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的上学期,刚开学,天气酷热。中午时分,我突觉眩晕,恶心。同学扶我去奶奶家,想找点药吃。我当时怀疑自己患了感冒。
奶奶家里,奶奶在外屋忙着做家事,小姑躺在炕上,没见到其他人。奶奶看到我脸色蜡黄,身体虚弱,说:“你生病了,怎么不回家找你爸妈?”我此时最想见到的还真是爸妈。我和同学一起走了。身后传来奶奶的喊声:“你家的荤油好几坛子呢,鸭蛋都腌过头了。让你爸给我送过来一些。”
我同学问我:“你还准备去哪里?”我惨笑道:“我还是回家吧?你回学校帮我跟老师请个假。”我同学担心地说:“中午,你吃的饭都吐了,那么远的路,你还有力气回家吗?”我点点头,我本不是娇气的女孩,这回家的路是我感到最亲切的路,家里有我最想见的亲人。
我踉跄着走过羊肠小路,上了宽阔的大路就平坦多了。命运还真是个特别的东西,刚走了几步,迎面竟意外地出现了高大熟悉的身影。“爸爸,爸爸……”是他,我惊喜地奔过去。父亲也惊讶地从自行车上仓惶跳下来。“不上课,怎么回……”没等说完,就瞧出我的状态是病了。赶紧改口,问:“哪里不舒服?”我指了下嘴角,“这里一蹦一蹦地疼。”父亲见是一个豆粒大小的红疙瘩,“上车,我带你去找大夫。”我坐上了自行车后座。搂住父亲的腰,头靠在父亲后背上,好踏实,好温暖。路上碰到父亲的同事,父亲喊话:“帮我请个假,姑娘生病了。”也没停车,与那人擦肩而过。“好”我听到了回应。
前面的屯子里有个出名的教大夫,他配置的药膏拔毒最厉害。父亲在他家门口停下车,我跳了下来。跳的有点急,头又是一阵眩晕,坐在了地上。
父亲赶忙扔了自行车,扶我进屋。见到了大夫,教大夫瞧了瞧,惊恐状。“怎么才来,这是‘疔’,是很霸道的疔疮。”大夫拉过父亲过来看,“看这里,已经有很长的红线了。”父亲迷茫地点了点头。他对“疔”一无所知,认为一个红疙瘩能有啥,上点药膏就准备送我去学校。不能随便耽误课的。
教大夫凝眉,看出父亲的忽视。很严肃地说:“这个‘疔’起的时间太久,我没把握治好。药膏我先给你配,上完药膏,可以先控制一下。你最好是去大点的医院,抓紧治疗。搞不好会死人的。”
听了大夫的话,我和父亲都吃了一惊。大夫给我敷了红色的药膏,又给父亲带了一小包。嘱咐我不能弄到嘴里。父亲就带我告辞。
目前,离大舅爷家最近,父亲对他的医术还是非常认可的。父亲带我飞奔而去。父亲被教大夫说的心没底了,我笑着说:“爸,没事的,药膏涂上凉凉的,不怎么疼了。”父亲笑了,说:“坐好。”
到了大舅爷家,大舅爷身穿白色褂子,亲切搬起我的脸,扭动我的脖颈,细细端详我的嘴角。“是‘疔’,拖的时间长了,毒进了身体里,药膏只能拔出嘴角周围的毒,长出了红线,就说明毒素入体了。”他自顾自的絮叨着。父亲这回真知道教大夫没有吓他,而我并没有感到死亡的脚步逼近了我,我并不恐惧。
大舅爷说:“得赶紧治,这病死人太快。”他慌了手脚,开药方,量中药,马上熬制。
中药很苦,要趁热快服。我就跟木偶一样,听他俩摆弄。大舅爷不让我俩走,他要随时观察,看药效。然后,又调整了药方。
傍晚,大舅爷才放松了神经,“红线变淡了,有缓。回去再服几副药,就没事了。”父亲听了大舅爷的话,露出欣喜。真是吓坏他了,这个下午的煎熬,让父亲的眼眶塌陷,瘦削了许多。
从大舅爷家出来,父亲不能越爷爷家而过。他还是重孝道的。父亲领我去了奶奶家,也没做过多停留,给了爷爷十元钱,告诉奶奶过几天兵兵会捎来荤油和咸鸭蛋。便告辞了。老叔和老婶很热情,送我们出了大门口。
父亲不放心把我留在学校,他要陪我一起好起来。正逢十五,皓月当空。有明月银星作伴,我俩一路并不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