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房间内的两人大眼瞪小眼。浴桶正上方的屋顶破了个大洞,冷风吹进屋中,让穿着很清凉的玉笙打了个寒颤。
“你是从哪冒出来的?”玉笙皱眉,走到浴桶前,不怎么客气的伸出手,戳了戳无花的脸颊,然后用力……捏。
“功法还是你给我的,这么快就忘了。”无花也很惊喜,“我有身体了!”
玉笙松开了手,看着无花的脸颊上没留下一点痕迹,莫名的有些失望。
无花的脸皮,似乎又变厚了。
在确认了自己不再受困于舍利子之后,无花简直高兴极了。他在浴桶里一个劲的扑通,重新感受着自己灵活而又充满活力的四肢,而后又跳出浴桶,站在不远处的水晶镜前,一遍又一遍的看。等到他终于心满意足了,玉笙已经穿好衣服坐在一边,不知把他的表现看了多久。
短暂的发泄了一下自己的喜悦之情后,无花暂时的安静下来,又重新变成了那个心如止水荣辱不惊的无花大师。
哦,不对,还是有区别的。
至少那个曾经讲究有矫情的无花大师是不会赤身裸体的现于人前。
在发现这个事实后,无花一时间僵住了。
“淡定。”看着仿佛石化了的无花,为了避免他恼羞成怒,玉笙暂时吞下了笑语,只是光溜溜的无花还是让他忍不住嘴欠,“人都是赤-裸裸的来到人世间的,你再获新生,自然也是如此。”
“你就不懂得什么叫做非礼勿视吗?!”无花是真的感觉不好了。
“好吧。”玉笙勉为其难的用手遮住眼睛,实在不明白无花在难为情什么。刚夸过他脸皮变厚,怎么又忽然薄了?“说的你好像没在别人面前光过一样。”
“我自然从未失礼于人前。”无花一边咬牙切齿,一边用目光逡巡着室内。只是这个房间真的只是用来沐浴的,连一分用来遮挡身体的东西都没有。之前仆从送来的衣服已经穿在玉笙身上,地上只有他之前丢下的已经盐渍的脏衣。
“与女子在一起也是?”玉笙对无花的道貌岸然不以为意,他对无花也算知根知底,无花的风流史他还是知道的。
无花的眼睛已经在喷火了,一字一顿的说,“我、从、未、在、人、前、裸、露、身、体。”
“……”想象了一下当时的情景,玉笙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而后又忍不住好奇,“难道你身上有见不得人的东……”
无花随手打碎的浴桶让他咽下了将要说出口的话,而后非常正经的开口,“我出去叫人给你找一件衣服。”
说完,在浴桶中的水流到他脚下之前,几个闪身飘到房外,顺便关好了门,免得让人走光。才抬头,就看见有一人捧着衣物刚刚走进院门,见到玉笙便弯腰施礼,“见过玉公子,这是城主吩咐准备的衣物。”
“辛苦了,交给我就好。”玉笙轻咳一声,对叶孤城的细心感到讶异。不过他也没有拒绝这份好心,接过衣物后便打发走了仆从。在他刚刚转身想要重新推门的时候,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然后玉笙手中一轻,之前拿着的衣物就消失不见。还没等他说些什么,刚刚打开的门在他面前用力的关上。
“太小气了,大师。”玉笙身手弹了弹窗纸。
屋内只传来一声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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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孤城坐在正堂,叶重站在他的下首处,两人皆是一言不发。
一个仆从从外而入,“启禀庄主,衣物已经按照您的吩咐送过去了。”
叶孤城颔首,“若他们打理好,请他们过来一叙。”
“城主?”看着匆匆离开的下人,叶重终于忍不住疑惑,他一早被通知来这处别院,刚到的时候外面就变了天,然后就见城主负手立于窗前,直到云消雨歇后出了门,不消片刻回来后却是令人准备好另一套衣裳。
“我今早练剑的时候,见到了玉笙。”叶孤城并不习惯向下属解释,但有些事,如果不说清楚,很容易影响判断力。“他接住了天外飞仙。”
天外飞仙,叶孤城最强的剑招,目前无人可解。
所以,听到这件事,叶重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怎么可能?!”
叶孤城双目平静无波,静静的回视。
叶重的额头冒出冷汗。
他不是笨蛋,自然知道得罪一个能和城主相抗衡的高手的后果。而之所以造成这个后果,全是因为他传递了错误的信息,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就在他考虑要不要一死来平息玉笙的怒火时,叶孤城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知道你是白云城的人,对你的所作所为并未阻止。”
叶重猛然抬头。
“他来白云城,并不是想要追究你的问题,而是为了另外的事。”叶孤城道,“他想要知道最先一伙去打劫的人是谁,而又是谁最后去扫底,让酒色财气庄被烧成一片废墟。”
“酒色财气庄……”叶重一脸的不敢置信,“我们走的时候并没想着杀人,只是下了让人浑身无力的迷药……”他并非心狠手辣之徒,既然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么就没必要徒添杀孽。
被留在酒色财气庄的人,有和他交好的,有与他护卫对手的,有没甚交情却也不曾交恶的……而这些人,都死了。
“呵。”玉笙到的时候,正听到叶重这句话,当下便冷笑一声。
“叶城主。”玉笙看也不看叶重一眼,只和叶孤城打了个招呼。他本不打算对叶重如何,只是听闻留在庄中的人中了迷药……叶重领到的迷药都是他一手配置,全是既可以当做顶尖迷药又可以做寻踪香的何夕……
何夕!
“你用的是何夕?”玉笙猛然看向叶重,目光中的冷意逼人,又带着让人炫目的光彩。
叶重像是无法承受一般,身体一晃便单膝跪地,默默点头,“是。”
“真是太好了。”玉笙握拳。在酒色财气庄被灭的时候他就知道会因为自己的纵容不作为而沾上一些罪孽,如今事实又表明,酒色财气庄之所以被灭的那么痛快又有自己迷药的功劳……
玉笙已经懒得算那些功德罪孽,他只知道,一旦沾上何夕,甚至在撒过何夕的地方站过,碰过中了何夕的人,都会被沾染上极细微的味道。玉笙往日不曾研究过如何寻找被扩散出的香气,只把重点放在直接接触到何夕的人身上,可要是有心,也只是让他多花费一些时间和精力而已。
可即便已经有了一条路,玉笙还是不肯放过其他线索,“你可知最先动手的那伙人是何来历?”
叶重紧抿着嘴角,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一开始我只以为是不长眼的想要打家劫舍的盗匪,可交手后却觉得那些人的路数更像是武林中人。我带的人与他们武功相当,若是动手,双方都会损失人手。再加上……”
玉笙知道叶重没说出口的潜台词:再加上他们本来就有反意,不想在酒色财气庄里呆着,所以索性双方划好地盘,各拿各的。
“从武功路数也看不出什么吗?”玉笙问道。酒色财气庄可不是普通富户,外人也很难知道里面具体的情况。只看规模和武力,什么人会想不开去打劫它?
叶重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开口。
“你想到了什么?”玉笙没有错过他的表情。“但说无妨,该怎么判断我心中有数。”
“我也不是很确定。”叶重对自己要说的话也没多大把握,“只是前来打劫的中的一人身形武功都像极了朱蒙……”
而朱蒙早在被玉笙发觉不规矩的时候被赶走了,只是他没吸取教训,重归江湖后如鱼得水,做下不少恶事,最终上了西门吹雪的黑名单,被一剑杀之。
西门吹雪太有名,有名到没人相信有人在上了他的黑名单后能剑下逃生。
玉笙只能感叹最近江湖中有太多的大众脸,来自家打劫的就能随便揪出两个,一个像已经死了的人,一个像江湖中很有名望的人家的大小姐,下任继承人。
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玉笙便决定告辞。留给他的时间不多,在何夕香气彻底消失前,他需要找到办法来找出那些被传了二手迷香的人。
叶孤城有些遗憾,即使他再想和玉笙切磋,此时玉笙心中另有所想,便是切磋也达不到他想要的结果。再加上玉笙身边无剑,看上去也不像是用剑的人,叶孤城也并不是很执着。
只是直到玉笙离开后,他再也没见到那个浴桶中的小光头让他有些疑惑罢了。好在叶孤城并不是好奇心重的人,不管那个小光头与玉笙何等关系,如今既然已经不见,他也没有多问。
殊不知,这个小光头日后会把他坑到怎样的坑里,顺便砸他一脸血。
当前的叶城主正在接见叶氏家族的长老,听着他们一脸激动的讲着天降金光,功在叶氏,叶氏大兴的话后才知道,他所以为的电闪雷鸣,所担忧的狂风骤雨,毫未波及到不远处的白云城。在居住在白云城的长老们看来,正是叶孤城所在的别院被天降异象,金芒耀眼。
这对于一个以复国为祖志的家族而言,实在是一个不能更振奋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