么要特意过来惹这个女阎王。
霍潮冷冷地道:“谁会烧火?”一个声音很小的汉子道:“我会!我会!”霍潮道:“去洞里烧火!”霍潮继续道:“谁会打猎?”最开始那个汉子道:“女王,我们有带肉,还有酒。”霍潮道:“好你去分配。”
最后那个汉子看着霍潮,脸色不知道是吓得还是冻得,变得煞白煞白的,完全没有血色,忽然口吐鲜血,竟被霍潮吓死了去。
霍潮暗想:我有这么吓人吗?想到此处,不禁勃然大怒,一脚踢飞那人的尸体。
二人进入洞中,王襄又得意起来,把烧火的事情交给二人,涎着脸走出山洞,大声道:“飘飘兮……”
“闭嘴!”霍潮毫不客气。王襄吃了个闭门羹,只好把嘴巴闭上。
霍潮站在洞前,片片雪花落在她衣裳上,也不觉得如何寒冷,如同一座冰雕一般。
过了约莫一刻钟,那声音很小的汉子道:“女王,火……火已经烧好了……酒……酒也烫好了。”
霍潮深吸一口气,进入洞中。洞内已经烧起火来,火光和外面的雪光交相辉映,洞内一片诡异之色。那为首的汉子把烫好的酒战战兢兢地递给霍潮。
霍潮头也不抬,随手接过了,仰头灌下。左肘托着膝盖,左手托着额头,似是有十分难办的事情。
王襄道:“霍姑娘,这酒……”霍潮道:“本姑娘喝过的,岂能让你们这帮臭男人再碰。”王襄碰了一鼻子灰,涎着脸道:“好!好!”
为首的男子又递过来几块肉,霍潮摆摆手,表示不需要。这句话如蒙大赦,几人各自取了一块,大口吃了起来。
霍潮正心烦意乱,听他们吃东西的声音,无名之火从心中腾起,怒喝道:“再发出恶心的声音就都滚出去吃!”三人被吓得立刻停下来,看外面天寒地冻的,只好轻轻咀嚼,尽量不发出声音,有些大块的筋咬不断,直接一口全吞了。
吃完了肉,为首的汉子涎着脸问道:“霍女王,这酒怎么样?”霍潮随口道:“不错!”说着又饮了一口,道:“身子渐渐热起来了。”为首的汉子道:“这就好!这就好!”
霍潮不想理会他,想着心事。渐渐的,一股股热气从心口涌上,额头上汗涔涔流下,眼神也变得迷离起来。
霍潮怒斥道:“你们在酒里放了什么?”两个汉子涎着脸,色眯眯地看着霍潮道:“没什么,只是让男人女人都开心的东西。”
霍潮虽未经人事,也立刻明白了这是什么,勃然大怒,一掌拍在为首之人胸口,那人猝不及防之下径直死了。
那声音小之人被吓得魂飞魄散, 拔腿就跑。霍潮想追,但内心难以抑制的欲望让气息走了岔气,竟直接软倒在地。
王襄虽然不知道霍潮发生了什么,但看这个情形,显然她已经动弹不得,登时淫心大起,笑道:“这才叫天赐良缘、天作之合,多谢三位兄弟了!哈哈……”说着就像王襄走来。
霍潮看他满脸淫笑,恨不得当场死去,但情欲难消,气息不畅,眼睁睁地看着王襄走来,却无能为力。
却在此时,一个女子的声音阴恻恻地道:“今日又送来了五个男人,可惜啊可惜,被这个丫头杀了三个,不然的话吸完今日这阳气,能熬到过年了。”
王襄吃了一惊,却见洞中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甚至连一点脚步声都没有。正惊疑不定间,却见一女子身着一身白衣,头发遮面,披头散发的从洞中渐渐显现,昏黄的火光之下,似是足不沾地,飘出来的。
王襄吓了一跳,惊呼:“你是什么人?”白衣女子道:“我不是人,我是鬼,冤死在这儿的鬼,只要吸够九九八十一个男人的阳气,就能投胎转世了。”声音低沉,似是从地底传出来的。
王襄看她虽然发出声音,但半露的嘴角丝毫没有动弹,登时汗流浃背道:“不……世界上哪里有鬼……肯定……肯定是……假的……对……假的……”
白衣女子足不点地,如同僵硬的尸体一般飘了出来,来到王襄面前,伸手抓住他的脖子,对着脖颈便要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