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城外,待到欧平笙赶到也已过午时,附近官道已经被今日当差的衙役们封了路开始盘查,而此刻马车前已经站着一位身着花青长袍的男子。
“光天化日下拦路劫人,好一个万民教!”杨恒晨背手而立,转头看向欧平笙,“欧阁主,你说该怎么办?”
看着马车上躺着的三人,加上武易一路上的报告,欧平笙也不再掩饰自己的怒火:“武易,多久能查到去向?”
“最多三天!”
对于一个案件,这是一个极为紧迫的时限,但看着有外人在场,武易还是硬着头皮把案子接下,并给出了他认为的最短时限。
杨恒晨仍是不语。
而欧平笙看着远处衣着凌乱的秦修扛着已经昏迷的卫岚,一脸懊丧地缓缓走来:“师父,弟子失算了。”
“这是何人?”
“那资助碣石村的船队魁首,方才的偷袭就是她夺了我的鸣镝发的令。”
欧平笙再看了看马车上躺着的三人,给武易更新了一个更短的时间。
“后天!我就要知道答案,”随后他看向身旁这位「良家帅」,“江湖争斗,今日在大帅面前出丑,在下惭愧。”
杨恒晨淡然道:“江湖争斗我懒得管,但现在既然见不到胡越,他的去留便暂且搁下。索性对方只是劫人,并非害命,我也会派人确保他的安全。当务之急乃是岭南之事,请阁主多上心。待到我手下「良家子」到齐便来和你讨要人手,届时你我再商讨事宜。”
“凌云阁自当尽力!关于岭南道之事,不妨请大帅先到阁内一叙,秦王有请。”
这点欧平笙倒不担心,万民教虽说时常与朝廷作对,因此在江湖上的风评也算不上多好,但至少滥杀无辜这种为人不耻之事这些年是从未听说过。而且鉴于胡越的身世,欧平笙甚至觉得此次万民教的举动有可能就是冲着胡越来的。
而杨恒晨有些错愕,自己昨夜亲自上门都没请动这位秦王殿下,今日倒是主动到了凌云阁。
“也好,殿下相邀,自当从命。”
......
草堂内清冷依旧。
城外变故显然让平日里懒散的「清平先生」脸上多了几分肃意,倒是「良家帅」那张铁面冷漠如故。
二人对坐于堂前,而此时坐着主位的则是李不二这位担任白鹿学监祭酒一职的秦王殿下。
眼下三人各有心思,自然也就没了先前的客套,不过见着李不二挂在脸上的拘谨,杨恒晨这半个做长辈还是替他把话头先挑起:“殿下今日有请,可有指教?”
李不二也不兜圈子,直言问道:“前日杨叔你走后,我也翻阅过近日来的情报,有些愚见不知杨叔愿不愿意听?”
“殿下但说无妨。”
“这次岭南道作乱起事的规划相当缜密,情报虽说记录颇为详细,但其中仍有疑点。”
“不知殿下有何看法。”
“以我观之,疑点有二。其一,万民教一江湖教派如何知晓当地州府的武备情况?如此大的起事范围每一处皆成摧枯拉朽之势,如若是各地州府皆有其教民内应,说实话我不太信;其二,即使有详尽的情报支持,但万民教中教徒多为寻常百姓,何来武力能够将地方州府那些武备齐全的府兵打得连手都还不了。”
听着李不二的分析,杨恒晨则是连连点头,更是给出了其中一个疑点的答案:“确实,透露情报的人在更高层。”
“杨叔,是查出什么了?”
“昨日在岭南的探子有消息送到,岭南节度使裴先其子——裴匡暗中在万民教中领客卿职位,渊源颇深。以此看来,莫说岭南各州府的武备情报,就是以节度使之名下令各州府禁止抵抗这都是有可能的。”
后半句话,李不二听着却是连连摇头:“不太可能。政令出洛,各道节度使尚不能一一执行,何况是下属州府?”
听着二人分析的欧平笙却给出了个更危险的想法:“裴先欲反?”
杨恒晨摇了摇头:“这点我先前与殿下讨论过,眼下万民教作乱虽可能是裴先放任而为之,但他本人应该与万民教无关,不然以他的手段,不应该会任由万民教作乱,导致提前暴露。”
“不过照殿下的意思,我先前有些低估万民教的实力,这边调人怕是又要添些时日。”
李不二一脸愁容:“动刀兵只是最后的无奈之选,师兄,凌云阁高手如云,可否助力,将那贼首一战擒拿?”
欧平笙犹豫道:“传教多年,深耕人心,只怕......”
杨恒晨的回答更为直接:“贼首可擒,但人心靠杀是杀不绝的!”
对此,堂下二人的看法出奇的一致。
“但人心并非不可转变,我筹措银钱粮草领人去赈灾,尽可能争取民心。”说着,李不二起身北望,“朝局不稳,北方边疆动荡,南边若再起刀兵,难免有人从中作梗,届时社稷危矣!二位还请勉之!”
“秦王大义,凌云阁定当全力相助!”
欧平笙痛快应答,而杨恒晨心中更是欣喜。
其志不在朝堂,而在民心,为君者当如是乎!
看来这番南下,自己还得使点手段了。
“「良家子」定候差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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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二人离去,也将入夜。
欧平笙在草堂中停驻良久,才算是等到了秦修。
此刻没有杨恒晨外人,欧平笙也懒得再摆出那副只属于凌云阁阁主的威严,淡然问道:“人呢,都没事儿吧?”
秦修答道:“阎师傅看过了,北魁和疏弦问题不大,只是中了「青丝雪」,暂时昏迷。”
“「青丝雪」,和上次胡越一样?我不找上门,他们倒是先来找我了。”
“是弟子疏忽了,被那贼寇找到机会挣脱枷锁。眼下胡越师弟和阿梓姑娘被劫走,弟子请阁内下令立刻出发将二人救回!”
“别逞强,他们只是劫人,北魁和疏弦也未遇害。我印象里的万民教不是如今这样的,至于他们劫人意欲何为,就且看看他们接下来的动作,”欧平笙一如既往地冷静,“你带回来的那人呢?”
“在衙门的地牢里。对了,路轩没和您提起过吗?这人是他让我带回来的。”
提起自己这个大徒弟,欧平笙气就不打一处来:“回来就被我关禁闭了。目无尊长,擅自行动,该治治他了。”
秦修正欲开口求情,却见欧平笙看着他摇了摇头,“不过路轩既然让你带人回来肯定有他的理由。此次渔村一行的情报写了吗?”
“恩,胡越在回来的路上便把他这次校考的记录给我了。疏弦和北魁还在昏迷,他们的估计要过几天才会有。”
说起这个,秦修还不忘夸赞一句:“这回「离门」是难得出了个好苗子!”
“胡越的事迟些再说,册子给我吧。给武易点时间,明天跟我去地牢会会那位路轩‘请来’的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