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一切归于平常日子。我盼着过年。因为只有这一天能吃到好吃的,能有红绸子扎辫子,好看。还有就是能和父亲一起放炮仗。
过了初一还是年,有串走的还在继续,就是为了约着玩。爸爸的学生也有来的,他们找的不是爸爸,而是觉得我和弟弟挺好玩。摆弄我俩来了。弟弟被逗得一直“咯咯”笑,很好看。小朋友们觉得好玩,那就玩好了。我也喜欢他们。
有道是,每逢佳节倍思亲。父亲还是想着祖家。越来越强烈。本来想着刚分粮不久,饿不着。可已经习惯了照顾祖家,冷不丁过年都不在一起,他心里不自在。
知父莫如妻,母亲看着他有时候恍惚,就知道他又想祖家了。
夜晚,俩人睡前聊天。母亲说:“不如我们拽着爬犁去看爹娘吧?”父亲也觉得可以试试。“如果路不通了,我们再回来!”
正月初五,父亲准备了十元钱。装了百斤玉米。母亲装了干菜。一家四口就拽着爬犁上路了。还真有很多人走过这条路。有很多脚印。父母亲觉得有希望。
那天,无风。阳光也明媚。我和弟弟都穿着开档棉裤和厚厚的袄。被放到爬犁中间木板上。上下铺盖是弟弟平时用的厚被子。脑袋被包裹的只露出眼睛。身边周围绑着粮食袋。
道路上的雪,经过风吹,都实了。就是雪岭子高低不平,坎坷难走。父母俩人一起拽着走,也还可以走。
还算挺快,大约两个钟头就到了。爬犁这个先进工具,还真是帮了大忙。
东北闲暇时间,多数都吃两顿饭。我们正好赶上饭点。家人都围坐在桌旁吃饭。奶奶正对着窗外,瞅了一眼,乐了,“大小子回来了,呵呵!”
父母亲抖落围巾上呼气产生的冰霜。各抱一个还在睡梦中的我和弟弟。我俩被惊醒,妈妈说:“到奶奶家了,醒醒!”弟弟奇怪地张望着,大眼睛睁得老大。我还没有睡够,被突然弄醒,叽叽歪歪地哼唧。父亲拍拍我脑袋,“到奶奶家了,不许哭!”我立马憋回去了,我最听老爸话了。
父母带着我俩进屋,奶奶拿了碗筷进来,正好一起吃,今天饭做得多,够吃。看来是不缺粮啊!父亲就是瞎惦记了不是。不过,孝顺老人还是必须的。
母亲把弟弟解放出来,出去拉屎撒尿的,整了半天。我和父亲上桌开造。家境没落,初五吃的也是平时的饭菜。萝卜汤,玉米面饼子切成薄片。还是挺劲道,越嚼越香。父亲给母亲盛了一碗汤,拿了一个饼子的量。放在自己边上的空位上。
父亲吃的很慢,故意等母亲忙完了,上了桌。他才抱起弟弟一边去了。姑姑和叔叔们也抢着抱弟弟,逗他笑。奶奶和太奶也凑过来,“放炕上,瞧瞧,这肉乎乎的,真够胖的。笑一个……”
我要爸爸领我出去上茅房,解了手就回屋,上了南炕,独自站在窗台上往外看。好想回家,我不喜欢这里。
小姑喜欢用指甲抠肉,给我留下了阴影。我一直在躲着她。
父亲忙着卸爬犁,把干菜和百斤玉米倒腾进屋。奶奶过来帮忙。“这么多的米都拿来了,你们够吃吗?”父亲回应:“够吃。现在雪大,刨不了鱼,就带些李真晒的干菜。吃的时候,先泡水,焯一下再炒。很好吃的。”奶奶会做,就是自己家里都不够吃的,没办法晾菜。
父亲归置好以后,就和奶奶一起进了屋。太奶一直看着奶奶,想知道父亲都带了啥。要是大正月的就带几张嘴来,那肯定会讽刺带打击,准不会有好话答对。奶奶懂,直接给出答案:“大儿媳给带了干菜,估摸着,大碴子得有一百斤吧!”太奶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父亲走近爷爷身边,递过去十元钱。那可是全家人省了又省才攒下的钱。被爷爷理所当然地收进囊中。
父亲看着所有人气色都好,精神也不错。放心了。只有亲自过来看看,才踏实。父亲跟爷爷说:“家里都挺好的,我们休息一会儿就回去了。”爷爷还是有些动容,“怎么这么着急,要是家里没有什么事,就住几天再回去吧!孩子太小,不禁折腾。”父亲坐下来,“就是挂念这边,看大家都挺好的,我们就回去了。今天天气不错,怕天气变了,路就更难走了。家里现在被雪埋上了,走的是雪洞,天气变了,雪洞被封死,我们就进不去家了。”奶奶听了有些担心:“你们那里的雪怎么会那么大。”父亲解释:“我们屯处于窝风地带,刮风下雪,就堆积成山了。”爷爷点头,“那就趁午间太阳足走吧,能暖和一些。把兵兵抱过来 让爷爷看看 ,这小子进屋都没哭一声,像王家的种。”母亲把弟弟送给爷爷抱,小子见到爷爷就咧嘴笑,讨得爷爷也笑了,赏了弟弟一个刮鼻梁。奶奶,太奶,叔叔,姑姑们都传着抱弟弟。大家被他哄得特别开心。一家人其乐融融。
大约十二点左右,父母把我俩包裹的跟粽子似的,一家四口,轻装上阵。回家喽!
路况好的时候,父亲让母亲也坐上去。母亲欢喜的像个孩子,坐了上来。把住我俩,父亲看着我们仨人,兴致勃勃,撒欢地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