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我们强势,永远站在北洲千万百姓的立场去考虑问题,我们便能永远走正确的道路。
如今北洲之地,尽在我们掌控之中,你们要记住,在绝对的实力之前,所有的阴谋诡计都如镜中花,水中月。
我们给了这些西潘旧臣体面,若是他们不识趣那就击溃他。”
元薇的话深深回荡在两个孩子心中,母亲讲的话是他们两人长到如今从来没接触过的,臣子也会试图控制自己的君王吗?
元稷不自觉将这话问出了口
“怎么不会,如果上位者懦弱,没有自己的思想,一味的只知道退让,便会失去做君王的主动权。”
说完这有些沉重的话题,元薇这才放软了语气
“好了,这些时日,你们也劳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启儿留一下。”
元稷知道母亲这是有话跟哥哥讲,笑嘻嘻的跟母亲行礼离开了。
元薇招了招手示意元启到她跟前来
元启听话的走到元启坐着的软榻边,顺势直接坐在地上,靠在了元薇跟前。
元薇摸了摸儿子毛茸茸的脑袋,元启有些不好意思,他总觉得自己如今是个大人了,不好总是像妹妹一样跟母亲亲近。
但这会儿又没有外人,他便依恋的将脑袋抵在母亲手掌里。
“跟母亲说说吧,你还这样小,为什么总是不开心?”
自打孩子们去了大都,元薇还没好好跟两个孩子好好聊聊天,这些年里虽然事情多又杂,但元薇对两个孩子还是尽心教养。
“母亲,去了大都之后,我觉得很奇怪?”
元启声音压得很低,似乎内心有很多的疑惑
“哦,觉得什么奇怪?”
“那位罗将军,为什么是他呢?”元启的声音失落又沮丧
这是他从未在外人面前露出的一面,他长这么大,从碧桃姨口中听到罗小将军,一直都是个少年英雄,可他亲眼看到的罗将军,却和长辈们口中的人相去甚远。
他原本已经十分的释怀,但山河关罗熊追杀他和元启那一幕还是不可避免的在他心上留下了伤痕。
元薇抚摸儿子的手顿了顿,元启这个孩子和他妹妹的性格完全不同,看似万事不放心上,实际上心思细腻敏感。
“启儿,你想听一些你碧桃姨她们不知道的事情吗?”
没等元启回答,元薇径自往下说:“当年我计划带着元氏众人逃亡雍州城,看似简单实际上凶险非常。
我被人追杀掉落悬崖中了毒迷了神志,但我自小跟着百草师傅,其实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可罗熊并不知道,我看着他好几次拿起报信的响箭犹豫,每次我都恰好出现打断了他。
那时你碧桃姨还没找到我,而我身上毒素未清,自己也跑不远。一旦罗熊向齐轩报信,我只有死路一条,而元氏以我马首是瞻,我如果死在大齐,齐临未必会遵守约定。
我只能想办法拖住他,等待救援。
后来一切事情发生的前提,或许有些情义在里头,但更多的却无关什么风花雪月。
最初母亲也没想过会有你和稷儿,也并不想留下有大齐人血脉的孩子。”
到这里元薇在犹豫要不要继续将事情说下去,当年的事对这孩子来说可能太过残忍。
“然后呢母亲,那为什么您又生下我们了?”
元启的声音带上了鼻音
“我自小跟在师傅身边耳濡目染,虽然没学成什么神医,但多少懂一些。自己身体上的变化又怎么可能丝毫不知呢。
当时四方城刚刚起步,百废待兴,也并不是什么好时机。
我自己给自己配了好几次药,但都被一些事情打断了。我若无其事上阵杀敌,甚至远赴草原接回了齐飞雪,就是想着要是肚子里的孩子悄无声息的自己走了就好了。”
元启静静地不出声,但是元薇能感觉到他靠在自己膝头,悲伤的情绪快要溢出来了。
“后来有一日,母亲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从未入我梦中的济慈大师和兄长。他们怀中一人抱着一个婴孩递给我,然后一言不发的结伴走了。”
这件事,元薇从未对任何人提及。
那几年济慈大师和曲长风的死就像是一条看不见的绳索,牢牢的锁住了她。
可无论她如何想念,都未曾得见故人入梦,她甚至在很长的时间里不敢将大师们送的佛珠拿在手中。
她怕师傅怪她,怨她,也怕曲长风穿着一身被血染红的衣裳问她,为何不能在快一些!
可以说,那一夜的梦境,保了元启和元稷的命,也解了元薇的心结。
“启儿,你会怨母亲吗?”
元薇做事从来冷静理智,留下这双儿女是她唯一的例外。
元启不回答,却在母亲膝头痛哭出声,他当然不会怪,他只是觉得有些委屈罢了。
元启被母亲抱在怀里哭,一直将心底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愤懑哭了个干净。
“母亲,儿子去了大都,看见了那人,还有他的孩子,他十分疼爱那两个孩子,而且据说他后院里除了妻子还有两个妾室,儿子一直以为您不再生弟妹妹,是还对那人有情。
儿子一直装着什么都不在乎,实际上却真的想好好揍他一顿,为您觉得不值。”
元薇听到这里哈哈一笑,但心里却欣慰的很,自己养大的孩子没让她失望!
“母亲不再要孩子,是因为有你们就够了。”
元启这才破涕为笑,心里痛快了很多,又嘟囔了几句:“早知道您是这样想的,那在山河关,儿子就不拦着您了。”
元薇又被这傻小子逗笑了,山河关他拦着自己,还以为是对这个生父有情,看来是她多想了。
母子之间经过这一场谈心,彻底解开了心结,元启也肉眼可见的重新阳光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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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赫连宗正向元薇递交了一份他草拟的北原皇室十宗罪!
里面详细说明了北原明太,在其位不谋其政,豪奢淫逸,败坏国政,劳民伤财发动战争等等罪行。
元薇看完之后十分的满意,她倒是小看了这赫连宗正,这份罪诏处处从天下万民的角度出发,可以说是急百姓之所急,忧百姓之所忧。
一个不顾百姓生死的皇帝,自然是德不配位的。
元薇可以确信,这份罪诏要是这样发出去,赫连家或许会失了西潘老牌士族的支持,或许会被天下文人诟病,但一定会赢得百姓的敬重。
倒是没想到赫连宗正能在此处为赫连家搏一条生路。
既然如此,她成全便是了!
翌日朝堂,元薇向众人宣读了这份罪诏,霎时间,那些西潘旧臣看着赫连宗正皆是面色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