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氏走了,张拯也恢复了活力。
因为张拯知道,不论是什么时候,母亲的怀里,永远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暖的港湾。
少掉的那一片戒尺碎片张拯找遍了整个墓地都没有找到。
张拯只好将两节断裂的戒尺,放到了昨夜陈瑀等人搭好的孝堂之中。
然后正式开始为老李纲守孝。
孝堂之内的陈设很简单,只有两张床,一张书桌,一个火塘,一把铁壶,一盏未点亮的油灯。
另一张床是李承乾的,李承乾也要来为老李纲守灵,顺便开始在书院读书的日子。
哦,还有照顾一群同样在书院就读的弟弟们!
书桌上摆着笔墨纸砚和一堆教材,那是张拯的。
因为张拯,也要正式开始在书院当先生的日子了。
张拯所熟知的一众纨绔们,也被各家家主大手一挥,全部送进了书院混日子。
可以想象,未来的日子里,张拯在书院里的生活,一定会过得非常有滋味。
当天张拯便开始了做先生与守灵的生活。
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两个多月。
这一天,张拯刚刚给一个班的学生上完了一节资本论的理论课。
便听路过的医学院学生在讨论,据说陛下最近老是在做噩梦,已经失眠了很久。
访遍了天下名医与有名的道士也没什么作用。
听到这个消息,张拯不由得沉默了一下。
一语成谶,李世民果然还是和历史上那般,开始做噩梦了。
只是张拯知晓,李世民做噩梦,那三十万无辜枉死的百姓很可能只是其中很小一部分的原因。
真正的罪魁祸首,还是玄武门之变。
亲手杀掉自己的兄长与弟弟,踏着亲兄弟的鲜血登上了皇帝的宝座。
事情说得简单,史书之上也不过是寥寥几笔就带过去了。
但当事人所要承受的那种心里压力,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当内疚与悔恨充斥了一个人的内心,时间压抑得太久。
出现心理疾病就不足为奇了。
这不是大夫与道士能够治好的。
只是,张拯听完,也没有放在心上。
长安的事情,张拯现在已经不想去管了。
说是心灰意冷也好,说是摆烂也罢,都随他去吧。
所以张拯没有驻足,来到食堂,要了一份饭食带走,然后回到了为老李纲的孝堂。
还未走进孝堂,便发现一个小胖子在孝堂的窗子口伸着脑袋,偷偷摸摸的的看着什么。
张拯放缓了脚步,控制住脚步的声音。
然后走到小胖子的身后,抬起脚就是一脚踹到了小胖子高高撅起的屁股上面。
“哎哟,谁,谁敢偷袭我!”
小胖子被张拯一脚踹得卡进了本就不大的窗户里,嘴中忍不住骂骂咧咧。
然后用尽了吃奶的劲儿,才将肥胖的身体从窗子里拔了出来。
转身正要发怒,却看见孝堂的主人正脸色揶揄的盯着自己。
造成自己卡在窗子口的那只脚都还没收回去。
“啊,拯哥儿,真巧啊……”
小胖子眼珠子一转,脸上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
“什么拯哥儿,在书院里要叫先生。李青雀同学,你鬼鬼祟祟的在我房间门口干什么呢?”
小胖子正是已经在书院就读了半年之久的魏王李泰。
张拯发现他偷窥自己居住的孝堂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是这一次,恰好被自己抓了个正着。
李泰知道张拯的性子,被拿住了是可以狡辩的。
于是嬉皮笑脸的答道:“先生误会了,我只是路过,路过而已!”
听李泰这么说,张拯忍不住嘴角一抽,自己是那么好糊弄的人吗?
只不过孝堂里也没有什么东西值得李泰惦记,张拯也就失去了和他计较的心思。
自顾自的掏出钥匙打开了孝堂的小门。
然后坐在书桌前,随手打开了一本书,开始吃饭。
李泰见状,赶紧脚底抹油一溜烟跑了。
李承乾为老李纲守孝四十九天,如今守孝期限早就满了。
所以房间里就只剩下张拯一个人居住。
而李世民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并没有将李承乾召回长安,也没有再给李承乾安排新的老师。
而是让李承乾搬进了他在翠微山的别墅里,与书院里的学子们一同上课。
只是李承乾的任务要比普通学子课业重得多。
因为李承乾还要学习如何理政治国。
每日里放学之后,别的学子都三三两两嘻嘻哈哈的邀约着在书院内闲逛。
或者邀几个小伙伴在运动场玩一场蹴鞠,打一场马球,或者去翠微山顶的藏书楼借阅一下课外书籍。
只有李承乾的别墅,要一直灯火通明到深夜,独自批阅着政事堂送过来的奏折。
遇到拿不准的,还要去请教大儒陆德明,或是九柳先生,元正先生之类的。
这样的工作量,即便是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都是非常大的。
但十四岁的李承乾,早已经习以为常。
吃完了饭之后,张拯便取出笔墨开始继续书写起来自己前世的那些知识碎片。
这两个月以来张拯一直在做着这样的事情。
书写的稿纸,都已经厚厚的一摞了。
只是张拯刚刚准备落笔,方才溜走的小胖子李泰不知什么时候又跑了回来。
跨进孝堂之后,便大大咧咧的坐在属于李承乾的那张床上。
见张拯不搭理他,便自顾自的从那一摞稿纸中取下一张。
然后朝张拯问了一句:“先生,我可以看吗?”
张拯没有抬头,无所谓的答了一句:“随便!”
然后便继续书写自己还记得的知识碎片。
这些学问,迟早都是要借助书院交给大唐的学子的。
所以张拯也就根本没有要保密的心思,李泰愿意看,就让他看好了,只要他看得懂。
“好嘞!”
李泰咧嘴一笑,然后看了一眼。
嗯,没看懂。
于是换了个方向再看一眼。
还是没看懂!
“这是什么鬼画符。”
李泰眉头一皱,然后将稿纸放回了桌子上。
张拯也不搭理他,面作思索状,手中的笔不停的落下。
一条又一条超越了这个时代的知识跃然纸上。
不知不觉,就写到了日落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