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尔塔虽然自称自己是伟大的蒙哥帖木儿长支后裔,是铁血硬汉绝不会向明军泄露自己部落的行踪,绝不做叛徒。但在明军特有的严刑下,他还是招了,他将如今的建州女真具体所在地方以及部落布防都告诉了徐贯。
徐贯第一时间召集诸将,商讨出征事宜,此次会议为了不让消息泄露出去是秘密进行的,辽东只有几位高级将领可以出席。
徐贯命人将博尔塔口中说的话,大致绘成了一幅简要地图,给众将比划道:
“此战我们必须得保密,给予建州女真一次沉重打击,袁广!”
“标下在。”
“此战拔你八千军队先行出发,悄悄逼进建州女真部落,务必将他们前哨阵地全部拔掉,拔掉之后继续给我穷追猛打。”
“标下领令。”袁广出列领了军令之后即刻去做准备去了。
“燕春。”
“标下在。”
“此战拔你五千人马,你即刻就领军出征,你得绕个大圈,绕在建州女真的后方岭丰坡,在此休整准备设伏。记住放他们先头军队过去,从中段发起拦击,务必给我将他们分成两段。”
“标下领令。”
徐贯吩咐完后,扫视了一眼诸将,想了想又对守备吕长说道:“你去趟李朝那里,将这次作战计划告诉他们,给他们做向导,一起合围。”
“标下领令。”
“所有人给我记住,此战一定要保密,敢有私自泻露消息者格杀勿论!今晚三更拔营出征!”
明军这边已经布置完毕后,正在悄悄进行,而建州女真这边却浑然不知。建州女真大帐内。
“首领,海西女真部真是不知好歹,我们还没有打他,他们却来招惹我们了,得给他们点儿颜色瞧瞧!”巴伊说道。
妥罗并没有说话,他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海西女真为何突然要给自己下战书?难道是远在辽阳的博尔塔,计划已经成功了?明军迁怒于海西女真,而海西女真知道了是建州女真搞得鬼?如果这样,那么海西女真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没了明国的庇护,你海西女真就是如同没了牙齿的老虎。如果这是海西女真的诱敌之计,那么如果自己贸然领军去迎战海西女真,后方就没有了保障。
妥罗不敢轻举妄动,他问了问一向多智谋的翰儿伯。
翰儿伯果不出意外,依旧呈反对意见。他说道:“目前还不确定博尔塔那边驱虎吞狼之计成功了没。但可以确定的是海西女真部应该已经知道了是我们嫁祸给他们的。我们现在还不确定明军信不信我们,绝不能贸然出征。依我之见,我们对海西女真还是暂避锋芒,作壁上观,等明军是否出兵,再做判断!”
“判断,判断个屁,翰儿伯你这个胆小鬼,跟明军不敢打就算了,连海西女真也怕,你腰上难道挂的不是马刀是树枝吗?你难道喝的不是马奶酒是水吗?”脱原保骂道。
其他众将也是不满,纷纷抗议,确实以游牧民族的个性来看,他们视不应战、逃跑是一种屈辱。
妥罗见众人都心生不满,咬了咬牙说道:“好,就依你们的,与海西女真一决雌雄!当然翰儿伯说的也不无道理,我们得保障我们后方的安稳。翰儿伯给你留下三千铁骑你负责坐镇后方,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派遣快马通知我!”
翰儿伯见状,又谏言道:“首领难道我们不提防明军吗?明军的战斗力可是海西女真比不了的啊!”
脱原保冷哼道:“草原这么大,明国能知道咱们部落在哪吗?等他们在草原上兜几个圈子,咱们早就收拾完了海西女真啦!”
妥罗笑道:“好,我儿好志气!所有人听令,今晚拔营,我们对付海西女真得出其不意!”
…
几日后,八千明军由袁广的率领下,已经悄悄摸到了建州女真营地。
“杀啊!”
暗夜之中,三路明军排列着整齐的步伐,举着明晃晃的火把,踩踏的烟尘滚滚,地动山摇,气势汹汹的朝相距十里的建州女真前沿哨地发起了猛攻。
“给我死死守住,派人向首领求援!”建州女真一名将领喊道,他一边咬牙指挥建州女真负隅顽抗,凭借着防御工事地壕向明军乱箭齐发,一边派人向首领求援。
可建州女真前沿那一点儿兵力,怎能抵挡的住是自己十几倍、突然袭击的明军。不一会儿所有阵地就全部告破。
袁广没有多停留一会儿,继续带领明军向建州女真大本营发起冲击。
士气高昂的明军不到半个时辰就解决了战斗,翰儿伯被生擒,两千建州女真基本全军覆没。
而此时妥罗率领二万余骑兵逼近了海西女真营地,白天双方见面就展开一场大战。因为建州女真是长途跋涉,而海西女真是以逸待劳,所以白天这场野战结果是海西女真大胜,建州女真大败,战后建州女真一个如同斗败了的公鸡,士气低迷。
突然晚上起了大雾,为了稳定军心,妥罗决定带着自己的儿子脱原保以及猛将巴伊,挑选精锐骑兵三千准备夜袭海西女真大营。
一个时辰之后,妥罗、脱原保、巴伊三人引领着三千铁骑悄无声息的靠近了海西女真大营。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所有人一路上控辔徐行。不许策马扬鞭,以免惊扰了敌军斥候。因为大雾迷茫,这一路走来竟然没有遇上一支巡逻队伍,让众人心中不由得暗自惊喜。
估摸着距离海西女真大营还有四五里的路程,妥罗勒马带缰,压低声音对自己的儿子脱原保、巴伊说道:“此刻不过刚刚子时,若是哈达部有防备,敌军此刻定然会小心翼翼的提防。我等不如在此隐蔽到寅时末尾,天将黎明之时。那时正是疲倦困乏,军心懈怠之时,我等出其不意的杀进去,必然大胜!”
“首领此计妙啊!”巴伊、脱原保俱都点头同意了妥罗的提议。
所有人心里都明白,凭自己千余人也形不成多大的杀伤力,最主要的目的在于挫一下海西女真军的锐气。鼓舞一下本方的军心。只要能够冲进去骚扰一番,再安然退却。便达成了战略目的。
海西女真军大营。
虽然白天胜了一场,但速黑忒与叶赫部首领鄂苏图却并未被胜利冲昏头脑。在设宴庆贺的同时命令几名千户严加戒备,提防建州女真劫营。
五千海西女真将士各执弓弩,在围成的古列延四周埋伏,一直等到四更时分,听不见丝毫动静。而此时大雾却越来越浓,天地间一片苍茫。
“啊呜……”
厮杀了一天下来,再熬了这大半个夜晚,海西女真将士们到了最疲倦困乏的时刻,呵欠声此起彼伏,一个个变得萎靡不振,蹲坐在地上打起了瞌睡。
速黑忒睡了两个时辰之后出来巡夜,看到天地间白雾迷茫,再看看将士们俱都呵欠连天,便下令全军回营休息,养足精神明日再战。只留下了部分上半夜休息过后的士卒巡逻,眼看再有一个时辰天色即将大亮,想来建州女真人白天被杀破了胆,不敢再来自投罗网了。
估摸着到了卯时末尾,天地间依旧混混沌沌,妥罗提刀上马,喝一声:“建州女真的勇士们随我来,砍掉敌人的脑袋!”
海西女真大营内刚刚睡着的士兵们徒然不知死神已经降临到他们的头上。养精蓄锐的建州女真三千铁骑嗷叫着从海西女真大营四周冲了下来,海西女真士兵许多还来不及发出喊声,便被一刀结果了性命。
“不好啦!不好啦!建州劫营了!”
刚刚松懈下来的海西女真军队登时乱作一团,喊叫声此起彼伏,在茫茫夜色之中也不知道来了多少建州女真人,只是惊慌失措的大喊大叫,提醒同伴做好防御。
“给我放箭!”
妥罗匹马当先,挥舞着马刀带领着铁骑从东向西冲锋,一路上只要遇见活人,不问身份,尽皆砍死。
三千建州女真骑兵纷纷在马上挽弓搭建,把蘸了硫磺、松脂的火箭点燃,雨点一般朝四面八方的帐篷射了出去。登时引燃的火光熊熊,彼此相连的帐篷借着风势,很快便呈现了星火燎原之势。
速黑忒刚刚回到帐篷睡下,本以为这个夜晚就此风平浪静的过去,没想到却在黎明即将到来的这一刻产生了变故。急忙爬了起来,连甲胄都顾不上披挂,手提马刀冲了出去。
“儿郎们不要慌乱,按照每队给我集结,由各自的百户、千户指挥围着古列延列阵,不得乱跑乱窜,免得自相践踏!”速黑忒手持马刀大声的约束队伍。
天亮之后,海西女真大营内遍地都是尸体,速黑忒咬牙道:“这笔账我已经要让你血债血偿!”
建州女真在首领妥罗、脱原保、巴伊的率领下突西海西女真取了奇效。
在回营的路上,脱原保笑着道:“父亲我早就和您说过,海西女真是明国的走狗,他们不足为惧!”
妥罗也打了胜仗,此时疲惫的脸上呈现出得意洋洋的笑容,突然有一探骑奔来,喊道:“首领不好啦!首领不好啦!”
妥罗一听看了眼自己的身后,纵马迎面奔了过去。
“怎么了,发生什么大事了?”
那个探骑气喘吁吁的道:“我们大本营被明军端了,他们现在正朝这里杀来!”
妥罗一听大惊道:“你看清楚了吗?确实是明军?”
那探骑说道:“确实是明军,他们都穿的是明军服饰。”
而脱原保却满不在意的问道:“他们来了多少人?正好我们领教领教明军。”
“回首领,不知明军来了多少人,只知道满山遍野都是他们的叫喊声。”
妥罗回头瞪着脱原保怒道:“混账东西,你怎么如此不知天高地厚!你当明军和海西一样不堪一击吗?”
“翰儿伯呢?”
那探骑叹了口气道:“我是奉翰儿伯万户之令拼死突出重围给首领送信的,临走时大营已经被明军攻破了!”
妥罗绝望的闭住眼叹道:“我真后悔没有听翰儿伯的劝告啊!如今我们腹背受敌,万万不能冲动,得保全我们的人马。只要有人、马、刀,是还有机会杀回来的!巴伊你回去速速整顿军马,我们朝岭丰坡撤退!”
…
岭丰坡内,早已经提前埋伏好了由燕春率领的明军。他们此时正吃饱喝足等着建州女真人进埋伏圈。
忽然有眼尖的士卒瞅见了建州女真的队伍,惊奇的喊道:“将军,建奴来了!”
燕春一听瞬间打起精神,举手轻声道:“传令下去,一会儿放建奴的先头部队过去,打他中段。”
建州女真的大本营被明军抄了的消息迅速传遍全军,女真人此时俱都士气低迷,无精打采的随军队漫无目的的走着。
“首领,为什么明军会知道我们的大本营?难道…”
“不可能,博尔塔叔叔不是那样的人。”脱原保自然知道巴伊想说什么,赶紧打断他的话。
妥罗看了看身后的军队,叹气道:“但愿博尔塔不是那样的人。”
“如果这条路有明军埋伏的话,那博尔塔就是叛徒!这条路只有我们建州女真人才知道。”
巴伊话音刚落,突然传来一声炮响,埋伏在山坡之上的明军瞬间都搭弓拉弦,妥罗见状大惊道:“不好中计了,快突围!
漫山遍野的此时明军俱都冲了下来,喊声震天,将这支建州女真拦腰截断,分成前后两个部分。
在后面的建州女真人此时早已被袁广等部还有海西女真诸部追了上来。妥罗见后面都是明军,只得放弃后面的队伍,率领前头部队准备突围。
刚突围不久,妥罗急喘了口气道:“部众没有还可以再聚,这里呆不下去了,我们还是向北迁徙吧。
就在这时,李朝军队突然出现在妥罗面前,他们排列整齐,似乎已经等了好久。
巴伊绝望的说道:“首领,定是该死的博尔塔出卖了我们。这回好了,我们被包围了,出不去了!”
脱原保拔出马刀:“怒喊道:“父亲,跟他们拼了!”
妥罗一把握住脱原保的手说道:“不可,如果我们跟他们拼了,那我建州女真就会全军覆没!脱原保你记住你是高贵的蒙哥帖木儿长支后裔,我死之后,你就是部落首领!”
“父亲,你要干什么,我们一起上马杀出去?”
妥罗苦笑道:“明军不会对我们斩尽杀绝的,一会儿你们将我的人头给他们,把李朝使者团被杀的事情全部推到我身上来。儿子,你记住,明军实力太强大,我们万万不可以硬拼!你若是想中兴女真部,必须得联合起来海西女真,去联合蒙古人,去联合明军所有的敌人!”
脱原保绝望的哭喊道:“父亲…”妥罗一把推开脱原保,趁他还未回神之际,突然挥刀自刎!
弘治元年六月一日,建州女真部首领妥罗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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