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宝林寺,郭理正一脸愁容地守在了门外,见到胡越走来,顿时脸色一变,面露喜色地迎上去,拉扯着要检查伤势。
“世子,你还好吧。”
胡越赶忙将那双手拦住,这好好的被个男人上下其手也太别扭了。
“没事,在城里遇到个老朋友,跟他叙叙旧而已。”
郭理松了口气:“那就好。我一早赶来就听到你失踪了,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
胡越听着这话不太对劲,又觉察到宝林寺外此刻站着几处暗哨,试探着问道:“能出什么事儿?”
“你不知道吗?”
“昨夜圣女带着孟箐族长赶到韶州便被你那位派来传信的姑娘告知城里的百姓都中了蛊毒。
我们为了解这蛊毒,忙活了整整一宿,那位姑娘愣是到了最后才将无心楼围困宝林寺的事情告知我们。
结果我到了寺里,左护法又说你失踪了,圣女知道后,连片刻都不肯歇息便直奔宝林寺来了。
我还以为你提前收到消息想着出去避避了。”
敢情是宇文舞来了,难怪寺外还安排了站岗放哨的红巾卫。
不过对于郭理的说法,胡越甚为疑惑。
“避?避啥?”
见胡越毫不知情,郭理一抿嘴,也只能给出一个忠告:“那您还是先别进去吧,里面现在可闹腾呢。”
此刻胡越懒得听劝:“先进去吧。”
说着胡越正要戴面具,一旁的郭义脸上却是难掩笑意:“世子,这会儿就不用掩饰了,今早圣女入寺寻人的时候,寺里所有人都知道你就是圣子了。”
胡越一想也是,反正「良家子」都已经明说不打算清算万民教,那位「良家帅」亲自打了包票。
那自己也没必要再做遮掩,大大方方的走进了寺院院门。
......
“你这位万民教圣女倒是好大的排场!不知道还以为这天下还是姓宇文的呢?”
“秦姑娘,城中换防之事,是受了「良家子」授意的,无需你来多言。”
“换防之事自然用不着我说,可你这都嘴上说是来寻人还派人围寺,有何意图?”
“就这几个人也叫‘围’,秦姑娘,你要是对我有意见可以直说。”
大雄宝殿之内,宇文舞与秦疏弦两位素不相识的人争执不下,但始终无人出面圆场:
李不二此刻正和杨恒晨在禅房里议事。
秦修则是帮着路轩运功排毒。
云笑内伤还没完全好,还只能躺在院舍里休养。
阎罗则是要为这一整座寺院里的伤员诊治,忙的不可开交,以至于要替颜轻雪施针都没工夫。
至于万千和徐凤平?
本来他俩倒是想说上几句,却被和秦疏弦一同前来的北魁拦下了。
虽说北魁与这二人谈不上有什么交情,但凡事推己及人,自己以前吃过的亏也不想别人在自己面前再吃一次。
三人索性就在一旁看着,只要这俩人别打起来,一切好说。
而在颜轻雪听来,二人毫无由来的争吵她只觉聒噪,干脆闭目运气调理自己的伤势,缓解疼痛。
渐渐地二人从就事论事,开始上升到人身攻击。
秦疏弦阴阳怪气道:“这都一上午过去了,这韶州城也就屁点大,胡越这么大一个活人都找不到,我看你这万民教也不行。”
宇文舞也是冷哼一声,眼中露出一丝不耐烦,口中言语也懒得再有遮拦。
“城门既然没有消息,那他就在城内,你急什么?况且眼下乱象方定,各州带来滞留的兵马需要人看押,这种时候你还要我分出人手搜城寻人,万一出了事儿,你来负责吗?凌云阁还真是‘有教无类’,你这样的人也收?”
远在龙湫岭上的欧平笙突然觉着一阵恶寒。
“我也现在只是个记名弟子,别把这事儿往凌云阁身上扯!”
“那看来确实,胡越也是记名弟子,看着你比可靠多了,你......不会是走后门的吧?”
但显然,这一回是宇文舞占了上风,一句话直接踩着了秦疏弦的“尾巴”。
秦疏弦本就没有白鹿令,凭着护军府的推荐入阁,严格上来说可不就是走后门的吗?
“你!你!你!”
眼看着秦疏弦被急红了眼,北魁手已经不自觉地按在刀柄上了,万千见状手里也是备好了飞针。
好在一句话及时传来,打断了两人的对峙。
“吵完了吗?”
胡越推门便看到二人这剑拔弩张的架势,不用想都知道是谁挑的头。
见来了熟人,秦疏弦立刻找到了“出气孔”。
“胡越,本小姐大老远的从白鹿城前来驰援,你见到人,连谢谢都没吗?”
自从碣石村走过一遭以后,短暂的相处也让胡越明白要怎么应付这位将门的大小姐。
顺着话说,加上态度端正,反正就是别给她挑毛病的机会。
所以胡越此刻板起脸,一脸真诚地道了一声:“谢谢。”
这态度的突然转变让秦疏弦微微愕然,过后倒是冷静了下来,方才想起了自己的失态。
不过要她服软是不可能的,就是耳根子都红了,嘴上还是依旧不饶人:“这还差不多!”
说罢,也就不再纠缠。
宇文舞此刻在胡越面前更不愿端着架子,眼神中虽有愠怒,可言语间只有关切:“多大了还玩失踪?”
“人嘛,总有心情不好的时候。不知舞儿姑娘,眼下造访是有何事?”
舞儿......姑娘。
听着胡越的称呼,宇文舞暗自苦笑,心中不免有些失落,那夜的要求他明明记得,却还是选择了疏远。
“右护法他......”
“葬在了寺外,坟头是他的刀,很好认。”
“恩,那你......”
见气氛有些微妙,胡越也不打算给面前之人回应,索性耍起了宝,言语间也开始带着刻意的轻佻。
“教主不会是觉得我在糊弄他,日后准备来掘坟验尸吧?”
宇文舞话说到一半,便被噎了回去。
“不至于,还有我师兄这个左护法作证呢。”
“那就好。”
胡越装模做样的松了口气,然后从怀中掏出了自己这些天一直戴着的面具以及那枚万民令。
“既然右护法身死,那万民教眼下就不需要‘圣子’了,舞儿姑娘还是把这些信物交还给张教主吧。”
“面具我收了,现在郭理手下的「武堂」都认得这个面具,要是哪天你丢了,给人捡着乱用可得出麻烦。万民令还是留着吧,以后万一路过岭南,教众也认这信物,你行事也方便。反正教主爹爹应该不会有意见。”
见胡越如此态度,宇文舞也不愿多言,但有些话藏在心里就好。
“那就劳烦舞儿姑娘日后替我和张教主道谢了。”
胡越说罢,转过头便坐在了颜轻雪的身后,双手抚背,助她行气,关切道:“伤好点了吗?”
颜轻雪强忍着痛,淡淡道:“还行。”
宇文舞见状轻掐右手腕脉,颜轻雪便觉整只右臂又是一阵刺痛传来,眉头直蹙起。
“这也叫还行?筋脉堵塞,这手没废都算好的了,手上明明行过针的痕迹,已有好转的迹象怎的今日却又停了?”
胡越神色急切:“阎师傅今天还没行过针吗?”
“没来得及。「死」字楼的门客出手向来无所不用其极。昨夜虽是蛊虫控制,许多手段没用出来,但是单单是兵器造成的创口就很难处理,寺中武僧受的都是无妄之灾,李师伯特地吩咐阎师傅要尽全力医治,不能留下隐疾。我这伤就是痛而已,晚一点也没事。”
“走,先去暗室,昨天行针的穴位顺序我也记得,你现在自己也能行气。”
“好......”
胡越正要扶人起身,宇文舞却一把将胡越从颜轻雪身边扯开,自己接过手将人扶起。
“要干嘛?行针要褪去衣物,你个大男人凑活什么劲?”
胡越一时语塞:“我......”
话还没出口,宇文舞回头瞪了一眼胡越,眼中似乎都能冒出火来:“你什么你?暗室在哪儿,我帮她行针!”
如此情形,颜轻雪那清冷的面庞也染上了丝许嫣然,淡然答道:“在佛像后面。”
“行针穴位你该记得吧?”
“记得。”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