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秦家这对堂兄妹准备从碣石村返回时,留在平海镇客栈中的胡越方才醒来。
当胡越从床上爬起时,脑袋却仍旧昏昏沉沉的,看着阳光照进窗来的方向该是才到午时。
经过两次施展「离刀」气刃技法的经历后,胡越也已意识到这个刀法因气劲使用过度对于身体的负担是其次,消耗最大的还是神蕴,而且实战本就比练习更为紧张,神蕴损耗便更为严重。
这要是一旦枯竭,别说气劲了,能不能活都是个问题。
而这不是什么寻常杂食就能补回来的,养神的补品较之其他药物更是颇为珍稀。
所以对于胡越这种入阁以后连镖单都还没空回稠州的结清的穷光蛋,多睡些时间便是最简单高效的办法了。
至于确认《离刀》是这么个用法以后,胡越昨夜入睡前就已经打算等回了白鹿城再去「万方楼」寻个专门滋养神蕴的法门。
同时他还发现自己对于气劲在练习和实战之间的掌控差距过大。
练习时使一次「离刀」自己仅仅只是力竭,实战中可没有休息的机会,如果像之前一样无法一招制敌,往后每多走一步都是对身体的透支。
但收获同样不可谓不大,眼下他的《六合诀》催动的气劲流转已经极为顺畅,正式步入第二重的关口。
不过眼下的情况他已经没有什么功夫去想后面的事情。
因为此刻这间小镇客栈的房间里还多了个陌生人。
这副面孔昨夜虽只是在月下惊鸿一瞥,但也刻在了胡越的脑子里。
“你....你...你!”
“这才一晚上不见,怎么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昨晚挥那一刀骗人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说话结巴。”
低沉,浑厚的女音潺潺似水般温软,但听在胡越耳朵里只让他心头发慌。
昨天那一刀此刻胡越仍心有余悸,但他此刻的头脑还算是清醒,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
毕竟自己睡着的时候对方都没有下手,这人不是来寻仇的。
“你为何在此?”
“啧!你们凌云阁的人说话都这么难听吗?瞧你样貌不过十六七八,我虽才廿五,但行走江湖再怎么也该喊我前辈!至于我为何在此?要不是昨晚你那一刀,再加上你们凌云阁首徒亲自‘邀请’,我又怎么会在这儿呢?”
说着,卫岚将背身的双手伸出,带起一连串的金铁之声。
见着凌云阁中特制镣铐亮了出来,胡越心中才勉强松了口气。
这玩意戴上了可是能直接封住其部位的筋脉,眼线只要这女人体内气劲有分毫流转至手掌,那手掌部位的筋脉便会尽数断裂,以致残疾。
而能让路轩师兄亲自出手,胡越也立刻意识到,昨晚碣石村里的事态绝不止他和北魁看到的那般简单。
再加上昨天照面时的情形,胡越立刻想到些不好的事情,旋即问道:“你和你手下昨晚在村子里干了什么?”
卫岚有些诧异,从昨天的临机应对和那一道离体气刃的威力来看着实不像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但此刻他刨根问底的确实像是个涉世未深的雏儿才会干出来的事。
“小子,有时候不是什么事情都要知道的,就你现在这身本事,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胡越丝毫没有理会对方的劝说,只管继续问道:“昨晚你的刀上有血腥味,你在村子里杀人了。是谁?”
卫岚撇过视线,没有给出直接回答,而尽管胡越仍有心中疑惑,但心中却已经有了答案。
以当时的情形分析,这女人下船不会无缘无故追出村子,显然是察觉了村中少了两人,那身为出逃人员中一人的父亲同时也是碣石村的村长,只有他是最有可能出事的。
所以刀上的血最可能就是柳海生的。
卫岚也懒得多说,她没有必要对一个小辈掏心掏肺的解释来龙去脉。
在她看来,柳海生这一个藏匿多年的大同通缉犯,杀便杀了。
何况让他苟活了这么些年也算是赚够本了。一个弑兄之人,若不是看他利欲熏心便于控制,早一年就该死了。
而这一番话下来,不仅让胡越的脑袋更清醒了,门外的人更是热血上头。
“北大哥,你别拦我!”
“妹子,冷静点!林纾兄弟,你也帮我拦一下!”
“这话还没问清楚呢!你......”
胡越听到了门外的动静,也反应了过来,忍不住给了自己嘴巴一巴掌,没多想便撑起身子揽过倚靠在床头的长刀,站到门板后面以防万一。
卫岚见胡越这般举止只觉着好笑,问道:“有这个必要吗?”
而胡越则是待到门外的声响彻底远去后才松了口气,又坐回了榻上。
“你是路轩师兄‘请’回来的,至少不能让你还没上白鹿山就死在这里。”
“呵,这会儿脑袋倒是清楚。看来凌云阁‘育人’的本事还真是一如江湖传闻一般的。”
阴阳怪气的嘲讽胡越也懒得搭理,心中只是懊悔刚才的冲动多嘴。本来带回白鹿城审问和现在自己问清楚也没什么区别,现在几句话就凭空多了个麻烦。
很快,见北魁便进了房间,胡越叹道:“我还以为会是你先闹起来。”
“路师兄带回来的人,我再怎么犯浑也也不至于动手,你昨天那番话我也是听进去了的。”北魁打量了一下房中的女人,又问道,“你呢?话问清楚了?”
虽说语气中并无责怪之意,但胡越还是低着头一脸的懊丧:“不管这些了,刚刚外面是什么情况?”
“阿梓妹子听见你的问话,抓起剪子都要往里冲。我拦着她,她见进不来就扭头冲出去了。只能让林纾也跟去,在镇上安全应该没什么问题,估计发泄一通一会儿消气冷静下来就回来了。”
卫岚在一旁倒是事不关己似的调侃:“凌云阁的人护着自己的杀父仇人,你觉得人家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会怎么想?”
听这话时,胡越也是拳头一紧,看向卫岚的眼神也多了分凶狠。
对此,卫岚就更不在意了,用这种眼神看她的人这些年多了去了。
“北魁,我这不用照看,你先去把那两人带回来。既然柳大叔已经死了,我们不能再让他两个后辈出意外。”
“行吧,那你自己小心点。”
北魁有些犹豫,但看到镣铐,转念一想自己留下没有什么意义,微微点头便应了下来,急吼吼地离开了房间。
卫岚伸了个懒腰,嘤咛一声:“嗯~总算是清净了。小子,还有什么要问的?”
胡越回榻上入定养神,眼下事情不明不白,他也不愿多费口舌。
“没了,剩下的回阁再问也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