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笼罩着浓浓的悲伤,阿秀的突然离去,让建国失去了精神上的寄托,想起被唐有才扔在地上的情景,让他身上现在还是浑身疼痛。
“阿秀,你回来,你走了,算是解脱了,我该怎么办?不如把我也带走?”他躺在床上捶胸顿足,失声痛哭,那泪水流了又干,干了又流,把枕头染湿了一片又一片。
少年夫妻老来伴,说好的相伴到老,你怎么就这样离我而去了呢!你让我以后可该怎么生活?
曾经的风风雨雨,在他心中难以忘记,看着一家人忙忙碌碌为阿秀送葬的情景,他泪如雨滴。
阿秀生前用过的衣服,也随着她的消失而化为灰烬,在空中随风而舞,孩子们连一点儿念想也不给自己留了。
他的心里像万箭穿心,那蚀骨的疼痛让他更加悲戚。
那根根银发,像霜一样洁白,那道道皱纹,一层摞着一层,印证着岁月的沧桑。
建国独自躺在床上,看着这个生活了一辈子的土窑洞,默默发呆,一个劲儿地抽着烟袋,这烟是他在自己庄稼地里种植的烟叶,自打阿秀身体开始不好,他就学会了慢慢开始抽了起来,来打发时光,他深深地陷入了回忆。
他默不作声,把烟袋放在哆嗦的嘴里,看着烟叶在手里燃烧的模样,身上才有了一点点温暖,那感觉像一幅动感的图画,想着与自己朝夕相伴50余年的阿秀,他不舍得。
只要一想起阿秀,他的心里就充满了深深的愧疚与自责,此刻,也许只有家里的这只骡子能懂他心里的悲伤了,他笑,它跟着笑,他哭,它跟着哭,只有它才能和自己产生共鸣。
如果不是当初自己一意孤行的倔强,阿秀又怎么会晕倒?得了偏瘫之后,眼看着身体有所好转,不想下床的时候又摔倒导致病情加重,这次,唐有才添油加醋在家里大闹,让阿秀从此与自己阴阳相隔。
建国面色凝重而又悲伤,泪水在他眼眶里不停打转,那五脏俱焚的眼神诉说着对阿秀无尽的不舍,短短几天时光,让他看上去苍老了许多。
他嘶吼着,心中早已翻江倒海,仿佛要将所有的泪水倾注而出,哪怕耗尽生命的最后一丝力气。
他呐喊着,可是周围安静的连一点回应也没有,她真的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了,他需要用时间来面对和接受眼前的这一切。
建国神色黯然,那浊黄的眼睛空洞无力,仿佛像丢了魂一样,只留下空虚的躯壳,那颤抖的嘴唇皲裂出来了一道道干缝。
起风了,院里的传来了竹子发出来的簌簌声响,梅英走到建国身边,望着弟弟日益消瘦的身影,安抚着他的心情:“我说建国,起来多少吃点饭菜,你这已经三天滴水未进了,就是铁打的身体怎么能熬得住呢?”
“我只是吃不下,你说阿秀就这么走了,她在另一个世界会不会感到孤单?”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尽人事,听天命,阿秀已经走了,你要接受这个现实。”
梅英不劝倒好,建国听了之后,反倒越来越伤心:“她走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也不想活了,没有她在身边,对我就是一种折磨。”
“听嫂子的,想开一点,不要和自己过意不去。”
建国哭得身心俱乏,干脆扭过头去,把头深深地埋在被子里,躺在床上慢慢地闭上眼睛睡着了。
梅英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劝也劝不动,阿秀刚走,建国精神颓废,萎靡不振,要是绝食有个三长两短,可该怎么办?
建国不说话光这样下去,身体要是再出了毛病,孩子们也不知道,建国也算是她能说上话的亲人了,她不能置之不理。
他的倔脾气,万一真的想不开了,做出了傻事,可还如何了得,想到这儿,她觉得这事有必要和孩子们商量商量,建国以后的吃住问题,为了防止出现不必要的危险,不如提前做好沟通工作。
“巧珍,你还是劝劝你爹吧!不吃不喝就这么躺着也不是个办法。”
“让我来吧!伯母。”她左手端着盛好的一碗面汤,右手端着多半碗熬菜和一个馒头走到爹的身边,慢慢地放在了桌子上。
巧珍用手轻轻地推了推爹的肩膀:“爹,起来吃饭,这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娘要知道你这样,她心里会有多么难过,就算是为了娘,你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建国听到阿秀的名字,渐渐地睁开了眼,看着巧珍哭得红肿的眼睛早已泣不成声。
“爹,我和你一样,承受着失去娘的痛苦,我知道你对娘的思念,是多么刻骨铭心,娘虽然走了,可是你还有我还有弟弟妹妹们啊!”我来喂你吧!”巧珍躺在爹的怀抱里泪眼朦胧地说着。
“是啊!爹,你要不想呆在周山村的话,和我去临县桥店,我给你吹唢呐听。”
“听到唢呐的声音,就会触景生情,想起你娘离别的情景,不去,不去。”
“在那样的环境下,你的心情慢就会好起来的,再说,过不了几个月你就要当外公了,我也可以抽时间陪你了。”
“家里地里走不开,我若去了,平安怎么办?”
“是啊!巧玲,爹说的对,娘临走之前,平安的婚事也一直牵挂,别人家和他一样的都开始说媳妇了,他呢!还没人说和。”
“平安年龄还小,就要说媳妇,这也太早了吧!”巧玲觉得不可思议。
“说住了,咱家这条件,人家姑娘谁愿意嫁过来受苦?”建国面露难色。
“那要不去俺家,平时学斌不在家,孩子们也大了,你在家也能陪我说说话。”巧珍拉起了爹的手温和地说着。
建国摇了摇头:“不去了,你有公公婆婆,我去只会给你添麻烦。”
“建国,看你孩子多,多幸福,俩闺女家想去谁家任你挑,还怕她们会对你不好,就算根生根民谁要敢给你说个不养活你的字,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嫂子,根生根民也都是一家子,有媳妇有孩子,我去何必招人厌烦?”
“你这也不去,那也不去,你一个人在家,这孩子们都忙乎着干活去了?谁放心?”
建国摩挲着阿秀的照片,不能自控:“我哪儿都不去,就守着这个家,守着阿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