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传出来的消息,那个妖僧是五台山大贤劫寺的弃徒,法名五浊,偷了大贤劫寺的《千佛劫经》,已经被大贤劫寺追杀了十多年,也不知道为何会突然现身京城。”
“大贤劫寺?”
沈仙意外道:“这些和尚这么厉害?一个弃徒都能有这等道行神通?”
之所以说起这个“妖僧”,是因为关系到他的脱身计划。
事情还得从几个月前说起。
当时,当今天子的亲叔叔,无忧王过六十大寿,在府中大摆宴席。
听说,宴到中途,无忧王夹起一道佳肴,一个肉丸子。
方要送进口中中,肉丸子突地挣脱玉箸,滚落地上,竟然迎风变成了一个僧人。
四座大惊。
这僧人自称欲修缮佛寺,张口便向无忧王化缘两万贯。
无忧王素有贤德善名,礼佛敬佛,被肉丸变出僧人吓了一跳,但他到底是大业亲王,见识不凡,很快镇定下来,也不怪僧人无礼,更没有立刻驱赶他。
僧人的本事反让他高看一眼,便答应了僧人,当即让人去取钱。
却不取金银之物,而是结结实实地抬出了两万贯钱,堆积于庭院中,像几座小山一样。
对僧人说,能取走多少,便让他带走多少。
无忧王本是想戏耍一番僧人,好叫他知道惊吓当朝王公,实在无礼。
至于修缮佛寺,若当真是善德名寺,这两万贯钱照样布施了,也并无不可。
原以为那僧人会乖乖赔礼,哪知那僧人对无忧王道了声谢,便自怀中掏出一卷经卷,望空一抛,经卷顿时化为金桥。
僧人朝空中高声呼道:“善王德高,布施万贯,塑我佛金身,尔等还不来搬运,更待何时?”
顿时便有一尊尊浑身灿若金铸的力士自云间坠落,从金桥之上鱼贯行来,搬起铜钱,又从金
桥之上鱼贯而去。
不多时,僧人称一声佛号,再道一声谢,大袖一拂,就与许多金身力士、万贯钱财与金桥一道化金虹而去。
无忧王大惊,旋即并没有因失去两万贯巨款而心痛大怒,反而欣喜不已。
只道是遇着了大德圣僧、在世罗汉,四处与人感叹,每每提及,都遗憾对方来去匆匆,没能当面聆听圣僧佛法。
肉丸变人,天降力士,罗汉驾虹……诸般奇异,传扬出去,顿时京城人人称奇,直到传到一人耳中——京兆府尹伍尧臣。
此人名声,沈仙也如雷贯耳。
老相爷门生故旧满天下,此人便是老相爷门生。
素来是文人清流,刚正不阿,主张儒法为国之正统。
最恶鬼神外道异术,一听说这事,便断定那是妖僧以妖术惑人,骗取钱财。
当即下令张榜拿人。
各府衙门人手尽出,最后还真将人拿下了。
一番审问,便以惊王犯驾、诈取万贯、妖术惑世等数罪并罚,将僧人判了个斩立决。
因为无忧王的宣传,满京城都听说了这“圣僧罗汉”的神通本事。
押赴刑场的那一天,法场外里三圈外三圈围满了人,都为睁睹“圣僧罗汉”。
还真有不少百姓信了“圣僧罗汉”之说,跪在法场外连连叩首哭喊,说什么杀了“圣僧罗汉”,是要遭报应的!
就连无忧王也亲自赶来,说自己没有被骗,要伍尧臣放人。
当日,沈仙被王无咎这个喜欢满京城晃荡的一起拉了出去,也在现场看热闹。
伍尧臣那人倒是刚硬,顶着无忧王就是一通绵里藏刀的教育,说他身为亲王,不学正道,反
假求外道邪异,有伤体统,有伤国体。
直把无忧王气得七窍生烟,却拿他毫无办法。
伍尧臣说得兴起,还站到高台上,化身京城第一大喷子,上到无忧王,下到平民百姓,
都被他喷了一遍,几乎个个都被他喷得脑袋都缩到胸里,抬不起来。
最后还是拦不住,下令刽子手一刀砍了和尚。
诡异的事却发生了。
“哈哈!”
刽子手手起刀落,和尚人头落地,滚到地上,摇晃了几下,竟忽然咧嘴大笑了起来。
紧接着搭在刀台上的无头尸,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摸索着朝人头走了过去,将头捡起,
抱在怀中,人头口齿张合道:“吾道成矣!”
“法理金刀,断吾前因,了我尘劫,证见千佛,就在今日!”
“哈哈哈哈!”
转向无忧王:“多谢殿下布施,为吾塑金身,功德无量,他日当有好报。”
旋即又转向伍尧臣:“谤佛毁佛之人,当堕恶道,在劫难逃,在劫难逃……哈哈哈哈!”
大笑声中,便抱起人头朝脖颈断口处一按,只听吧唧吧唧的血肉血浆摩擦之声,又闻咔咔轻响声,扭动了几下,竟然重新接了回去!
“佛法无边,金桥度我!”随即便见他甩出一卷金卷,于空中化为金桥。
重续断首的僧人,跃上金桥,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踏着金桥化虹而去。
只惊得围观百姓纷纷跪地叩拜不已,直呼“圣僧临凡,罗汉降世”。
沈仙回忆当初的诡异情景,王无咎这边说道:“和尚嘛,不就是靠嘴吃饭?唬人罢了!虽看
那妖僧看似神通广大,说不定,也就是用的什么障眼法,哪来什么道行?”
“伍尧臣那人我虽不喜,但他有句话却说得对,若当真是什么大德圣僧,道行高深,他要钱
作甚?还一开口就两万贯,穷疯了他!老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王无咎破口大骂,好像那和尚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沈仙有理由怀疑他是眼红那两万贯钱。
骂了一阵,又道:“不过那大贤劫寺倒应该是有些本事的,如今仙家之中,也就这么寥寥几
家有些门道,这大贤劫寺就是其中之一,”
“这是宫里的秘闻,还是我让九妹进宫去求柔嘉公主,偷偷看了天藻阁中的秘卷才知道的,也就是小叔爷你,换了别人,可没这面子,”
他笑着邀功似地道,他口中九妹,就是另一个与他亲善的人,七房的九小姐。
相较于王无咎的纨绔,九妹才是一个不显山、不露水,比他藏得还深的……奇女子。
沈仙想要脱身,并没那么容易,需要做的准备很多,早从几个月前他就在暗中筹谋。
但凭他的尴尬身份,很多事情根本做不到,只能寄托在有点不靠谱的王无咎身上。
一是信得过他,绝不会出卖自己。
二便是因他知道九妹必定会暗中相助。
“可惜,那天藻阁中的秘卷除了天子外,向不轻易示人,也没办法带出来,只好记下转述给小叔爷你了。”
“那秘卷上记着一件太祖皇帝时的秘事……”