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此理,瞬间觉得豁然开朗,便暗自流转脏腑之内的真气,一动之下,竟毫无动静,暗想:“常言道:金木水火土,肺属金,想来这第一步先从肺经练起?”一面想着,一面流转肺经,但丹田之气不动,肺经也如同醉汉一般,丝毫不动。又想:“常言道:厚德载物。肝属金,或许当需从肝经练起。”一转之下,和肺经一般。心下纳罕道:“水利万物而不争,难不成当先从肾经开始练?”一转之下,也是一样。暗想:“反正三个都尝试过了,其他两路经脉也试试。”一一尝试过后,发现和之前一模一样,完全没有任何动静。
刘爽不禁有些失落,就在此时,就听到一阵呐喊声传来:“前方可是潘师兄?”
潘俊接连进攻均无果,身上还挂了彩,招式远远不如开始迅捷,好在他武功纯熟,一面防守一面等待机会,沧浪派也没有更好的手段。只是两处伤口渗血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痛,招式越来越慢,真气也越来越不足。
这时听到本门弟子的声音,不禁大喜道:“正是我!快来救我!”话音刚落,已经有一个身形矮壮的汉子跳上假扮,只见他是一个渔夫打扮,穿着一身短打,赤手赤脚,身子被太阳晒得黝黑。
那人看到潘俊浑身是血,挺刀而上,一刀斩向蒯铃背后,不想蒯铃根本不听,蔡云正好赶上,一剑挡开,又窜了过去。那人这招本来是急着救人,也没有章法,只是简单一刀,攻其不备。看冲不上去,登时发了狠,乱披风似的刀法接连砍出,也不管对面是谁,只管杀去。
只听得“哔啵哔啵”一阵乱想,抬头看时,竟未能前进一步,原来这一招虽然又快又繁,瞬间斩出十七八刀,但刘爽看的清楚,他几乎只是和没人交手三到四招,换句话说,如此复杂的招式竟被五人流转中轻松化解。
刘爽顿时明白了,这五行内阵使出,阵内之人固然无法出来,阵外之人想进去也是不易。刚刚他用钩强救人,一来机扩力道更大,速度更快,二来也是五人猝不及防,没有想到刘爽会突然出手。难怪刚刚五人面上都有愤懑之情。
那人更怒,高高跃起,对着前方便是一刀,又一招毫无技巧,全靠内力的霸道招式。
这一招似乎有了效果,蔡云和王烛中间让出一个口子,那人正要闯入,杨章忽然大喊道:“不要进去!”那人微微一愣,登时停下,潘俊一听,也瞬间明白了什么意思,从口子处飞奔而出。
蒯铃和桥孟正要上前封住口子,不想刚到途中,潘越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半个身子,回头一刀,挡住身后进攻的韩坤,借势跳出圈子。
那人反应稍慢,看潘越冲出,也瞬间明白了杨章之意,一左一右两刀分别攻向蒯铃和桥孟,招式简单霸道。二人不得已回剑来挡,只是稍微一慢,潘越已经冲出五人包围,和那人到了船舷边上。
原来杨章站得高,看五人步伐也十分清晰,虽然还没有想清楚如何破阵,但看五人好不容易让出这个口子,那人进去和潘俊一人在其中也没有什么区别。就在这一瞬间,脑中电光一闪:这正是潘俊冲出的最佳时机!立刻出言提醒。
刘爽忽然问杨章道:“这位是君山派的哪位高徒?”杨章道:“这位是七师弟罗奇。”刘爽道:“武功化繁为简,厉害!”
潘俊冲出五人阵中,蒯铃哂笑道:“潘大侠这逃命的本事才是江湖一绝啊。”潘俊不答,示意周围的君山弟子向上。此人带来了三十多个弟子,刚刚潘俊在阵中,众人都知道他的秉性,除了那人没有人敢上前,这时潘俊一个眼神,纷纷拔刀,势要将这五个差点逼死大师兄的“江湖杂鱼”全部杀死。
五行内阵并没有因为潘俊的冲入而变散,面对三十多人的围攻,五人由面对面变成了背靠背,身随意转,所近之人一一击退,武功较低的,被补上一掌一剑,登时命丧当场,只是一盏茶的时间,竟已经折损了十人,其中七人当场丧命。
刘爽看他们同样的招式,甚至是同样的变化,竟能生出如此多的变化,也是暗自吃惊,对于五行之变化有了更深的理解。
那人焦急地看着潘俊道:“大师兄,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我们会全军覆没的。”潘俊点点点头,道:“所有弟子,立刻后撤。”令声一下,所有弟子令行禁止,立刻后退,与五人相距一丈之外,有一个弟子被缠住,让王烛一剑穿了心。
蒯铃看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暗想:如今和君山派已经结下了不小的梁子,想善后已是不能。君山派势力不小,以后若真的和君山派冲突起来,不一定能讨得了好,何不今日趁机多杀几个?
想到此处,眼神中露出狠戾,低声道:“全杀了!”五人点点头,同时上前,冲向潘俊和那人。
潘俊看蒯铃眼神,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正要拔刀上前,忽然眼珠一转,道:“七师弟,你去破一下他们的阵法!”说着身子一跃,来到船舷上,纵身一跃,跳入江中。
罗奇莫名其妙间,已经落入了五人阵中。
潘俊从江中伸出脑袋道:“所有君山弟子,撤!”众皆大惊,有个弟子道:“大师兄!七师兄他……”潘俊又叫道:“所有弟子都撤,恋战者门规处置!”众弟子无奈,只好大声道:“是!”各个如同飞鱼一般,纵身跃入江中。
杨章看得目瞪口呆,他休息许久,已经有了些力气,扶着船边起来,也要跳入江中。
刘爽看潘俊如此,已知其意,心下不悦,但想刚刚看了许久,也有想凭借一己之力破阵的想法。飞身而起,纵身跳入阵中,伸手抓住罗奇后颈。罗奇能三刀劈开五行内阵一个口子,武功不弱,被刘爽这一抓,却毫无还手之力。
刘爽掌力一吐,罗奇浑身上下没有力气,被直接丢出去,丢入江中。
蒯铃看他展示了这么一手功夫,都是吃了一惊,道:“刘大侠,你这是何意?”刘爽抱拳道:“没办法,我也被人设计了。潘俊走了,我看在师掌门的面子上,只能去救他的弟子。”
蒯铃等五人,杨章这才明白潘俊之意。刘爽已经答应了绝不出手帮潘俊和杨章,甚至不包含杨章。所以他以退为进,“落荒而逃”,换刘爽出手。
王烛怒道:“江湖上最重要的是信义,刘大侠你既然已经说了不出手,岂能出尔反尔,让人唾弃?”刘爽点点头道:“此事确实不妥,所以我们点到即止。我不用内力,只用身法,若在下有一指之力点在诸位身上,就算我赢了,只要诸位伤到了我,就算我输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这等高手比试不用内力,无异于将性命拱手相送。
本来刘爽“失信”,既可以咬紧牙关说是,也可以嘴硬坚决否认。蒯铃看刘爽如此说,“失信”的代价也不免太大了。但他见识过刘爽的武功,若不如此,只要其一掌,说不定这个阵就破了,道:“既然刘大侠如此说,在下也只能遵命了。”
蒯铃说罢,沧浪五人开始绕着刘爽转圈子,刘爽身子一晃,倏地窜到蒯铃身边,绰针在手,来刺蒯铃右手手腕。蒯铃身随影动,急向后退,桥孟和蔡云上前,想要挡住刘爽之路。
刘爽身随影动,蒯铃一动,跟着就动,二人尚未完成闭合,刘爽已经冲到蒯铃身边。
蒯铃吃了一惊,急向后撤,刘爽正要反手两针刺在桥孟和蔡云身上,如此一来,不到一招,此阵已破。脑中忽的闪过:此阵如此精妙,如此破法,胜之不武。毕竟不是生死之战,收回准备出手的左手银针。桥蔡二人一沾即走,一合即分,刘爽又向后退回来,银针轻捻,刺向王烛和韩坤双手手腕。
这一招又险又急,二人急忙收手。刘爽身子一晃又来到了蒯铃身边。
蒯铃身子往前一晃,刘爽如同粘在他身上,始终在他三尺之外,他长剑可以够到,刘爽的针却差了一寸,但他接连刺出,都被刘爽躲过。桥孟等人或掩护,或阻挡,或进攻,都无法突破刘爽救援蒯铃。
刘爽跟着蒯铃转了五个圈子,感觉他每一步自己都能预判得到。身子倏地一晃,又来到了桥孟身边,依法施为。
刚刚在高处看这个阵法虽然看的清楚,但毕竟不是亲自体验,如今深入阵中,刘爽才发现,他们招式看着相同,实际对阵却有着巨大的差异。蒯铃大开大合,气度看着雍容,实际浪费了许多机会。刚开始刘爽以为是为了阵法配合,这才有所收敛。当面对桥孟时,只觉他剑法刁钻诡异,甚至是和蒯铃一模一样的招式,都觉威力大增。不过过于追求刁钻,反而舍弃许多堂堂正正的机会,真可谓舍本逐末。
刘爽跟着桥孟饶了四个圈子,又倏地来到蔡云身边,蔡云变化多端,许多招式不待用老久变了,看着行云流水,实则多是半道。刘爽本就轻功极佳,出手迅捷,这样的招式无异于将双手交予对方。
刘爽只是跟着绕了一个圈子就来到王烛身边。接连激战,王烛已现疲态,剑招中哧哧声已经渐渐消失。刘爽靠近才察觉,他固然功力最深,但肆意释放,尤其是许多本就不用过度耗费功力的招式,也强行催动内力。若遇到武功不如自己的,被他剑中发出的哧哧之声一吓,已经输了一半。若遇到武功超过自己的,这些大多是花架子而已。若遇到与自己武功相仿的,上来先镇住对方也就罢了,只要被对方挡住十余招,其后必败。
最后刘爽来到了韩坤身侧,韩坤总是凝而不发,伺机而动,不动如山,动如脱兔。并不能将武功全力发挥,不免可惜。
刘爽跟着五人饶了十几个圈子,对于这个阵法已经了然于胸,破阵不过举手之间。却在此时,蒯铃忽然道:“诸位师弟收手。”韩坤大概猜到了蒯铃之意,立刻收手。桥孟和蔡云素来听这位大师兄之言,也后退一步,长剑还指着刘爽。王烛早已气力不济,一听这话,立刻单剑插地,不停地喘着粗气。
蒯铃抱拳道:“多谢刘大侠手下留情,其实你第一招就破了此阵,不过是给我们兄弟颜面,这才又走了几十招。刘大侠侠肝义胆,胸怀广阔,在下佩服。”
潘俊和罗奇也携手跳上船,潘俊的伤口已经被紧紧包扎,但纱布中间还是一片血红,不断渗出血迹。二人齐刷刷拜倒道:“多谢刘大侠解围。”潘俊又转向蒯铃道:“蒯兄,如今天王阁猖獗,在下不得不万分谨慎,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蒯铃吃了一惊,他们虽然被刘爽破了阵,但毕竟困住了君山派,重伤了潘俊,还杀了八个君山弟子,没想到竟被潘俊一句话轻轻揭过去了。看潘俊主动示弱,蒯铃也只好道:“潘兄客气了。这阵法一旦发动,我等也不能控制,惹下了不小的祸事,请潘兄见谅。”
潘俊哈哈一笑道:“可惜是确实可惜,没有对付天王阁,结果却对付了好朋友。多亏了刘大侠‘不顾侠名’,从中斡旋,说起来,我等还是要谢谢刘大侠。”蒯铃道:“说的是!”二人说着,同时转身对刘爽抱拳道:“多谢刘大侠。”
刘爽也抱拳道:“二位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侠,在下不过是不忍正派相残而已,实在是没什么功劳。”潘俊道:“如此侠义之心,才是真正的大侠。”蒯铃也忙附和道:“虚怀若谷才是大侠本色。”刘爽笑道:“二位再如此恭维,那我可就要飘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