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书的举动无疑是在说此地无银三百两。
谢危原本还在犹豫,这一刻无比坚定。
他伸出手命令:“拿来!”
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冷冽,剑书只好把请帖放到谢危的手上。
刀琴瞪了一眼剑书骂道:“蠢。”
吕显不知何时醒来,站在剑书的旁边。
看到谢危手中拿着请帖,他连忙按住谢危想要打开请帖的手,冷静严肃的说:“不管看到什么,不准动怒,你的身体才刚有好转,要是金陵那边再派人来,你若是倒下了,这个烂摊子其他人都搞不定。”
谢危越发觉得事情很严重,他白皙纤长的手指攥着请帖紧了紧,又深呼吸一次。
“我会控制自己的情绪。”
吕显放开手,回头吩咐刀琴:“准备药,防止他再次晕倒。”
吕显站在谢危的旁边,若是谢危晕倒,他还能扶上一把。
剑书紧张地盯着谢先生,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异常举动让先生起了疑。
谢危再次深呼吸,打开那份大红色的请帖,只扫了一眼,身形晃了一下,用力的合上请帖,拍在桌子上。
他眼神阴沉充满戾气,怒瞪着请帖,大声质问:“宁二,宁二!”
谢危攥紧拳头,手指关节发出声响,胸口剧烈的起伏,呼吸粗重。
刀琴、剑书、吕显紧张的看着谢危,生怕他会气吐血又晕过去。
但是谢危没有,他静坐良久,周身散发的寒气让人很难靠近。
现在天刚蒙蒙亮,外面风声阵阵,猛烈的拍打着窗棱,发出剧烈的震动声。
吕显试探的说:“谢居安,感情之事最难求,你喜欢她,她不一定喜欢你,两情相悦的有情人,世间难寻,你又何苦为难自己为难姜二姑娘?她才十八岁,正是对爱情充满幻想的时候,这时候正巧遇到自己心仪的人,便一头扎了进去。或许你觉得张遮配不上她,但是你不要忘,你的身世、你遭遇的一切,你能给她平静安宁的生活吗?”
“吕照隐,不用你提醒我,我护不住宁二,他张遮更不可能。我不会赢,但是我绝对不会输。”
吕显不想跟这种执迷不悟的人浪费唇舌,何况他说不过火力全开的谢危。
谢危怒气冲冲的起身,吩咐刀琴:
“刀琴,备马车,去姜府。”
刀琴为难地看了一下天色:“先生,这会姜大人应该还在宫中上早朝。”
“那就去姜府门口等。”谢危眼神凛冽肃杀,让人胆寒。
刀琴默默地在心中叹气,出去准备马车。
剑书站在一旁把五万两银票递给吕显,邀功似的说:“先生,五万两银票我也带回来了。”
谢危根本不理他。
吕显给他一个同情的眼神。
剑书讪讪的拿来狐裘大氅披在谢危的身上,又给谢危换了热乎乎的手炉。
刀琴准备好马车,搀扶着谢危坐进车中。刀琴能感受到谢危衣服下有些僵硬的身体,狂风吹来时谢危身形摇晃。
谢危此时的身体非常虚弱。
刀琴想要劝说,却被谢危周身散发的怒气劝退,闭上了嘴。
车上铺着厚厚的毛毯,车窗紧闭,车帘换成更厚的面料,风很难吹进马车中。
谢危披着大氅,手中抱着暖炉,身上却依旧寒凉,内心悲凉。
刀琴驾车缓慢而平稳,尽量让谢危坐的舒服些。
谢危一直沉着脸,幽深黑暗的眸子如深潭,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终于到了姜府门口,天色又亮了些,不过这个时辰姜伯游应该还没回到府中。
刀琴呆呆的坐在马车上,等待谢危的吩咐。
谢危坐在车里一句话不说,盯着一个地方一直看,眼神空洞迷茫,看似睁着眼睛,实则眼前的一切皆未入眼。
不知等了多久,东方红霞尽染,太阳害羞的一点点露出来,朝霞慢慢隐退,金色的光芒照耀而来。
风也停止呼啸。
姜伯游今日的心情非常好,逢人便笑,看到谢危的马车停在府门口,先是惊讶,转而欣喜。
他没想到谢危真的会来,而且来的这样早。
刀琴告诉谢危:“先生,姜大人回来了。”
谢危从马车上下来,与姜伯游寒暄。
与姜伯游的开心相比,谢危的脸色着实不好看。
他狭长的眉眼,微薄的双唇,半眯着眼时冷冽得让人不敢靠近。
抬眼看向别人时,看似温润如玉和善,实则带着寡淡的疏离。
此刻的谢危面色苍白,正半垂着眼看着姜伯游,眼角带着冷峻和愤怒。
姜伯游立刻收住脸上的笑容,琢磨自己是不是得罪谢危了,可他绞尽脑汁也没有想到自己做什么对不起谢少师,便热情的同谢危说话:
“谢少师,为何来了不进府?外面太冷,谢少师最近身体可好些了?快快随我入府。”
谢危与姜伯游并肩跨入姜府的大门,语气带着些冷意。
“我刚到,此次为宁二而来。”
姜伯游没有多想,只当谢危是关心宁丫头。
刀琴汗颜,先生明明在这里从灰暗的天色等到太阳升起。
姜伯游心里开心,说话的时候不自觉地带着笑意:“多谢谢少师前来,宁丫头一定会很高兴。”
谢危攥了下拳头,声音不冷不淡道:“未必。”
姜伯游彻底笑不出来了,谢少师平时说话不是这样的,今日这么高兴地日子,怎么感觉谢少师是来添晦气的。
姜伯游有些不悦的说:“谢少师哪里的话,您是宁丫头的授业恩师,有您来参加她的订婚宴,蓬荜生辉啊。”
谢危脚步一顿,身形晃了一下,刀琴此刻赶过来,扶住了谢危。
谢危看着自己的脚尖没有再说话,被刀琴扶着径直进入花厅落座。
姜伯游当官这么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这一刻他判断出,来者不善,心下稍沉,不知谢危欲意何为。
他吩咐下人上热茶和点心,估计谢危还未进食。
谢危的确又冷又饿,端起热茶喝几口,才觉胃中有一丝暖意。
姜伯游也端起茶,刚碰到茶水,入口有些烫。
他疑惑的看向谢危,发现谢危又淡定的喝了一口。
想来谢危胃寒的毛病又犯了。
姜伯游吹了吹才呷一小口,真的有些烫,放下茶杯不安的问:“谢少师,您神情严肃,是宁丫头在宫中闯祸了?”
谢危摇头,姜伯游揪着的心放松下来,可接下来被谢危的话惊讶直接从座位上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