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城外的百姓经过邵仁的妥善安排已经全部进入城内,他们都只顾着赶紧进城保命,没有一个人会注意城外的明军血战蒙古军。
“噗通”一声,郑瑀的身躯倒下了。
巨大的疼痛传遍郑瑀全身,他无法动弹。一阵大风吹来,满卷黄沙吹在了他的脸上。
“郑将军!”
“快,快将这名明将头颅斩下,回去邀功!”
郑瑀耳边传来李仁的嘶吼声和蒙古军的呼啸声,他不甘心的喃喃道:“今日我郑瑀已尽忠矣…”
苏赫巴尔两箭射死了郑瑀,嘴角不禁流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能死在我的箭下,也算是你的荣耀了!”
一声撕心裂肺的“郑将军”传遍了沙场,失去主将的明军此刻已经渐渐不敌,被越来越多的蒙古人无情的围杀。
博尔格看见郑瑀被苏赫巴尔射杀,心里着急,生怕他将李仁的人头再拿去,抢了自己的军功,赶紧纵马疾驰过来喊道:“这个汉奴的脑袋交给我!”
面对冲过来在马上的博尔格,李仁还未提刀抵挡,便被博尔格一刀削去了脑袋,此刻这场人数悬殊的战争基本落下帷幕,蒙古军大胜,明军基本全军覆没。
战后,蒙古军打扫战场,为了炫耀自己的武功,将明军全部聚集起来,封土而成堆起了一个类似金字塔的“京观”。巴图孟克将郑瑀、李仁的首级割下扔在大同城下,哈哈笑道:“这一仗已经狠狠的打击了明军,传我军令,后军变前军,准备回草原了。”
……
“挑衅,这是赤裸裸的挑衅,欺我大明矣!”几日后大同的战报终于传到了京师,乾清宫内朱佑樘知道后勃然大怒。
从这次的蒙古朝贡事件,还有前面蒙古屡次侵扰边境的事件,朱佑樘就知道,大明迟早得和这个草原游牧民族来一场决战。
但是,大明现在根本无力支撑大规模的军队远征,小规模的打击根本对蒙古来说是无痛无痒。起不到实质性的作用,只会让蒙古越来越猖獗。
“陛下,喝点儿枣茶,消消气。”说话这人就是朱佑樘前不久在凤鸣院赎身回来的苏茵,此刻她被朱佑樘安排在乾清宫照顾自己生活起居。
听见苏茵的温婉柔和的话音后,朱佑樘顿时觉得倍感舒适,心旷神怡。
朱佑樘接过苏茵递的枣茶,又盯着苏茵仔细看了看,当真是天上的仙子儿。
朱佑樘镇了镇心神,朝屋外喊道:“来人那!”
只听见一阵小碎步传来,有两小太监已跪在地上齐声道:“奴婢在。”
“传旨,追封山西都指挥使郑瑀为勇国公,谥号武烈。在大同建造塑像,供后人瞻仰祭奠。所有追随郑瑀战死的将士由户部拨款从重抚恤。
“另外派人告知王越,让他不必休假三个月了,加他为太子太保,总制甘、凉边务兼巡抚,另外兼制延、宁两镇,总督西北。
“这次大同战役中,千户邵任表现不错,安置流民有功,升山西都指挥使。”
朱佑樘一连下了三道圣旨,对于蒙古他不得不上上心了。以王越的军事才能,西北自己完全可以放心。至于京营新军得抓紧操练了,想到这朱佑樘问道:“马文升到哪了?”
李广回道:“不出意外,下午便能到京师了。
“传朕口谕,马文升到了京师直接入宫!”对于京营新军,朱佑樘得好好跟这位弘治三君子之一的马文升聊聊。
…
辽东,徐贯为了尽早熟悉军务,这小半个月他东起宽甸的鸭绿江畔,西至山海关之无名口,策马行程近千公里,对长城要塞、军民屯田、关隘关防、虏贼犯境、敌我虚实等都摸了一个门清。辽东边地无小事,巡察问访的弊端都亟待解决,诸如边地坍毁长城的修葺,屯田数目的清查,私役兵丁为奴等等,这些或多或少都隐隐约约指向了一个人——参将佟昱。
徐贯知道要想重振辽东,就得必须除掉佟昱这个害虫,他一回辽阳就立马去了总兵李杲府上。
上次徐贯找李杲谈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就是要除掉佟昱。在徐贯出辽这些天,佟昱依旧我行我素,丝毫没有改变的迹象,他也没有发现丧钟已经敲响。
徐贯不在的日子里,辽地诸多事宜都有总兵李杲负责,期间海西女真哈达部找上门来,但是在这种关节眼上,李杲不敢随便就召见哈达部首领。他知道海西女真之所以来辽阳定是述说李朝使者团被杀一事儿,这种事关皇家颜面,这个重担还是交给徐贯吧。因此他将海西女真哈达部首领暂留下来,等待徐贯回辽。
傍晚,得知徐贯回辽的消息,李杲猜见徐贯晚上定会来找他,已经提前备好丰厚佳肴。
“你家老爷在府上吗?”徐贯单骑来到总兵李杲府上,见门口有两家丁,下马问道。
“回将军话,老爷已经备好酒宴,在大厅等您呢。”
徐贯将马的缰绳丢给家丁后,径直走进府内。
“李应远,李应远!”徐贯到了李杲府上,也不客气,直接呼他姓名。
李杲一听是徐贯的声音,知道这个太岁爷来了,赶紧出来相迎。
“诶呦,徐兄,徐兄走的这几日,想死弟弟了。”
“哈哈哈,我也想你。”
“徐兄这几日巡察辽地,可是辛苦了,怎么样,边防发现什么问题了吗?军务熟悉了吧。”李杲说道。
徐贯屁股一挨凳子,立马拿起酒杯小呡了一口说道:“军务是熟悉了些,但是边防的问题可是太多了。”
其实不用徐贯开口,李杲也能猜出,就辽东的边防来说,徐贯能挑出一大堆毛病,但还是故作惊疑的问道:“哦?徐兄可否详细说一下。”
徐贯叹了口气说道:“我这些天从东边的鸭绿江畔,到西边山海关之无名口,策马行程将近千公里,对长城要塞、军民屯田、关隘关防、虏贼犯境、敌我虚实等查了一遍。长城要塞已经坍塌了不少,得重新修建。军民屯田数目乱七八糟,得重新考察登记一下。而且大多兵丁都被人雇佣为奴,竟然种的不是自家田是别人田。”
李杲举起酒杯说道:“这些都是我等失职,在此向徐兄赔罪。”
“你们也不用揽全部责任,朝廷国库亏空了不少,也有段时间没发饷银了。对了,我走后,辽东可发生过什么事吗?那个佟昱最近老实吗?”徐贯问道。
李杲忙不迭说道:“辽东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一切安好。佟昱最近一直呆在府中也不去兵营,我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倒是海西女真的哈达部首领速黑忒求见,我想他们说的应该就是李朝使者被杀一事,此事兹系重大,不敢擅专,将他们安排了驿馆等待徐兄回来召见。”
“那个佟昱是关起门来在自己府上称大王呢,倒是逍遥自在!李朝使者团被杀的这件事情儿,应远有何看法?”徐贯冷哼了一声,这个佟昱作恶多端,区区一个参将派头可是真的大,连自己这位辽东巡抚都丝毫不给面子。
李杲一字一句道:“李朝使者团被杀这件事情,前任马巡抚在时,曾召集诸将开了一个会议。会议上已经推测出来是女真人干的,因为事先李朝使者团进贡路线只有我辽东和李朝知道,他们那边已经派人入京请罪去了。我辽东编制下原有一百户,名叫博尔塔,是个建州女真人,跟随我们多年。在这件事情事发之前,他曾问过参将车梁,李朝的进贡路线,当时车梁也不太在意,就告诉了他。这件事情儿很有可能就是建州女真干的,但是蹊跷的是如果真是博尔塔向建州女真告的密,那他为何还冒着杀头的风险回来呢?”
“那个博尔塔回来可有其他话说?”
“他一口咬定是海西女真人干的。”
徐贯听完笑逐颜开道:“这件事情儿已经明了,定是建州女真人干的,然后嫁祸给海西女真部。因为海西女真平日里与我们甚是亲近,而且他们诸部在女真人势力中也是最强大的。建州女真想借我们大明之手去打压海西女真部,既然海西女真哈达部首领在这里,明日就让他与这个叫博尔塔的当场对峙。对于建州女真和海西女真的矛盾,我们不妨可以将计就计。”
李杲一听顿时恍然大悟,再次敬酒道:“徐兄真乃神算也,小弟佩服,佩服!”
徐贯已经一连喝了好几杯,此刻已有些微醉,摆手拒绝道:“嗯~不能再喝了,明日还有要事得办,明日,应远可以你的名义,召佟昱前来辽阳议事,这样他定不会起疑心,到时便可趁势将他拿下。”
李杲一听,徐贯要对参将佟昱准备下手了,一时楞住,虽然他事先就知道徐贯迟早都要除掉佟昱,但是没有想到来的这么快,而且是以自己的名义,如果将来佟昱那些部将以为杀掉佟昱这件事情还有自己一份,那该怎么办?”
徐贯见李杲愣住,猜出了他心中的疑虑,怕李杲又打退堂鼓,错过了这次机会。赶紧好言抚慰道:“你是大明的臣子,就当尽臣子的本份,那个佟昱目无法纪,又不听节制,危害辽东以久,必须除之啊。”
李杲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抬头道:“虽然佟昱平日里丝毫没有将我这个总兵放在眼里,但毕竟他与我共事多年,我实在不忍心看他家破人亡,恳求徐兄不要牵连他的妻儿。”
徐贯拍了拍李杲肩膀应道:“那是自然,祸不及家人!”
…
深夜,佟昱突然接到总兵李杲的来信,信上说,明日召自己去辽阳议事。但他有些心疑,因为徐贯已经回辽,佟昱召集自己两个心腹深夜前来商量。
“李杲明日召我去辽阳议事,我有些心慌,最近边境安宁,他召我是所谓何事呢?”佟昱朝两个心腹问道。
“将军,没准是和您商量攻打女真人呢,最近这件事情闹的沸沸扬扬,都说李朝使者团被杀是女真人干的事情。”其中一个心腹刚说完,另一个又点头附议道:
“将军,李杲性情软弱,他是有名无权,谅他也不敢对将军怎么样!就算徐贯回了辽地又能怎么样,整个辽东军籍大多都是我们的人,他徐贯就算想跟您板扳手腕,他也得考虑自己有没有那个实力!”
“对,将军如果实在不放心,明日我们兄弟二人领几千兵马随您同行!”
佟昱见二人如此说,久悬的一颗心也是终于放下来。确实凭自己的实力,谅徐贯也不敢对自己怎么样,而且他刚刚到辽东不久,军务还未完全熟悉,手下的将军也未与他亲近,他又能指挥的动谁?
想到这里,佟昱遂不复心疑,哈哈笑道:“你二人言之有理,那就明天你俩随我赴辽阳一趟,顺便老子看看那个徐贯是长的什么三头六臂,竟然传乎的如此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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