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聿沉能听懂那句“不习惯”指的是什么,深有感触道:“我刚开始也不习惯。”
她发生车祸时,他们领证还不到四个月,那段时间他在忙新项目,彼此见面的次数也很少,更别提和她培养感情了。
他原本的规划是和她慢慢来。
结果──
给自己套上剧本的施漫,根本不给他慢慢来的机会,而骤然间发生变化的关系,是身为当事人的他,最不能适应的。
施灏:“现在呢?”
“现在要好很多。”他敛下眸,说得很委婉:“但更新的过程,还是不太习惯。”
“更新”是指剧本的变换。
“能理解。”施灏暗自叹息,若换作是他,想必也一样:“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谈不上辛苦。”
顶多有些耗神耗精力。
他们句句不提施漫,却句句离不开施漫,那隐晦的交谈,听着更像在聊工作。
“你们看看还要添什么菜。”处在话题中心的施漫,一无所知地叫他们看菜单。
他们先后翻看ipad上的菜品,各自挑一道符合口味的菜,便下单等侍者送来。
窗外的雨逐渐停歇。
游廊的灯笼在夜幕时分,纷纷绽放出如夕阳般的橙黄光亮。
一一端到餐桌上的菜,升起袅袅白雾,白雾挟着浓香,弥漫在周遭的空气中。
他们品尝美味,聊着家常。
商聿沉想起不久前的听闻,揶揄地看一眼施灏:“我听说,有人用电视塔的LEd屏跟你表白了?”
“……是有这回事。”
“那人是谁?”
“薛嬿。”
“好熟悉的名字。”施漫好像参加过薛家举办的晚宴,但不记得薛嬿的模样了,好奇道:“她人怎么样?你答应她了吗?”
“人还不错。”客观来说,薛嬿漂亮又不缺乏才能,不像只能供人观赏的花瓶。
可惜……
施灏:“我对她没感觉。”
“你喜欢什么样的?”
“不好说。”他夹着菜,以温和的神情道:“定下再多条条框框,也不代表我最后会选择那样的人,主要还是看眼缘。”
第一眼不喜欢的人,不论日后的相处多融洽,也很难有坚定选择对方的念头。
施漫:“也是。”她接过商聿沉递来的鲍鱼花胶炖鸡汤,一本正经道:“硬凑没意思,至少要有一点儿悸动才能长久。”
难得听她这么认真提及感情。
施灏轻笑一声,眸光在他们身上来回游走,逗她:“那你对聿沉有多少悸动?”
“很多很多。”她如若无人般,亲一下商聿沉的侧颜,甜甜道:“我最爱他了!”
“……”
也没必要这么齁。
施灏和商聿沉同时沉默。
前者是逗她不成,反倒为她一脸不值钱的模样,心头泛酸。
后者是猝不及防被亲一口,还听见那么露骨的情话,整个人都变得不自在了。
他们对视一眼,施灏瞧见留在他脸上的油渍,那股看着自家养的白菜,主动往猪身上凑的酸劲儿,也乍然间消失了。
“你先擦擦。”他递给商聿沉一张纸巾,言语下掺杂的笑意,也不加丝毫掩饰。
商聿沉无言擦拭着侧脸。
他平复着被拨动的情绪,在他单方面认为怪异的氛围下,默默喝着碗里的汤。
菜过五味,他们离开庭院。
夹杂着淡淡泥土味的风,拂过他们的衣摆,带起阵阵寒意。
走到停车位,施灏低声和他提及施漫记错生日的事:“你别忘了给她买蛋糕。”
“不会。”
毕竟是陪施漫过的第一个生日,他还不至于忘,更有理由把礼物送到她面前。
商聿沉拎起礼品袋。
给他递一记叫他安心的眼神,随即揽着施漫坐上宾利后排。
两辆车亦在胡同口背道而驰,朝着不同的方向,悄悄然融入车水马龙的街道。
*
转眼来到11月21日。
莫名收到不少生日祝福及红包的施漫,一开始还会解释,但瞧见微信上弹出来的消息越来越多,也跟着坦然接受了。
对于亲戚朋友记错她的生日,也没太在意,只纳闷他们为何会错的那么默契。
她无奈回复着“谢谢”二字。
恰巧商聿沉发来一条微信,没注意看,便行云流水地摁两下x键,表示谢意。
等反应过来时,放在键盘旁边的手机,忽而发出“嗡嗡”声。
“你在跟我谢什么?”电话接通,商聿沉磁性的嗓音,通过听筒钻进她的耳膜。
“发错了。”
施漫看一眼电脑屏幕上那条[我到你公司门口了]的微信:“你提前下班了?”
“嗯,今天不忙。”
“那你等我一下。”她把签好的文件交给赵荟,再收拾桌面,匆匆到星漫门口。
见到商聿沉,便跟他说起发错信息的缘由,一时困惑道:“我在怀疑是不是谁跟他们说了什么?不然怎么全记错了?”
“有可能。”
商聿沉没多说。
也免得深入探讨时,勾起她的好奇心,甚至在无意间引发出自我怀疑的情况。
而那句有附和意味的话,也给予施漫他不感兴趣的信号,她果真没再纠结了。
只是,她将附和跟“冷淡”挂钩,不禁多看他两眼,轻声问:“你心情不好吗?”
“没有。”
“我都感觉到了。”
商聿沉对上写着“你在撒谎”的狐狸眼,勾起薄唇道:“只能说你的感觉有误。”
那抹清浅的笑,夹杂着他没察觉的温柔,施漫却能捕捉到。
她相信是她感觉有误了。
却不肯承认,非要他以不相关的亲密行为来证明:“我不信,除非你亲亲我。”
“……”
合着是在这儿等着他。
商聿沉:“回家再说。”
回到檀苑,他和施漫在别墅的负二楼车库下车,一同走向通往客厅的电梯口。
清脆的“叮”声响起。
以香槟玫瑰为墙的电梯内部,在下一秒闯入视线,猝不及防映入施漫的眼底。
充满浪漫气息的酒红色调,及扑面而来的浓郁芳香,让她怔愣一瞬,心脏像迷失在森林的小鹿般,砰砰撞击着胸膛。
她被牵着往前走,视线流连在围绕身侧的玫瑰花簇上,还没来得及问商聿沉一句,那道带给她惊喜的“叮”声又响了。
入目是铺在门口的紫色花瓣。
花瓣延伸之处,能一眼瞧见飘在头顶、落在地面的气球。
踩着花瓣走到客厅,以曼塔、紫蓝绣球、荔枝玫瑰、紫罗兰等组成的瀑布桌花,以垂落的形式搭在摆放着蛋糕及礼品盒的茶几上。
既梦幻又不缺乏高级感。
“商太太。”商聿沉打开其中一只装着对戒的锦盒,以她渴望听见的称呼唤她。
他笑:“新婚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