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我们才回到家。鸡鸭鹅猪都凑过来,“根儿呷”“咕咕”“哼哼”,闹腾着要吃的。父母亲好像忘记了一路上的卿卿我我, 都跟打了鸡血似的,撂下耙子就是扫帚,喂了鸡又喂鸭 ,是钻头不顾腚,一顿忙乎。
我俩也帮着抱柴禾准备做饭。肚子早就“咕咕”直叫了。俩大人了,一路上不好好走路,一会走一会停;一会哭,一会笑;一会又说个没完,真是搞不懂。
很快,生活归于平静。父母也进入日常角色 ,房前屋后,忙忙碌碌。
虽说,只有在这块儿蜗居地,他俩才不会被苛求。辛苦忙碌,也是为了有更好的生活。他们是快乐的。
父亲闲暇时,抓鱼摸虾,改善伙食。这一天,他心一乐,带上了我俩去玩。
小河沟里,水清见底,手伸进水里,小鱼被惊到了,到处乱窜。黑色的鱼脊,清楚分明地暴露了行踪。弟弟乐的直拍手,没脱鞋就直奔主题,踏进河沟,也不管水深还是浅,水凉还是热。张开臂膀 ,哈下腰,小手猛地插进水里 ,野生鱼跐溜从他的指间划走了。“我碰到鱼啦,哈哈!哈哈……”在水里就扑腾开了。完了,鱼都被他吓跑了。父亲上哪里去抓鱼啊!我拉住弟弟,小声嘘嘘:“鱼都被你吓跑了,咱爸抓不到鱼了。”弟弟忙不迭地爬回来,有水草,很滑的。他踩不住岸堤,跐溜滑进了水里,坐了屁墩。父亲正忙着整理渔具,突然听见“扑通”的声音,心惊不小。赶紧放下手里的活 ,跑过来捞水里的弟弟。好在水很浅,没了弟弟的腰。小男孩天生就喜欢水,竟然没哭,两只小手“扑腾”拍着水花,人家玩的热闹。
进入八月份,水也是温的。父亲脱了鞋,挽起裤角 ,踏进水里,帮弟弟脱了湿漉漉的短裤背心和凉鞋。弟弟玩水,父亲替他洗干净衣服和鞋子,晾嗮在岸边草叶上。天气热,又有小风,一会儿就能干。
父亲看着弟弟戏水,顺手帮他搓背洗澡。我像弟弟这么大以后,就是母亲给我洗澡,父亲不管我了。我蹲坐在岸边卖呆儿,到处都是潮湿的空气。
时间久了,我觉得无聊,就去草丛里摘野花 ,鲜嫩的水草花,颜色粉、黄、红、白。指甲盖儿大小的花朵。集中到一起,也很漂亮。还带着清香的味道。
花丛中,有蝴蝶,有蜻蜓,我跑着追它们,怎么也追不上 ,累得我气喘吁吁地回到父亲身边。弟弟还没玩够,还在手抓脚踹地折腾水。父亲也不敢离开,由着弟弟尽情玩耍。
父亲见我手里捧着一束花 ,就接过去。然后,把我抱在怀里。父亲动手替我编制花篮。编了两个,给我戴在头上 ,另一个留给弟弟。“挺好看,还能够遮阳。”父亲欣赏地看着我。我美美地享受着肉垫。哪像水里的那个傻小子,光顾着玩了,也不嫌累。
时间很久了,弟弟的衣服都干了。父亲给弟弟洗干净了,捞出来。替他穿戴好,戴上花篮。我们要去上游捕鱼了。这里的鱼都被弟弟赶跑了。
上游,我们悄悄靠过去。这次,弟弟不再嘚瑟。猫着小腰走猫步,轻手轻脚地跟在父亲身后。我憋不住笑,“小嘎豆子,真好玩。”
有鱼了,父亲发现了它们。是鲫鱼。父亲拿出柳条编制的窝筐,里面拴好鱼食。父亲把筐悄无声息地顺下河沟,藏匿在水草丛里。
我们爷仨就蹲在河沟旁,盯着河里的鱼。它们经不起鱼饵的诱惑,奔着捕鱼筐就溜达过来了。我捂住嘴巴,屏住呼吸,不敢惊扰了鱼群进筐。
差不多了,外面的鱼有几条鬼机灵,探头探脑就是不进去。父亲只好拽绳了。“哇,这么多。”父亲很费力地拽筐,我俩也帮着拉绳。筐终于出现在我们面前。一水水的鲫鱼,一拃长,在筐里乱蹦乱跳。“喝,好家伙。真多!”父亲眉开眼笑。
父亲还带了用纱窗做的抬网,应该俩人抬,可我俩太小,帮不上忙。
父亲一头插在岸边泥土里,固定好。然后下河,拖动抬网向前迂回兜过来。到岸边了,父亲从水里举起抬网,“哈,小鱼小虾,这么多。”我俩在岸上看着也高兴。
父亲举着网,走到岸堤上来,有泥鳅,黑不溜丢的,蜿蜒爬行,像极了蛇。我怕那玩意儿,不敢碰。我喜欢小虾,拿一个放在手心里,大约一寸长。小虾蠕动,爪子给我挠痒痒,真好玩。长长的眉须,被我抓住了, 可以提起它幼小的身体。还发现了蝲蛄夹,坚硬的钳子,张牙舞爪地挥动着。弟弟对他感兴趣,偷偷抓在手里。下一秒,就“哇”地叫起来,那哭声是那么的惨烈。父亲赶紧跑过来,原来是蝲蛄夹的钳子扣住了弟弟的小嫩手 ,“出血了,爸。”我焦急地喊。父亲拿过来工具刀,使劲撬开钳子,玩命地砸碎它的脑壳。白色的裸肉流淌出来。
父亲急着抱起弟弟,挤出一些血。然后吹着,等待着血凝住。弟弟比我好哄,父亲告诉他没事了,马上就好了。即使血在流,伤口依然疼,他都不会哭了。我要是弄伤了,伤口不结痂,我就天天哭咧的,没完没了。现在想想,我那么磨父母,真是挺讨厌的,哈哈。
弟弟的手不出血了,我们爷仨回府了。父亲要给弟弟治伤敷药。小手的肉都被钳烂了,得好好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