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家仆见管家发话,立刻朝江山追来。
平白无故的要抓人总得喊点什么以证明自己的正义性。可是江山这情况应该算偷还是算抢呢?行为不好定性就站不住道德制高点。
这种复杂的问题指望几个目不识丁的家仆来处理实在有点难为他们,好在其中有个聪明的家仆率先开口:
“抓贼呀!抢人啦!”
这一嗓子不要紧,整个周宅瞬间炸了!
三老爷今天娶亲,此时周宅里最值得抢的人是谁?不需问,肯定是新娘子!
不了解情况的人第一反应就是有人抢亲。
那位聪明的家仆刚喊了两声,另一边就有一个不明情况的大聪明高声嚷着:“不得了啦,新娘子被人抢了!”
结果根本没人管江山,所有人都去看后院停着花轿的洞房。
媒婆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正在安慰洞房里哭哭啼啼的新娘子,突然见到一大群人边喊着“抢亲”边冲过来,一时也慌了。她死死护住门口,泼妇般的嚷着:“你们要干什么?要造反吗?”
几个家仆闻讯赶来从江山身边路过也没理他,径直扑向洞房的方向。
江山趁乱扛着刘一碗夺路而逃。
刚来到前院还没等出大门,突然眼前一花,一个大红衣袍的老头好似瞬移一般挡住江山去路。事发突然,加上江山肩上扛着个人,情急之下根本停不下来。
眼看着若是撞上去这老头是活不成了,江山突然感觉一股劲风将自己横着甩了出去。
被甩飞的同时身子失去平衡,不过他依然努力在空中调整姿势,自己摔了个狗啃泥,刘先生则安然无恙的落在他的背上。直到听到刘先生的鼾声江山才放下心。
江山被摔得眼前发黑,只看到一串金星。等看清事物的时候才发现,刚才将自己甩飞的老头正是周家三老爷、今天的新郎官——周奇。
他刚要爬起来,三老爷往前轻飘飘一步踏出。江山只觉得千斤巨力从背上传来,压得他五脏六腑差点爆碎。
“刘半仙,你也是修道之人,这些凡酒再烈也醉不倒你。”周奇的语气古怪至极,江山也曾见过这位三老爷,以往都是和善慈祥的老者形象,从没见过他如此狡黠霸道的一面。
“酒不醉人人自醉啊!”刘一碗也不再装醉,只是朝着周奇无奈的一笑,“你要找我麻烦,何必要为难一个小孩子?”
江山顿觉背上压力减轻,刘一碗把身子从他背上挪开,不过也只是一个翻身躺在旁边。
手上一晃,不知何时却多了一个铜碗,碗里盛了满满一碗浊酒,刘半仙咕嘟咕嘟一饮而尽。
周奇眯缝一对老鼠眼冷笑:“我从来没想过要为难他,谁让他这么喜欢多管闲事?多管闲事的人是活不长的,我就从不多管闲事,只想管我自己的事。”
刘一碗端起铜碗又喝了一碗,“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都说你卜卦从无差错,我想问问有没有这回事。”
“有。”
江山满脸尴尬,这神棍还真敢吹。
周奇冷笑更甚,“那你记不记得,三年前的今日有一个人曾找你卜算前程。你跟他说不可向南过盈川一步,否则三年必死。”
刘一碗晃了晃铜碗里的酒,无所谓的答着:“好像……有吧!”
“那你记不记得他还说过,如果你算得准,会有人送百两黄金当做赏钱。如果你算得不准,也会有人来。只不过那时候他送来的就不是黄金,而是一口棺材!”
“怎么,他死了?”
“他没死!”
天色忽然暗了下来,周奇整张脸都藏在阴影里,只有两只好似冒着火焰的眸子犹如恶鬼一般盯着刘一碗。
“他当日就过了盈川,可是他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那次南域之行非但没有要了他的命,反而让他突破瓶颈修为突飞猛进。如今他还找到了合适的炉鼎,只要双修之术大成,他还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而你当初的一句谶言险些毁了他本该得到的一切。”周奇脸色越发狰狞扭曲,“你猜,如果我是他,我该不该杀你?”
“哈哈哈……”刘一碗哂笑,他早已看出眼前的周奇就是三年前找他卜算前程的神秘修士,“你急什么?汝之劫难,就在今晚。”
周奇只是冷笑:“嘴硬也无用!为以防万一,我特意去落霞宗请来两位筑基期前辈坐镇,不信还能有什么意外。且留你一晚。过了今夜子时就是三年期满,我若不死,必将你碎尸万段!”
“你死则死矣,却还要拉上两位仙师共赴黄泉!”
在江山看来,甭管这刘神棍有没有袖吞乾坤、预知过去未来的本事,起码逼格是拉满了。
周奇根本不理刘一碗的嘴炮,几个家仆拿着绳索围了过来。
江山见势不妙赶紧找机会开溜,笑嘻嘻一搓手,“三爷,我家里还有事,没什么别的吩咐我就先走了。”
说完就准备从几个家仆中间挤过去,众家仆好像根本没听到他的话一样,拉开绳子就要绑人。
江山贱兮兮一笑:“哥几个让让,明儿我请几位吃饭,燕回楼的席面您随便点,花多少钱算我的。今天我真有急事。”
周奇一挥手,“绑了!”
“三爷,我真有急事。祝您和三奶奶举案齐眉、百年好合……”
话还没说完,几个家仆上去拧胳膊把江山和刘一碗两人捆的像粽子一样。也没拖走,在院子里竖起两根杆子,直接把二人吊上杆头。
此时雨已经停了,各有一名凶神恶煞般的家奴手持剔骨刀在旁边守着。
下边支起油锅,油锅旁几个家奴牵着恶犬等待行刑。
只等子时一到,就立刻登着梯子上来将二人凌迟处死。
“两位,一会儿你们的肉片下来直接下油锅里炸,炸到外酥里嫩再用笊篱捞出来喂狗。老夫让你们亲眼看着自己的肉一片一片的被狗吃掉。怎么样,有意思吧?”
那几只狗眼睛蓝瓦瓦的,身上有一种古怪的腥臊气味,血红色的獠牙支出唇外,四只爪子好似钢钩一般闪着寒光。一看就知道这是用特殊方法喂养出来的恶犬。
刘一碗此时也清醒了,油锅的热气不断往身上扑,烫得刘神棍像掉进开水里的泥鳅。
“哎呦,哎呦,好烫啊!”
江山哪见过这种阵势,差点当场尿出来。眼下想跑是没门的,只能寄希望于刘一碗的相术。
故此他一个劲的问刘神棍:“刘先生,你算的到底准不准啊?要是不准的话,我们两个可就要被做成水煮肉片了!”
刘一碗高人形象也装不下去了,不过依旧死鸭子嘴硬:“我算的准不准你还不清楚吗?我刘一碗铁口直断,从无错漏。”
江山原本还抱有一丝侥幸,万一这刘先生真是个隐士高人,自己还有一线生机。一听对方这话,江山瞬间想起了什么。
刘一碗算的准不准江山最清楚。算十次,算中四五次,那才叫不准。他是算十次错十次,说他算得不准那都是抬举他。
这神棍的相术也不知是跟谁学的,说东必是西,说南准是北。怎一个准字了得?但是这个准字一定要反着理解。
就听刘一碗又说:“可惜如今说这些也没用了。”
“怎么说?”江山追问。
“就算我算得准,他一旦嗝屁,这帮家伙能饶得了我们吗?”
一句话点醒江山,看着脚下滚烫的油锅,心如死灰。这下玩完了!
不能认命,他刚找到发家致富的方法,现在就挂了那就一切都结束了。
【我必须要活着!】
江山扯着嗓子喊:“三爷,我错啦!您跟他之间的恩怨与我无关。这一锅油也不少钱呢,炸我一个小人物不是太浪费了吗?您高抬贵手,我还赶时间回家收稻子呢!”
“你这小王八蛋忒不讲义气。本大仙还在这吊着,你却要跑了,也不说帮本大仙求求情。”
周奇最开始要杀的只是他,杀江山只是顺手而为。老周头有可能会放掉江山,但是放了他是万万不能地。神棍显然还没搞清楚如今的情况。
“刘先生,都这个时候了,能活一个算一个。我要是活下来还能给你收尸,没准过两年我进了落霞宗学成归来还能给你报仇。可我要是跟你一同去了,咱们两个光棍连个收尸的都没有。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刘一碗想了想,点点头:“好像是有点道理。”
江山二人的声音很小,不过远在大堂的周奇还是听的清清楚楚,冷笑道:
“你这小子年纪不大,心眼到是不少。以你这个年纪能有这种心机也算难得!”
江山眼前一亮,“所以你打算放了我?”
“所以用一锅油炸你这种少年英才并不算浪费。”
“老狗,你这是杀人!是犯法的你懂吗?当心你头脚生疮,生孩子没屁眼!”
反正也没了活路,江山一秒变脸,然后破口大骂。命肯定是交待在这里了,骂一句就赚一句,哭哭啼啼的等死才是傻蛋。
周奇一挥衣袖,一道黄符破空飞来,正贴在江山脑门上。
江山顿觉大脑一阵头晕目眩,想要张嘴再说点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周奇冷冷一笑:“年轻人,临死之前老夫再给你上一课。在强者面前永远不要自作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