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村,秦家。
今日是秦笑笑回门的日子,昨晚秦家就忙活开了,炸了一堆她爱吃的肉丸子和炸鱼。
早上天还没亮,秦山和林秋娘又到后院逮了两只老母鸡宰了,去村里养兔子的人家买了一只肥兔子,一直忙活到太阳升到头顶上,终于把鸡肉兔肉下锅了。
看着锅里正在咕噜冒泡的鸡肉,秦山一边烧火一边撸大黄的狗头:“这个点了还没到,该不是路上出啥事了罢?”
“呸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林秋娘往地上啐了好几口,没好气的瞪着丈夫:“有笑笑在能出啥事?这么远的路,他们能长翅膀飞过来不成?”
秦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被媳妇儿骂了一通也不敢回嘴,闷闷的说道:“两家离的近一点就好了,今儿个笑笑待不了多久又要火急火燎的往回赶,累都累坏了。”
被他这么一说,林秋娘也很心疼,忍不住说道:“要不还是想办法在京城买个宅子吧,以后得闲了咱们隔三差五的过去住一阵,想见到笑笑也容易。”
这件事两口子之前商量过,后来银子不凑手,就暂时没有动。虽然景珩说过让他们在侯府长住,但是到底不是自家的房子,住久了难免不自在,更怕外人说秦笑笑的闲话。
“我看行,回头到京城打听打听,看看咱们要的宅子得多少银子。”秦山一口应下来,这两天闺女不在跟前,他夜里觉都睡不好。
“嗯,这事儿你得上心,别忘记了。”林秋娘叮嘱道,心里盘算起今年分到手的钱能有多少。
为了给秦笑笑置办一份体面的陪嫁,他们把所有的积蓄都填进去了。尽管比起公主府给的聘礼,这份陪嫁根本不值一提,却是他们一颗拳拳爱女之心。
这时,趴在秦山脚下的大黄耳朵动了动,慢吞吞的爬起来看着外面,似乎在分辨什么。
秦山见状,赶紧放下烧火棍:“八成是到了,我出去看看。”
说罢,急匆匆的往前院跑,大黄也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林秋娘看了眼锅里,见鸡肉兔肉都炖的差不多了,往灶肚里添了根柴火,也连忙去了前院。
果然,一到大门口,就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阵阵马蹄声,而大黄已经摇头摆尾的迎上去了。
不一会儿,转角处出现了五匹马,跑在最前面的是一匹大白马,马背上的正是一身红衣的秦笑笑。
看到站在门口的爹娘,她情不自禁的喊道:“爹,娘!”
“哎!”秦山激动坏了,连走带跑的迎上前。
林秋娘却是皱起了眉头,心里犯起了嘀咕:这丫头是咋回事,咋还能骑马?莫不是没有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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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个可能,她的脸色微微一变,怀疑的目光落在了紧跟在闺女身后的女婿身上,不敢继续往下想。
对此,景珩一无所知,见岳父迎了过来,他及时下马,恭敬的行礼:“岳父。”
秦山先是仔细的打量了闺女一番,见她面色红润,神采飞扬,不像是受气的小媳妇儿,他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看向女婿,还给了个笑脸:“都是一家人,不用拘礼。”
景珩起身,又分别向走过来的林秋娘和秦老爷子苗老太行礼,眉眼间彻底没有了从前面对秦家人的骄矜。
秦笑笑两天没有见到家人,心里着实想的很,抱住秦老爷子和苗老太的胳膊就是一通撒娇:“爷爷,奶奶,我想你们想的夜里睡不着,早上起来眼睛都是肿的。”
苗老太被哄的呵呵笑:“奶奶也想你呢,昨晚跟你娘炸了不少丸子和鱼块,一会儿你都带走。就是这天气越来越热了,不能久放,你得尽快吃完。”
秦笑笑一听,脑海里浮现出奶奶和娘亲在昏暗的烛火下,一边给她做好吃的,一边念叨她的情景,眼眶就有点热热的:“好,当饭吃也要吃光。”
景珩提醒道:“府里有冰窖,可以冰着慢慢吃。”
秦笑笑的眼睛亮了亮:“这样就能吃很久了。”
众人都笑了,林秋娘笑骂道:“真是个馋猫!”
秦笑笑挽着娘亲的胳膊,笑嘻嘻的说道:“馋猫也是你们养大的。”
这脸皮厚的让林秋娘接不上话,只能无奈的笑了笑,随她去了。
进了家门,秦笑笑的身心彻底放松下来,立马钻进了自己的房间,换上了自己惯常穿的衣服,到灶屋里打下手。
苗老太和林秋娘也没把她当娇客,还是像以前一样该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
等米下过了,婆媳俩得了空闲,开始细细的问她这两日在婆家的日子,着重询问了昨日敬茶时,护国公主的态度。
“母亲很好,待我跟以前一样亲厚,给了我和鲤哥哥一对同心佩,希望我们夫妻同心,别的什么都没说。”秦笑笑知道奶奶和娘亲担心什么,忙把婆婆的言行说了一遍。
见她不似说假,婆媳俩暗暗松了口气,心里感念护国公主的好。
女子初入婆家,敬茶时最容易受到婆家的下马威。原以为护国公主会借机敲打闺女(孙女)一番,让她谨慎本分什么的,没想到仅仅是希望她和女婿(孙女婿)做对恩爱的小夫妻。
想到这里,林秋娘严肃的教导闺女:“殿下待你亲厚,你也不能骄纵任性,要好好孝敬殿下。殿下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你要多听殿下的教导……”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当着婆婆的面,没好把话说完。
苗老太却接过话茬,说了她未尽的话:“也不能全听,打着为你好的幌子,让你憋着心气,过的不自在,左耳进右耳出好了,别跟殿下对着干。”
秦笑笑心里暖暖的,乖乖的应道:“奶奶,娘,我记下了,你们不用为我担心。再说还有鲤哥哥呢,有啥事我会跟他商量的。”
婆媳俩点点头,对于了解了十几年的女婿(孙女婿),她们还是信任的,不怎么担心他会不分青红皂白完全站在护国公主那边,让闺女(孙女)受委屈。
只是想到女婿可能“不行”,林秋娘顿觉糟心,决定私下里好好问问闺女。
饭熟后,秦山把隔壁二房、三房以及雪丫两口子也叫来了。一张桌子坐不下,就分成了两桌。男人一桌,女人一桌。
待满满一坛酒上桌,秦老爷子提醒儿孙:“晚点小景和笑笑还要骑马赶回去,你们别劝他酒。”
一听这话,大宝父子只好打消了劝酒的念头,自己痛痛快快的喝起来。
倒是景珩觉得不大好,主动给长辈们敬了一杯酒,让秦老爷子等人对他的感官更好了。
女桌这边也是一样,知道秦笑笑酒量浅,谁也不让她多喝。万一喝迷糊了,路上一头从马背上栽下来就不好了。
好在人多热闹,说说笑笑间气氛越来越好,少不得拿夫妻间的那点事儿打趣秦笑笑一番。
她们不知道秦笑笑还没有和景珩真正圆房,加上她自己也是稀里糊涂的,对那点子事儿不敏感,就觉得大家说的话有些奇怪,不怎么听得懂。
林秋娘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饭后,她碗筷都顾不上洗,拉着闺女就进了房间。
看着娘亲火急火燎的样子,秦笑笑以为是啥大事,紧张兮兮的问道:“娘,您怎么了?吃饭的时候,我就觉着您的脸色不大对劲。”
林秋娘没有理会她的担忧,让她老实坐好,低声问道:“你和小景圆房了吗?”
秦笑笑有点害羞:“嗯,成亲那天就一块儿睡了。”
还亲亲抱抱了许久,嘴巴都肿了。当然,这话她不好意思说出来,脸皮再厚也还是有限度的。
林秋娘皱了皱眉,又有点不确定了,继续问道:“圆房那晚,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第二天起来有没有腰酸?”
秦笑笑茫然了,摇了摇头:“没有不舒服,娘说会疼让我忍忍,我没感觉到疼。”就是心跳的好快,像是要蹦出来一样。
林秋娘心头发凉,不死心的问道:“那、那夜里小景有没有帮你脱亵衣亵裤?”
秦笑笑纳闷道:“娘,成亲后还要脱亵衣亵裤才能睡觉吗?我和鲤哥哥都没脱啊。”
林秋娘的心彻底凉了,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娘,您怎么了?别吓我啊!”秦笑笑吓得不轻,以为她不满鲤哥哥没帮她脱衣裳,急忙为他说好话:“娘,鲤哥哥对我挺好的,我跟他说生孩子的事,他说不想让我疼,生孩子的事以后再说,真的!”
什么叫越说越乱?这就是了。
林秋娘脸色灰败,紧紧地抓住闺女的手,眼泪不住的往下淌:“笑笑,我苦命的女儿,娘对不起你,娘不该赞成你嫁给他的,娘不该啊……”
秦笑笑脑瓜子一懵,不明白她娘为什么会这样。回过神来,她急忙搂住林秋娘安抚道:“娘,到底是怎么回事,您跟我说清楚好不好?”
林秋娘愈发心痛,不愿她稀里糊涂的被人蒙骗一辈子守活寡,一咬牙说出了真相:“笑笑,小景他、他不行,咱们得想办法让他写休书,还你自由身!”
鲤哥哥不行?秦笑笑更懵了:鲤哥哥长得好,会挣钱,还体贴,哪里不行了?
“笑笑,八成是他不行,才欺骗了你,欺骗了咱们全家!你乖乖听娘的话,等拿到了休书,娘会擦亮眼睛,给你挑个好的。”林秋娘擦了擦眼泪,郑重的叮嘱闺女。
之前她纳闷圣上和太后娘娘为啥这么痛快答应了这桩亲事,还给了闺女如此丰厚的陪嫁,感情是知道这小子不行,怕他们一家闹腾才拿好处堵他们的嘴。
哼,那他们打错主意了,一开始自家就没想过攀高枝。
一想到景珩表现出来的好全部是伪装的,是假的,林秋娘心里愈发恼恨。不是恼恨他不行,而是恼恨他对闺女的欺骗。
“娘,您、您说什么呢?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让鲤哥哥休了我?”秦笑笑不敢置信的看着娘亲,忍不住怀疑娘是不是被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否则难以解释她所说的话。
“笑笑,这小子骗了你,娘不能让你守一辈子活寡!”林秋娘狠了狠心,宁愿让闺女恨她一时,也不愿让闺女跟个骗子过一世:“这休书他必须写,否则娘就跟他拼了!”
秦笑笑从来没有见过娘亲如此决绝的一面,顿时急哭了:“娘,鲤哥哥到底骗我什么了?我和鲤哥哥相识相知十几年,他有没有骗我,难道我感觉不到吗?您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要这么做?”
林秋娘心疼难当,抱着闺女再次哭起来:“笑笑,他不能人道,不能跟你有孩子,说啥怕你疼才不要孩子,都是在骗你,娘咋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守一辈子活寡!”
秦笑笑知道什么是守寡,守活寡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能理解这三个字的含义,一时哭诉道:“娘,我相信鲤哥哥,相信他不会骗我,您一定是误会他了,我把他叫过来跟您当面说清楚。”
说罢,她起身就要往外走。
林秋娘赶紧拉住她,不让她胡来:“笑笑,不能去,你不能再被他的花言巧语骗了!”
就在母女俩拉扯之际,房门被推开了,是听到动静的秦山大步走了进来。看到哭哭啼啼的媳妇儿和闺女,他瞪眼道:“你们这是唱大戏呢,外面都听到你们娘俩的哭嚷了!”
秦笑笑急忙扑过去,泪流满面的说道:“爹,您快劝劝娘,她要让鲤哥哥写休书休了我!”
秦山不可思议的看着媳妇儿,猛地甩上房门快步走过去,大掌贴在她的脑门上:“也没发烧啊,咋青天白日的说胡话呢。”
林秋娘用力的拍开他的手,咬牙切齿的说道:“我脑子没坏,是小景、小景他不行,到现在都没有跟笑笑圆房,你忍心让闺女给他守一辈子活寡?”
秦山一听,跟大白天见鬼似的:“你说啥?这小子不行?”
林秋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小点声!”
秦山用力的甩了甩头,皱眉问道:“你确定是这小子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