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来了,就是缘分,他咋能那样说呢!学融还真是个带刺的铁丝,难缠。”
“你说,大嫂,到了这样的高龄,好不容易怀孕了,他又不要,你说我费那么大劲,图的是啥?我是戴眼镜找眼睛,昏了头,当初才会和他在一起,我真是闪瞎眼了。”
“可别往坏处想,公不离婆,秤不离砣,筷子不离筷箩,常言道,少年夫妻老来伴,如胶似漆甜如蜜,别听他胡说八道,嫂子给你做主,他有有那心?我都不依,到底是啥原因?”
“他说我先前有精神病史,这种病无法治愈,只能通过吃药来控制缓解病情,害怕遗传给孩子。为了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我只好东躲西藏跑到巧歌那里,可是学融知道后,又三番两次跑到她家去闹,弄得人家鸡飞狗跳。我怕连累巧歌,只好去爹那里住了一段时间,结果学融还是不依不饶把我带乡卫生院要去妊娠,把我爹气的哮喘病开始发作。”
“学融是看你年龄大了,担心你和孩子有风险,你也知道他是个老实人,不会花言巧语,一根筋直到底,虽然说话结结巴巴,但心里并无恶意,只是处事方式不对罢了,要不他会一直找不到媳妇,要不是你,他现在指不定还在那打光棍呢!”
“关键是这孩子都七八个月了,再怎么说,那是自己的孩子,给我置气也就罢了,还连累表姐和我爹,我爹年龄大了,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折腾?那次,因为我爹生病的事,他对我动手,把我头撞到墙上,脖子快给我掐断了,我还没看个电视,他也要争,又把我打了,你说说大嫂,我成天也是做牛做马照顾着他,就是这样的结果?我真想跳河解脱,可是一想到邵阳,一想到我那可怜的老爹,我还是苟且偷生的活着。”
“我还一直以为你们过的不错,原来你也有说不出的苦衷,也怪我对你嘘寒问暖不够,嫂子知道你心中的委屈,可是你这身子真要是要气坏了,邵阳咋办?你和我一样,同命相连,咱们都是苦命人,想开点,为了孩子,这日子还得过下去,你看邵阳现在长大了,多懂事,熬过去黑暗,你以后过的比任何人都好。”
“大嫂,你说,因为和前夫的婚姻走到了尽头,我精神上受了刺激,想着遇到学融就是遇到了真爱,可没想到等待我的还是这苦逼的生活,他见我在卫生院门口徘徊,执意不做,便扬言道,如果不做就不要我回这个家,便离我而去。你说,他的心怎么这么狠?”巧云感到那失望的苦水,淹没了她对未来生活的全部期待。
巧云的话,让巧珍如同浸入了冰水,她追逐着巧云的目光,像生锈的铁丝一样,无法转动,让她内心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
“学融也是一时心急,说的气话,咱爹娘知道吗?”
“他们从来没有管过我们,你忘了结婚那天她哭丧着脸,见到我和学融,连招呼都没打过,这哪是父子啊!对我们还不如外人,所以,我心里也不再指望他们对我们好了,以后各自顾各自,相安无事。”
“可不能这样想,巧云,不管咋说他们年龄大了,学融也是他们亲生骨肉,不为别的,敬老孝老也算给邵阳做个榜样。”
“大嫂,你还没被他们欺负够吗?还要替他们说话,以后谁爱管谁管,学融对我这态度,把我爹气成那样,以后他爹他娘也不管我啥事,何况咱公婆当着我面说我犯病的时候就是个疯子,我还要敬着他们吗?当初就是因为我有精神疾病,硬逼着学融不要和我在一起。”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看开点,老人难免有糊涂的时候,不听劝,慢慢讲道理,他们需要一个慢慢接受的过程。我不也是被他们气的半条命都快没了,婆媳能进一家门,都是缘分,相互体谅,咱自己做到问心无愧就行。”
“我可不是你,心胸这么大度,他们砂锅砸在石板上,没有一个好货,人家没有我这样的儿媳妇,我还要又做巫婆又做鬼,两面当好人吗?我现在也无路可去,公婆不管,学融不让进家,我爹那里又不能回?我能去哪里?”巧云越说越激动。
“可不敢生气,对胎儿不好,实在不行,邵阳先回去,你去我家那里住一阵子,等孩子生下来,说不定学融就想明白了。”
“真的?大嫂,会不会连累你?现在计划生育这么严,我就怕被村里眼尖的看见,你比咱公婆对我还好,可是你那么忙,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啥麻烦不麻烦的,不是还有一间杂间,平时小芳在那屋住着,还有一个牛犊,你若不嫌弃,就凑合着先住下,我平日里忙,你注意点就是不要外出,一日三餐先在我这里住着,放宽心,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大嫂,你不计前嫌这么帮助我,你的大恩大德我一辈子不会忘记,我会感激你一生。”
“那么客气干啥?咱们是妯娌,不就应该和睦相处吗?你遇到难处,我尽自己所能,帮你一把也是应该的。”
巧珍想到了之前怀着的那个孩子,被胖八卦去乡里举报,被追尾堵截,强制拉往乡里被强制妊娠的情形,那孩子眼看快要足月,硬是没有保住。
除了曾经留下的遗憾,还有晦涩的光芒在心中涌动,让她想起怀二胎时,自己的无奈和彷徨,面对巧云,她感同身受,更能体会。
巧珍趁着没有人压面的时候,带着巧云来到了家里,空气中传来阵阵牛哞,它低沉而又浑厚,那饱满的身躯,强壮的四肢,结实的蹄子,谱写着乡村牧歌的悠长情怀。
杏花败过桃花开,拾起一片花瓣,梨花如雪的香气飘的很远,似乎没有人可以把它留住,蒙蒙细雨中的一阵鸟鸣,呼朋引伴,来不及欣赏。
日落绵延,无数个挑灯夜战,把夜晚变成白昼,胖八卦和往常一样来到巧珍家要压红薯面条,捣些蒜汁,放上菠菜,这是她的最爱,每顿吃上两大碗到也完全不再话下,长了一张贪吃的嘴,还有那海量的胃,可还是饿的翻肠倒海在睡梦中醒来,她甚至怀疑前世是一头猪投胎化为人形。
端着面盆回去的路上,她无意中从巧珍家的牛棚里看到巧云裹得严严实实的身影,奇怪,她怎么在这儿?胖大的衣服遮盖着她瘦削的身躯,难道已经生了?她灵机一动,心中立即有了主意。
压面条机的声音依然有条不紊的响着,巧珍让等待压面条的人先在椅子上等候,她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巧珍,村里收到举报,说你弟媳巧云就在屋里,你这样做让我们村干部很为难啊!”妇女主任任玉红咋唬地说道,胖八卦躲躲藏藏站在身后,一副笃定不移的样子。
已经慎之又慎,可世上还没有不透风的墙,巧珍心头一惊,一不留神,不慎将右手卷入了压面条机中。
众人七嘴八舌,见势不对,准备帮助巧珍把手从机器中拉出来。
红艳娘着急地说:“这可咋办?这压面机还要吃人,咱们的面条咋办?
巧珍摆了摆手:“还是不要冒险,以防造成更加严重的伤害,是我分心了,快,快去叫医生。”
消防队、120医护人员风驰电掣前来,消防人员经过拆卸机器,医护人员对巧珍进行救治。
幸亏抢救及时,没有伤及骨头,大伙儿悬着的心看到巧珍平安无事也慢慢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