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都是自私的念头,能实现吗?”
西月说罢张开双臂,仰起头来,一个静待被主宰生命的姿态在一个拥有巨大能量的人身上出现。她的眼神平静而坚定,已经接受了命运的安排。七术微微闭起双眼,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从他微微颤抖的身体可以看出,他正在竭尽全力地感知着周围的能量波动。
西月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紧紧包围,让她无法动弹。脸色变得苍白,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她试图挣扎,理智却告诉自己无需再挣扎。环绕四周的那股力量却越来越强,让她感到窒息。直到来了另外一股能量,像是从天而降,划过自己的身体,随之带来的冷酷之气让西月战栗。
这时,冰铜矛正从西月眉心之间吸取能量。
可这只是七术要的一份服从罢了。结界之中能看到人最深的渴望,而西月的渴望,就是尽早解脱。恐惧之下,诱惑之下,依旧有着一颗想死的心。这是七术想要的,也是西月能做到的。
冰桐矛要收集能量,而能量石远在荣坛山之上,通过聆风阁的之上的连接,只是千万分之一的流动,都足以让人震撼。而西月身上流淌着的,不是能量石能量,更不是拾界曲王转世,而是基于灵康之能而加之禁术加成的能量,这一份能量,承载着无数人的死。梦中无数的声音和身影,都源于此。
划过的能量让她身上遍体发疼,就像被千万根钢针同时扎入身体。七术停止手中的动作,霎时间,一切都回归了宁静。花声卡在结界内一动不动,他已经闭上眼毫无动作了,西月也支撑不住身体,微微前屈。在他的化境之中结界之内,一切都解释地太过于完美了,一场巨大的策划由此展开。
七术仍然沾沾自喜,可不知为何,恢复过来的西月第一句话,不是问为何自己活着,而是:“你骗了我。”信任是所有上位者希望下位者对他持有的,而西月在短暂且封闭的化境之中,任然能察觉到这一切都是骗局,这让七术吃惊。不禁让他想起里言在狱中,也说了一样的话。
“老师,你骗了我。”西月缓缓抬头看向七术,相较于七术而言的稚嫩之气更显得坚韧,“我体内止能量并非能量石,对吗?”
万籁瞬间寂静,结界之内的结界破开,花声倒在地上,晕死过去。
“为何?为何是我?”西月的反问得不到答案,可结界内的动荡告诉西月,她说中了。
让她更为心碎的,不是没死或者是被骗,而是有一个人消失了有一个人出现了,这种变化让她无所适从。七术缓缓地睁开眼,说道:“西月,你说的话只有我能听懂,所以你才会为我而死。”
七术的话像一个诅咒。未来的一年时间中,西月尝试和花声打交道,屡屡受挫。
其中受挫并非因为不能达成一致,并非因为不能共事,并非因为对对方没有恩情,也并非因为对方遇事毫无回应……当提起落野族要越族,有利者接受交易相互扶持并不是难事,各人各取所需,各为利益罢了。以利换利,以心换心,以心换利却不能以利换心,这就像是在天平的两端,一边是利益,另一边是人心。这种准则在西月这边四者皆可。
而后来越来越吃力的维系着,西月总想不明白为何自己会被干扰至此。她从最开始分析,说起水神族和落野族,或者是平衡族和落叶族之间的差距导致了他们之间交流就是存在,一个上一个下的局面。
作为族长,她站在下层阶梯抬头看人,这是可以做到的。但作为一个人存在这个世界上,却依旧仰望着花声的影子。即便他已经蹲下身子,甚至是趴在地上,仰望的姿态从未改变,这就是七术的在他们身上设下的最大的因果树。
“为何是我?”
“因为你是你,所以我选择了你。即便你不是你,我也会让你成为你。”七术说道,
“三十年前文玖去世,在文玖身边一同长大一同出征的里言灰头土脸回来一顿痛哭,说文玖没了,让我节哀。他失去挚友变得忧郁,寝食难安,最让他难受的是九尾卞冬受此牵连。
文玖是我的儿子,也是我最爱的孩子。然而,他却支持二哥苍术的意愿,甚至在公开场合与我对峙,这让我感到无比失望。他的行为不仅让我陷入了困境,还逼迫我做出艰难的决断,让我感到十分难堪。
西月,你知道文玖和花声之间最大的区别在哪里吗?是因为他们的能量大小不同?还是因为他们的智谋高低有别?其实都不是。他们最大的区别在于,文玖敢于直面挑战我,并认为我杀了二哥是一个错误的决定。而花声虽然总是摆出一副冷漠、愤怒的表情,但他内心深处最渴望的仅仅是我对他的关心和爱护。
文玖的坚定立场让我意识到,他已经成长为一个我无法控制之人了。尽管我曾经希望他能站在我这边,但现在看来,这可能是一种奢望。花声则显得有些幼稚。他总是试图通过各种方式引起我的注意,却忽略了真正重要的事情。
兽界乾雨和错喜都聚集在临城关之外,文玖书信前来,说不能再打了,以他和里言的能力确实能支撑下去,可荒界耗不起了。他都知道荒界因为荒兽大战耗不起了,我作为荒界之主,怎么会不知?来不及了,我告诉自己来不及了。
来不及做一个万全的筹谋了,我只能用最蛮力的办法尽快结束。我时常告诫文玖,不能再用血脉封印法术,会让身体和能量消散,可他还是在用。禁术之所以是禁术在于不是损耗自己的命数就是损耗他人的命数,本质上的掠夺,是会导致一个不可控的局面。
等我亲自赶到临城关之时他们四人正在混战 ,我乔装将士混入其中,将文玖一把拉了出来,质问他为何还在用血脉封印。而兽界错喜就在不远处,他看到了文玖的身影,直直地向着这个方向。或许是脑中一时间还未转变过来,他对我嗤之以鼻并且说他之前主和之事,正是被我强力按下。
二哥苍术是自缢而亡,并非我动的手。权力的更替本就是成王败寇之事,文玖却不以为然。我要做的事情,任何人拦着我,我也会做下去。我亲自放火,将烈城之南烧成了灰烬。在城楼上,第一次看到文玖惊恐万分的神情,我却笑了。西月,你知道我笑什么吗?
我笑这个世界,我要藏另一个谎言了。”
西月疼得浑身冷汗,双泪流下,“为何里言战神,从不正面反驳。他才是受害者!”
“里言出生葵软族,是钦源族和葵软族两族族长之子。按照荒界立法,他父母之间必须有一人放弃自己的族长之位来保证族群的安定,双方坚持不下,原本相爱之人反目成仇,里言成为了两族争端的原因。拾界族长在江边看到少年里言独自一人发呆,问起名字,却无从说起,葵软族和钦源族无人让步,竟然为了争端忘记了自己孩子还没取名。
里言便被拾界族长捡了回去,取名里言,与其长女里织为姐弟关系。拾界族发现里言天赋卓越,有望继承拾界族衣钵。可这样一来,一个外姓之子成为荒界唯二大族群之族长,可想其面临的困难。我有意提拔里言,将其安排在文玖身边... ...”
“昊天战神对你是感激在心?”西月脸部抽搐 ,这与目前荒界中敌对的局势完全不同的结论,难以让自己信服 。
“是。里言对我有恩师之念,以为我是看中他这匹绝佳千里马的伯乐。而我确实充当了他一段时间的师父。”
“就像你此前对我一样。给我做老师,拉我上高位,是吗?”
七术冷冷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是,但不完全是。里言是个杀伐果断之人,我给他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将钦源族和葵软族族长杀了。”
“可,那是他的父母!”西月瞪大了眼睛,“你...”
“如果他们不是里言父母还不算可恨,正因为他们是里言的父母,是里言未来路上的绊脚石,这才叫可恨。况且因为一个婴孩的归处引发两族动荡,本就是死罪。我给里言权力,里言替我做事,这也是我们之间的交易。自从我开始利用他去制衡文玖之后,他便渐渐变得肆无忌惮、狂妄自大起来,甚至觉得自己要比文玖更加强大。诚然,他的判断和决策能力的确让我非常满意,而且他的实力和修行境界也远胜文玖,但这又能怎样呢?说到底,他不过是我手中用来制衡局势的一颗棋子而已。
这场荒兽大战造成了无数生命的消逝,使得万物生灵都渴望得到一个解释和交代。为了维持世间的平衡,我不得不将他塑造成一个比他父母更令人憎恶的形象。他越反抗,我就越让他双手沾满鲜血,甚至让他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
利用烈城以南的大战,让他误以为自己不小心杀死了文玖。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他惊愕不已,但更糟糕的是,他发现自己的力量被压制,无法动弹。此时,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他体内涌出,他的眼睛瞬间变成了红色,整个人充满了杀戮气息。然而,当他试图回忆起当时发生的事情时,却感到一阵头痛欲裂。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推了文玖一把,或者只是想把她拉开。这种矛盾的心理让他陷入了无尽的痛苦之中。
而这些都是在我化境之中对他逼问,让他产生的不知真相的而愧对于我的心里。随每一次回忆起那场大火中的场景,他都会感到一阵寒意袭来,仿佛能感受到周围人的惨叫。最终,他的记忆变得模糊不清,再也分不清到底是他推了文玖,还是想要救她。
在这个过程中,我的计划渐渐得逞。通过不断加深他内心的恐惧和痛苦,我成功地让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和困惑。这样一来,他便会更容易受到我的控制和影响,从而更好地完成我交给他的使命。
我在火场之外将其围困,他回过神来之时,已经是在天旨族的废墟之中,我亲自将其羁押大牢。他的第一句话与你一样,说我骗他。西月,你和里言多么的相似啊。我以痛心爱子之名,将他逼入绝境,又将其高高捧起,给他四族族长之位。他也就不得不接受这样的事实。可我如今已经不需要一个恶神在世制衡天下了,你也不必手沾鲜血。”
西月心中一惊,她从未想过里言和七术之间会有如此微妙的情感关系。她只知道自己一直被他们利用着,这种感觉让她感到无比的恶心和反胃。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总是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被随意摆弄。
“西月,你在化境之中看到的是另一个你自己而已,你能看到其他人吗?”七术说道。
西月冷哼一声,说道:“要是我不从呢?”
“当然是由你了。”七术毫不在意的话让西月更为崩溃。
“为何,里言战神会接受这个——?”
七术道:“他接受不了的事实,可世间急需要一个答案,他就是我给世界的答案,他不接受也得接受。”
“我不明白。”
“你明白,因为只有我能和你平等的心对话。西月,你知道为何你总不能和花声达成一致吗?”七术看向花声,眼神里带着一丝惋惜。他继续说道:“你想着救他,他想着救你,你们之间早已经失衡。而你比他更为成熟的心智,需要一直包容花声的顾忌,忍耐他带给你的伤害,努力在他的话中辨别真假,这样才能得到他所谓口中的在意和爱。一层层关卡,每一层都要让你低头。可巧,你偏不是一个会低头的人,他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